《希望的边缘人》马觅梦

73、桃李树之48

　　我们配合默契，天衣无缝。每天晚上杨娜来了，我们就去“上班”，早上杨娜走了，我们回来睡觉。蛮猪那小子厉害，居然轻而易举地找了份工厂当保安的工作，白天上班去了。我和蛮精没有打算找工作，我们只想尽快物色到目标，在春叔给我们那笔钱用完之前。我们俨然成了侦探，每天晚上蹲候在各个宾馆、酒吧、俱乐部、健身房、足浴城，按摩院等高档消费场所周边。我们睁大眼睛观察从里面走出的形形□□人。进进出出的男人，大凡都是花心色狼，左拥右抱的女人，百分之百是野花杂草。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半个多月的侦探、跟踪与调查，我们盯上了一个叫高达天的男人，此人三十不到，年轻英俊，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我们选中他最主要还在于他是上门女婿，大概他在家里没地位，受到排挤与压抑，所以他要背地里偷跑出来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他从头发武装到脚，全是高档名牌包装，开著名车，喝著名酒，唯一遗憾是玩不到名女人，所以只好玩玩漂亮小姐。其实他并不是海城人，他岳丈大人开的分公司，派他来当总经理，打理海城事务。他妻子每月到海城两次，住一两夜后又回总部去了。所以他如脱强之马，任意吃喝嫖赌，胡作非为。
　　我们为了获取高达天的背景资料，可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不计代价。我们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蛮猪那边情况进展怎么样了。我们信心满满，有杨娜出马，迷惑高达天乃是小菜一碟，但是我们太过于专心致志，竟忘掉了逃犯身份，杨老板在海城的走狗，很快嗅到我们行踪。好几个晚上，我们走在路上都险些命丧车轮。如果是一次两次，我们也许可以当作意外，次数多了，那只好另当别论。况且还有蛮贼前车之鉴。后来，我们格外小心在意，加强防范伪装自己。我们每天回神山社，都得故意坐公交车兜圈圈，确定没有形迹可疑车辆跟踪，我们才会回出租房。我们不好跟蛮猪直说，只是旁敲侧击提醒他，绝对不能同杨娜公然外出逛街游玩，蛮猪似乎领悟了用意，哼一声答应着。因此，杨娜进出神山村，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走狗们没有发现蛮猪，值得庆幸。
　　对我们而言，时间拖得越长越危险，我们很想快刀斩乱麻，马上实施计划并完成它。但是我们几乎还不清楚蛮猪有没有说服杨娜，每天下午杨娜总比蛮猪先回来，早上呢，蛮猪却比杨娜先出去。我不晓得他俩是不是有意而为，反正当着杨娜，我们开不了口，不好意思盘问蛮猪。
　　一天傍晚，我们照旧佯装要去文平工业区上班，然而杨娜叫住了我们，似笑非笑地问：“晚上你们都去哪里去？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们两位了。”
　　“你说什么呀，我们在厂里上班呢。”我忙说。
　　蛮猪皱着眉头说：“好了，用不着再编谎话了。我把我们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杨娜。”
　　我和蛮精面面相觑。
　　“你们更不会想到，蛮猪带我去看望了蛮赌和蛮女。”杨娜凄然感叹，“蛮女真可怜。你们真可怜。”
　　我们不晓得说什么好，所以不吱声。
　　“你们的计划我都晓得了，你们是为了孩子，我不想对计划说三道四，我明晓得那样做是犯法，事情败露后我们就完蛋了。”杨娜淡淡地说，俨然是位见多识广的成熟女人，“我之所以来海城，完全是冲着猪八戒，自从初三那年网上认识了八戒，他在我心目中占踞着重要位置，至今没有任何一个男孩子能够取代他。今年高考，我第一志愿填了海城大学，海城大学是全国名牌，我并不是一个优秀学生，可我愿意博一博，因为八戒在海城，我要和他长相厮守。如果我考上海城大学了，你们就别跟我谈计划了，打死我也不会去干，我不能拿人生前途和幸福爱情作赌注。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幸运得很，海城大学与我擦肩而过，我只考上了我们家乡省城一所二流大学，假如不是因为八戒，我本可以考上省城一流大学，第一志愿被浪费掉了，但我并不遗憾，也并不后悔。好了，我听八戒的话，只要八戒让我去做，我愿意。”杨娜稍作休息，接着说：“我和八戒商量好了，计划完成之后到此为止，八戒跟我去哈尔滨，打工挣钱供我上大学，实现他去年冬天许下的诺言。”
　　“蛮猪，你什么意思？”我和蛮精不约而同地问。
　　蛮猪迟疑了一会，痛苦万分地说：“我同意让娜娜做一次，就一次，成也好败也好，就一次。”
　　“我会尽心尽力完成任务。”杨娜说，“你们两个要物色好有十足把握的男人，他不但会上钩，而且有能力并乐意一次性拿出八万块。机会就一次，让我们好好珍惜。你俩还有时间去摸清底细。我已经向厂里辞职，出来后我就去勾引那个男人，帮助你们抓住他把柄和证据。事后我会立即回老家，八戒也跟我一块走。善后事宜，就由你俩和蛮赌去处理。我同情你们，愿意为八戒赴汤蹈火。”
　　看来我们小看了杨娜，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女孩，懂得的事情还蛮多。她同意当诱饵，我们求之不得，内心欢呼雀跃，表面却要镇定自苦。
　　蛮精说：“娜娜，我替两孩子感谢你。”
　　“告诉孩子们，要谢就谢猪八戒。”杨娜说。
　　蛮猪淡淡地问：“晚上你们不出去吧？”
　　我说：“不，我们还要去上班。”
　　我和蛮精识趣地退出。就让他俩尽情地享受去吧!只要计划实施成功，我们享受的时光也很快会到来。感谢上苍，让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完全出于我们意料之外。
　　我们欢欣鼓舞，斗志昂扬，更加卖力地做好各项准备工作。我们考虑再□□复商量，就让杨娜以学生身份出现在高达天面前，清纯可爱，落落大方，又热烈奔放。当然，要制造出非常巧合的场面，让高达天以为天赐美女。然后杨娜接受高达天约会邀请，创造出亲昵镜头，让我们拍下证据，作为要钱的武器。……
　　此后我们面对杨娜，感觉不大好意思。然而杨娜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仍是兴高采烈谈笑风声，容光涣发春意溢然。我们只能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蛮赌则与她形成鲜明对比，越来越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萎靡不振意志消沉。我们当时那样理解蛮猪，让心上人去冒险，当然要不高兴，加上频繁房事，伤筋动骨，情有可原。
　　人身处绝境时，只要还有些许存活意愿和挣扎气力，往往容易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也就是说，凡事都朝不可能实现的方向去梦想。落水者奋力抓住瓢过的一根稻草，贫穷者倾囊而出购买的一注彩票，寄托着不能承受其重的生存欲望和生活欲望。我和蛮精的行为举动有过之无不及。老实说，我们把所有希望全部押在了杨娜勾引高达天这件事上。我们想，证据在手时(主要是照片)，光明正大地去敲诈勒索高达天，高达天是聪明人，为了包盖住风流韵事，保住荣华富贵，必定乖乖地拿出八万块，甚至十万块，区区八万十万，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我们有了钱，赎回孩子，然后集体离开海城。蛮精回家相亲，结婚生子，尊养老母亲，供阿妹念大学；蛮猪私奔哈尔滨，与杨娜花前月下情浓意真，校园里外亲密恩爱；蛮赌呢，责无旁贷，担负起照顾蛮女抚养孩子的重任；我呢，当然不会轻言放弃，要重新踏上征程，实现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的理想。
　　我们是那样意气用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