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边缘人》马觅梦

51、桃李树之26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我当时不在现场，没有目击整个过程，只好任凭秦首先生胡说八道。我整个人怔呆了，搂着蛮帅蛮女大喊大叫，却得不到回音。我跑到路中间，希望拦下一辆车帮忙送蛮帅蛮女医院。可是不能够。我不得不又跑回去抱住蛮帅哭叫呼唤起来。
　　“蛮、、、、、、牯，”像是天外来音，我看见蛮帅的眼皮微微在动，嘴唇微微在动，“秀姐她、、、、、、怎么样了？拜托你、、、、、、快、、、、、、送她、、、、、、去医院。你去找、、、、、、蛮赌，秀姐、、、、、、要、、、、、、交给、、、、、、他照顾、、、、、、了，我、、、、、、。”
　　蛮帅气若游丝，一字一句地说着，然而话没说完，喉间咯噔响了一下，他便又毫无声气了。我把蛮帅蛮女抱到路边草坪上放平，然后疯了般拔脚朝文平工业区跑，蛮帅提醒了我，我要去找蛮赌。可怜的我竟忘记了骑单车！祝老师，您别怪我，我那时一片空白，真有那么白痴，竟不晓得先找公用电话打120。坦白讲，我是被鲜血吓懵了。
　　风风火火跑到工厂，门卫惊疑万分，拦住我死活不让进去，还一个劲地追问我是不是杀了人，扬言要报警。我心急如焚，那里有耐心讲清来龙去脉，硬往里冲又不可能，大门紧闭，吵嚷又没有结果，情急之下叫出蛮赌的名字，门卫才算弄明白我和这个厂确有间接的一丝关系。他们如释重负，僵持局面稍稍和缓下来，他们忙使出一个人去找蛮赌。
　　蛮赌跟着门卫一路小跑走来，看见我满手满身到处血迹斑斑，不禁也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地问：“蛮牯，你果真杀人了吗？”
　　蛮赌有此一问，肯定是门卫向他传达了他们的猜测，但是我没有时间解释，只是想竭斯底里却又无从发渫地有气无力地说：“蛮女和衰气鬼死了，被车撞死了。”
　　蛮赌显然不相信：“蛮牯，你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他们被车撞死了啦，现在倒在观音庙前！”我大叫道，嚎（）大哭起来。
　　“不可能！”蛮赌想要不相信，脚下却如风般疾走，朝观音庙跑去，“蛮牯，你骗人，你这混蛋！”
　　血淋淋的事实击瘫了向来冷静沉着的蛮赌，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蛮帅蛮女，夜色里的光明在蛮赌呼天抢地的悲楚中颤抖！
　　“衰气鬼，你醒醒啊！衰气鬼，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得好好的，你要照顾蛮女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衰气鬼，你说话呀，睁开眼睛看着我说话呀，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衰气鬼，告诉我呀，告诉我！”
　　“秀妞，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相信衰气鬼，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秀妞，对不起。秀妞，你听到了吗？秀妞，你听到了吗？秀妞，我在和你说话呀，秀妞、、、、、、。”
　　我不晓得要说什么好，也说不出来，只一任为失去要好的老乡朋友而伤心难过，听了蛮赌的话更是不能自制，呜呜咽咽地悲泣着。祝老师，原谅我们的过错，情感驱逐掉理智，我们只会那么做。夜深人静，四面飘荡着我们的呼唤与悲泣，可是并末听见从天堂里传来蛮帅蛮女的回音。现在想来，我们这些人注定是升不了天堂。
　　如果没有蛮贼蛮精的到来，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蛮赌和我两个大笨蛋，止有神经质地哭叫，看着鲜血，我们都吓坏了，束手无策，盲无主张。
　　“怎么啦？怎么啦？”一迭声追问，是蛮贼蛮精骑着单车找来了，他们跳下单车冲过来。
　　“衰气鬼和蛮女死啦！”蛮赌绝望的嚎叫，“我要为他们报仇，找到那个开车撞他们的王八羔子千刀万剐！”
　　蛮贼蛮精几乎是栽过来跪到在蛮帅蛮女身旁，揉抱着蛮帅蛮女急促地呼唤，但他俩还存在理智。
　　“衰气鬼还没有死，他还在透气！”蛮贼大喊一声，“衰气鬼，你醒醒呀！”
　　“蛮女也还在透气！”蛮精紧跟着叫，“赶快送医院，赶快送医院。”
　　蛮精一叫惊醒了糊涂过去的蛮赌和我，我们赶紧拔打120，一并报了警。然而一切太晚了，在晚了。据警方说，我到达现场时车祸刚发生不久，等到蛮贼蛮精打电话报警时，期间耽误了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蛮帅的死，我是帮凶之一，当然还包括蛮赌。
　　那些无关又无聊的事情不去说了，警方虽说又拍照又录口供，却到现在仍调查不出逃跑的冒牌警车，――或许他们压根儿就不曾去查过。当时我们客家六蛮的心思全部花在蛮帅蛮女的身上，根本没想过去追踪警方的调查进度，除了对肇事司机充满了愤怒的仇恨，也根本没想到要他来承担事故的一切责任。――然而即使想到了，又到哪里去请他出来付医药费呢？警方和记者都说了，他驾驶的是冒牌警车，警察着手破案都困难重重，最后不了了之，不见下文啊。我们客家六蛮又能如何呢？
　　救护车姗姗来迟，并不是白衣天使们的错，半夜三更的深冬，他们还会来我们就应感戴天恩了。蛮猴蛮猪从工厂保安那里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我们正协助医护人员抬着蛮帅蛮女上救护车。随后客家六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跟到了医院，看着蛮帅蛮女推进了抢救室。
　　夜色宁静，灯光下的医院长廊，偶尔闪过白色身影，此处只有四处浸漫的冷气，更显阴森恐怖。客家诸蛮焦虑担心紧张不安，目光齐齐死死地盯住抢救室，不敢有丝毫松懈。害怕，恐慌，祈祷，希望，争先恐后上演着。
　　“谁是受伤者的亲人？”一名医生走过来问。
　　“我是。”客家六蛮不约而同地回答，而后对视一下说，“我们是。”
　　“哦？”医生仿佛有所怀疑，打量我们一阵，说，“请至亲在医患协议书上签字，最亲的亲人签就可以了。”
　　我们没有听从医生，相继签下了名字。医生意味深长地问：“你们和伤者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老乡，是朋友。”客家六蛮异口同声地说。
　　“老乡？朋友？那么，你们连内容都不看就签下名字，是不是出于认真呢？名字签下去了，就要扛起相应的责任。”医生好心忠告说，“能不能及时通知伤者的至亲来签字？”
　　蛮赌说：“我们可以负责任，请你相信我们。”
　　“好吧。请允许我向你们通报面临的复杂情况。伤者的状况你们都看见了，形势不容乐观。男青年内脏伤势严重，外伤也非常可怕，且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女青年虽稍稍好一点，但经照X光发现，其脑胪内有大块淤血，而血丝还在不断在渗出，必须对她进行脑部手术，可是我们并不能冒然行动，因为她还是个孕妇，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当然，我们会研究出最科学的方法进行抢救工作。你们也不必对协议书签字持完全的否定态度，用不着生发过度的悲观绝望情绪。小伙子们，为你们的老乡朋友祈福吧，但愿一切平安顺利。”
　　医生走了，留下客家六蛮面面相觑，最后都耷拉着脑袋，悄无声息。蛮赌和蛮猪整个人瘫痪在冰凉的铁椅子上；蛮贼蛮精两人有气无力地斜靠在墙壁上；我和蛮猴每人守着一扇抢救室的门，好像是无能为力地等候着灾难的降临，又好像是有所盼求着迎候希望的到来。假若撇开外部干扰，客家六蛮必定要定格成雕塑，充满伤悲的绝望又怀着有所求的希冀，永远供不平凡的仆人们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