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边缘人》马觅梦

41、桃李树之16

　　祝老师，您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您不耐烦了吗？怪我啰里啰嗦，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晓得您乏味透顶了；您也有类似找工作的经历吧。您只是关心我堂堂一个大学生何以沦落到做地面工和捡破烂谋生的地步；您只是好奇身世不明的孩子们的真实来历；您只是感兴趣阿公曾经生活的痕迹；对不对？那么，请您耐着性子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吧。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对，说到找工作。
　　郁闷，悲哀，痛苦，忧愁，这就是我心情的所有。听说许多大学生自杀了，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找不到工作的缘故吧。
　　我苦恼极了。可是除了找工作，我想不到更切实际的出路。我对找工作已到谈虎色变的地步，对人才市场也是望而却步。神经也异常敏感起来，一听到诸如“我们不招应届大学生”，“我们需要有工作经验者”，“我们要招正宗大学毕业生”之类话，心中一定腾起愤怒火苗，此时我万分难受，得调动所有力量扑灭火苗，还需要脸上装上笑容跟人家说“打扰了，谢谢你”。因为我谨记着身份，一个大学生要有应有的素质，不能让别人讲缺乏文化修养。每回从人才市场出来，我心有余悸，真担心自己崩溃在里面。
　　两千多块钱，因为进人才市场的门票，面试时的车票，以及其它开销，已经所剩无几了。――真庆幸老乡朋友们为我提供了食宿。
　　起初，朋友们对我的莫名恐慌和深屋忧虑不以为意，他们说看得多了，哪一个大学生找工作不要找它一个月两个月的，投几次简历就获得工作者，他们还不曾听说过。于是一致劝我放宽心，迟早会找得到的。然而两个多月下来，我竟然没有接到一个通知上班的电话，他们才开始替我担心了。但他们也爱莫能助，无非是给我言语上安慰精神上鼓励罢了。
　　俗话说六月六鸡蛋晒得熟，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炎热。这个时节，有钱又有闲的阶层吹着空调品着功夫茶欣赏精彩人生，可我还得埋头奔走烈日下找工作，否则将会存活不下去。我心寒了，对自己说，再找两个星期吧，若再找不到工作，那么打道回府回家种田吧。
　　一天晚上喝酒喝得有点多，我抑制不住悲伤，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老乡朋友们愕然，齐齐看向我，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想回家种田，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啊。”我伤感地解释说。
　　“你是客家人吗？是客家人就不要给自己留后路！”蛮帅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会死也要死在海城，不要回去弄脏老家的山水！蛮牯，你晓不晓得，我出门的时候对我阿爸阿妈讲，我会在外面卖苦力，决不会回家种田；现在进一步强调，我会去死，也决不会去卖苦力！”
　　我默然无语，羞愧难当。
　　“天无绝人之路！蛮牯，你不应该想着打退堂鼓，而是应该想着怎么走出如今的困境，怎么在海城打拚。”蛮女告诫我说，“蛮牯，安心找工作吧，有我们在，你担心什么呢？相信老乡朋友们不会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我感动欲哭，然而忍住了。我懂得蛮女要给我吃一颗定心丸，打消后顾之忧。
　　“人生不会一帆风顺，遭遇一些挫折算不了什么，蛮牯，眼光看宽阔一些，一进找不到工作的人成千上万，你没必要灰心丧气，要永远相信有朝一日定会成功。”蛮赌说得那么恳切。
　　“我要求并不高，只想找一份事情做，无论做什么，只要能解决温饱。可是人家不给我机会，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哀叹道。
　　“你有这种态度难能可贵，但我还想提供点自己的看法，请你别见怪。”蛮赌看了看我，说，“我担心你恐怕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大学生的身架，会认为应该找一份适合身份的工作。现在的竞争太激烈，要找一份合心意的工作谈何容易。我认为你眼光再放低一点，先找一份事情勉强做做，稳定下来不愁吃住，等以后熟悉环境又有了经验，再图长远发展。”
　　“还有一点，我想讲一下。”蛮女对我说，“蛮牯，你不要多心，我们都希望你尽快找到工作。我认为你的穿着打扮太普通太乡下，恐怕也会连累你找工作。不是说非得穿多么高档，最起码应和这个城市合拍。人靠衣装马配鞍，出门在外还是有必要注意一下形像，太朴素太单调的打扮会遭城里人的白眼。蛮牯，我劝你去买几套新潮衣服穿穿试试，把你那些不是灰色就是黑色的俗气东东收起来吧，你用不着把自己装束得那么老成稳重。要如何打扮，你可以请教衰气鬼，他是内行家。如果需要帮忙，你尽管随时开口；等你找到工作有工资了，再还我们。”
　　“蛮牯，我也要说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按理这话不应该我当小弟的说。”蛮帅拍拍我肩膀，认真地说，“你不是赞叹我衣服多么，我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衣服，难道是赶时髦？不，因为工作需要！如果不打扮成靓仔，怎么去跑业务呢？人家连大门也不会让你进。蛮牯，你应该听说过狗眼看人低，海城虽说没什么狗，狗眼却不少。你找工作也一样，稍微穿得体面一点，他们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不信你试试。因此，你必须先改变外观。但是，不会打扮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有比这更关键的，你有两大致命缺撼：一是人太老实；二是性格内向。老实人吃亏，你应该明白；内向人没有市场，你更应该明白。所以，蛮牯，你什么时候变得不老实不内向了，也就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了。我这至理名言，你好好体悟体悟吧。”
　　“衰气鬼长篇大论说些什么哦，不要教坏蛮牯。”蛮女微微笑笑说，“老实人经不起教唆。”
　　“我还没说完呢。”蛮帅喝了两口酒润润嗓子，接着说，“蛮牯，为了找到工作，你就屈尊下位一回，拜我为师吧。――你放心，不会收你学费。我教你四门赖氏绝招：第一招，学会微笑，即使面对仇人你也要露出牙齿向他微笑，相逢一笑抿恩仇，最终仇人也会对你死心踏地地好；第二招，学会吹牛，只有一块钱，你要对别人讲你有十块，只能喝二两，你要说最少能喝一斤，当然，这招主要针对陌生人，在朋友面前可不灵验，迟早要露出马脚；第三招，会说漂亮话，比方说吧，面对赵本山，你要告诉他在你眼里他是周润发，即使……”
　　“好了够了，我听不下去了，衰气鬼你有完没完，胡说八道！”蛮女截过话头，不让蛮帅说下去。蛮女转而对我说：“蛮牯别听他瞎扯，只要自身有本事，保持本色不变，终久会有伯乐出现，终久会得到别人的赏识和青睐。”
　　“秀姐，你要清楚现在所处的时代！”蛮帅不满地叫道，“好吧，我承认蛮牯是一匹千里马，但是如果他傻乎乎站在原地等待着现代伯乐围着他转三圈的奇迹出现，而不先学会一些劣马的生存技巧，那么我敢断言，蛮牯必定是落得不幸饿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