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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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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倚在坐榻上看折子，边儿上丰绅殷德将剥好的葡萄奉到了嘴边他便张口含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到合了齿关咬到什么触感明显不大对劲儿的东西，才让他抬起头，同时就听见丰绅殷德喊疼。
永琰张开嘴，丰绅殷德的拇指自他口中退出。
“干什么呢？”永琰看他皱着脸，有些觉得好笑。
“我见你看都不看就吃下去，实在有意思。”丰绅殷德揉揉被咬疼的拇指，“这好在是手指头，我要伸进去的是舌头，还不叫你咬死了。”
这话说的可实在是放浪，永琰脸上一热，不肯再看他，又低头去看手上折子，“你这孩子，满口胡话。”
突然就腰里一紧，身上一重，无奈的放下了奏折抬起头，对扒在自己身上的丰绅殷德道，“别胡闹，就剩两道了，让我批完。”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的？”
“什么？”
“你先说我不是孩子了，我就放你批折子。”
“放肆。”
“就是放肆了，说嘛。”
“好，好。你不是孩子了，满意了么？”
丰绅殷德依言起来坐好，手倒仍旧环着不肯放开，永琰也就不去多管，先去将仅剩的两道折子批完了放好。放好了折子，永琰伸手朝内室里指了一指，“里头有一对越南国进贡的象牙雕饰，上次十格儿进宫说是喜欢，你走的时候带回去。”
“越南……阮福映这是终于不闹事了？”
永琰舒展身体，靠在案边半躺着歇神，“闹什么？他要新国号，就赐给他了，也正式封了他为越南国王，承认了他。他还想折腾什么？”
“我记得，他求改国号了许多次，你一开始一直没答应。”
“他说，要把安南改为南越，所以朕一直没答应。”谈及国事，永琰便换回了天子称呼。
“南越曾存于汉时，地越两广及安南北部，幅员甚广。”
“他这是想混淆古今，简直居心叵测、狼子野心。怎么能答应他？但阮福映这东西，实在是烦人的很，不答应他，就一直请求。所以，朕便逆南越为越南，以越南为国号赐予他，爱要不要。”
丰绅殷德点点头，又缠着去压在永琰身上，口气极是轻挑的，“我主圣明。”随后他从琉璃的果盘里捡起一颗刚才已经剥好的葡萄，含进口中，低下头，朝永琰嘴里哺过去。
抬起头，看见永琰眯着眼睛将葡萄咽下去，丰绅殷德突然又想起一些事儿，“昨儿，听说又下了一道对鸦片的禁令？”
“嗯……这东西可不好。雍正爷的时候，英吉利的那些黄毛小鬼开始对咱们卖这个，现如今，先帝留下的不少太妃娘娘都在用这玩意儿，我看这东西用多了，对人可是大有坏处。”
“我也见过许多人抽鸦片，好像是越抽越多，都离不开了，一个个像要抽死在床上一样。”
“可不是么。黄毛鬼靠这玩意儿在咱们大清国是越捞越多，鸦片是越来越泛滥了。越穷越抽，越抽越穷，是该好好禁一禁了。”
“是，以前是还不晓得有这样的坏处，如今知道了，不能不管管。”
“好啦好啦。”永琰抬手在他认真的脸上戳了两下，“不谈这些烦心事儿了。”
“那我再给你剥两串葡萄？”
永琰一开始在笑，然后笑着笑着便不笑了，眼神里突然有些怜惜的难过。他的食指轻轻的抚过了丰绅殷德眼角的纹路，“天爵啊，你比我小好多呢，怎么现在看上去……反而是要比我都老了呢？”
丰绅殷德笑起来，脸上岁月的痕迹越发明显了，“不是我看上去老了，是我亲爱的天子有皇天庇佑，青春长驻呢。”
“油嘴滑舌的。”永琰好似是笑着接受了他的打趣，其实心里很是难过。这几年的岁月，在丰绅殷德身上被烙印的极为深重，他突然衰老的这样的迅速，是因为心内的煎熬。和珅的死，一朝父母双失的家破人亡，日复一日的朝内议论和无数双时刻盯着他的双眼，让他不能不备受折磨，让他不能不以这样的速度老去。
永琰是心疼他的。
这个属于他的，可爱又珍贵的孩子。
他探起身，在丰绅殷德的眼角落下亲吻。
门外，常永贵尖细的嗓音突然响起，“皇十七弟庆郡王永璘求见……”
永璘立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头皇帝说，“准。”
常永贵替永璘推开门，永璘低着头走到殿内跪下行礼，养心殿的门重新被外头的常永贵紧紧的闭起来。
“平身吧。”
“谢主隆恩。”永璘起身，抬起头，这时候才看见丰绅殷德就立在自己不远处。
“都夜了，怎么这时候来啊？”
永璘拿出抄在袖子里的一份折子，“内务府的温布收到一份要呈给圣上的折子，可这折子……关系甚大，温布心里拿不定主意便来找臣弟商议。臣弟看过之后，让他不用再多管，一切便由臣弟来负责了。”
“什么折子这么紧要？温布自己都不好做主？你看过了还非得夜里犯禁来递？”
“这折子……”永璘抬眼看了看一边的丰绅殷德，顿住了。
永琰也看了一眼丰绅殷德，见他低着头抿着嘴唇很是严肃的样子，“说吧，也没外人。”
“喳。”永璘走上前了几步，“这折子，是固伦公主府的长史奎福奏的，里头是关系到十格儿的，温布自然不敢妄加评断，只好来找臣弟了。”
“哦？有意思……给朕说说。”
“皇上还是自个儿看吧。”永璘在永琰面前展开那折子，“臣弟不好乱说。”
永琰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一道折子看完气的直把手边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茶碗果盘碎了一地。永璘收起折子，往后退了两步低头站好。
“永璘！”
听见皇兄急唤，庆郡王抬起头来等着吩咐，却见永琰伸手指着一边的丰绅殷德，“好荒唐的诬告，你同他们前院后院的住着，天爵若真要演习武艺谋害公主，你会不晓得么？”
“关于这一点，臣弟自然也是不信的。丰绅殷德同十格儿，是相敬如宾，一贯和睦的，他是定然不会要谋害公主的。”
“那你还拿来给朕看？”
“只是这折子既然报到了内务府，总不好就不管。”
“管什么？把那诬告的奴才给朕绑了，交内务府查办。”
“圣上……这表面文章总要做足，查不属实，才好说人诬告啊。”
“你都说了，丰绅殷德定不会谋害十格儿，那他就是诬告。”
“那还有别的罪名呢，还有国服内与妾生女一款和其他诸款小罪。”
“其他就算都是真的，这一条最大的罪名是假的，也是诬告。”
“那也得查呀，不然……这总是不大好看吧。”
永琰的气已然稍平了一些，他将永璘的话想了一想，确实也不错，“好，那就由你去查，好好的查！”
“喳。”
永璘退下后，殿内静默了一会儿，永琰看着仍旧静立一边的丰绅殷德，安抚道，“你也不用担心，这奎福的事，十格儿也同我说过。你革了他长史的职，他心存怨恨诬告于你，也是可想而知的。这件事就交给永璘去办，他知道怎么做的。”
丰绅殷德却是“扑通”往地上一跪。
永琰一惊，“这是做什么？”
“罪臣容禀。”
“你这唱的又是哪儿出啊？”永琰笑着摇摇头，“快起来吧。”
“奎福所告，并非全然是诬告，有一桩……罪臣确属有罪。”
永琰一愣，脸色沉了些，“哪一桩？”
“罪臣，确在国服之内，将侍妾带至坟园，生下一女。”
“你荒唐！”永琰猛然站起，冲到丰绅殷德身边，扬手似是想要甩他一巴掌，抬起手来却又落不下去。他不知要如何是好，在丰绅殷德跟前走了几遭，停下好几次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只好来来回回的继续走。
国丧之内同房生育，此乃重罪。
“你，你为什么？”
丰绅殷德抬起头，与他对视，“臣……恨先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