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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燃城•战火 ...

  •   阿米妮斯走进罗尔许可他们单独谈话的这间小厅,只见靠在椅上的男子略微睁开眼,见到是她,似乎略微有些惊讶,却只默默注视着她。她关切地看了眼他的伤势,这才坐到对面。

      好不容易捱过几日的心急如焚,兰诺德他们终于平安归来。谁能想到,唯一不平安的,竟然是辛——披着浸血的白袍,坐在卡恩的身前,虚弱地被马驮回来。

      兰诺德和玛逖公主的叙述更是让他们愈加惊疑。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隐情!或许辛并不是——。她心里的一角似乎突然有些松动。

      “你的伤好些了吗?”

      男子微微点头,目光凝视着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犹豫了一下,径直开口道,“那几个亚述人招供了,说是前几天突然得到命令,要在你们离开巴比伦国境之前杀了你!!”

      “……果然……如此。”

      “辛!你到底是——”她急切的声音中不由带了一些期望。

      男子却平静地抬头打断她,“我的父亲,正是当今亚述王的兄长。”

      她呆了一下,失望地靠上椅背。“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还要杀你?按时间推断,亚述军队应该是刚一收到你们出城的消息,立刻就下了令!就像是有预谋的一样!”

      “或许,正是有预谋的。”辛望着她疑惑的双眼,主动开口解释道,“别忘了,他们还杀了使者,却连碰都不碰巴比伦王子和埃兰公主一下。如果亚述王的侄子和亚述使者都死了,只剩巴比伦人活着,这一切又发生在巴比伦境内……别人会怎么以为??”

      “你是说——要嫁祸给巴比伦?我和罗尔也这样想过,可是亚述大军都到边境了,想进攻随时都可以!还这么麻烦地要求人质,再来个栽赃嫁祸,有什么意义?甚至不惜牺牲一个王室贵族——”她蓦地噎住了。

      辛随意笑笑,接道,“牺牲了我,对王来说一点也不可惜。我只是一个对国事毫无兴趣的闲散商人罢了。”那笑容中仿若有些苦涩,阿米妮斯再凝神看去,却又只是温和的笑了。

      “而牺牲了我,兰诺德绝对逃不了罪责。若是能成功嫁祸给巴比伦——”他眼神凝视着远处,有些迷离起来,“我的父亲,定会与巴比伦为敌,转而支持王的战争。”

      转而?她敏感地抓住了什么,打探地问道,“你父亲的支持?”

      他目光收回,重又落在她的脸上。“我的父亲,是阿舒尔城的城主,向来反感王的好战黩武。从很多年前,便自动离开王宫,去到阿舒尔城。后来一直不问政事,用心经营城里的民生和商业。因而成为了亚述贵族里面,最富有的一个。”

      “对了,阿舒尔城是商人的乐土,有着周围最大最好的市场……”她喃喃回忆道。

      辛微微一笑,“那是父亲多年的心血。亚述王以前就曾经要求父亲以阿舒尔的财物,支持他的连番战役。但被父亲婉拒了。这次竟会使用这种手段——或许他的国库已经……”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

      “杀了你,嫁祸巴比伦,好让你父亲支持他的侵略战争??”阿米妮斯口中重复了一遍,愤然道,“堂堂一个大国的国王,竟然这样无耻!!”竟然用这种手段来发动战争……她脑子突然顿了一下,想起什么。

      他面色黯淡,没有接话,只轻扯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想了几日。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那么,当初你被关进宫,不是正好给了亚述王发动战争的机会?”她不动声色地问道,目光却紧紧追随着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辛坦然和她对视,“当初带你回来,我确实是有意想惹怒罗尔,引起他的注意。但我那时的打算是让他派人跟踪或者监视我。这样我在巴比伦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安全?”她大吃一惊,“你那时已经知道有人要害你??”

      “就在你跟我离开亚述边境不久,已经有人在跟踪我们的车队了。”他平静地解释道,“因此当时我曾想过改道波斯或者其他地方,看他们有何反应。”他突然停了一下,淡淡一笑,声音变得柔和,“还有……别忘了,我在波斯的宅邸,你随时都可以去。”

      “啊?”她一愣,一时窘住,却见辛的眼里都是温和而诚恳的笑意。她心里一暖,坦然道,“……谢谢。如果以后我要周游世界的话,一定找你帮忙。那……后来呢?”

      辛闻言似乎怔了一下,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继续道,“后来?你都知道了,万没想到,罗尔竟然立刻把我关了起来。”

      说罢,他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随意开口,“看来他对你真的……。连民间都在传说,向来多情的执政王殿下自从米提亚带回个女孩之后,再也没收过其他女人——”

      话音未落,屋外似乎有什么响动,两人都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门便嘭地一声,突然被推开了。

      “你们到底在谈些什么!”——罗尔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身形僵硬,一脸的恼怒。

      阿米妮斯加快脚步,努力跟在罗尔身后,却绷着脸憋住笑。看他刚才那个样子,梗着身子,双眼避开她只顾盯着辛,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真是……她目光落在前面那个大步流星的身影上,——好像有人跟他竞走似的。她不由又抿起嘴,心里却微微一动,他……是在不好意思么?

      “我刚才去找父王谈了。”像是要打破尴尬,罗尔突然开口,却依然拿后脑勺对着她,“对于辛这个名字,父王倒是有些印象。”

      “辛?”她脚步不由一顿,前面罗尔就像有感应似的,也随之停了下来。

      “现在的亚述王,名字也是辛。”他转过身,“当初我对他产生怀疑的时候,甚至有过他会不会就是亚述王的念头。但是不可能,年纪相差太远了。”

      “刚才父王告诉我,据说,亚述上一位国王临终前,并没有按规矩将王位传给大王子——也就是辛的父亲、现在亚述王的兄长,而是留了一句话:传位给辛。”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但除了当时的二王子名叫辛之外,大王子年幼的长子——也叫做辛。”

      阿米妮斯愣了一下,惊讶地张大了口,“你是说——本来有可能是辛当国王?”

      罗尔却摇摇头,“最后继位的,是二王子。到了现在,老国王当时到底是要传位给谁,已经没人能知道。但人们却知道,那个名叫辛的孩子,很快便被新登基的亚述王派上了战场,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战争中。”

      她努力在头脑中消化着,用手指向身后方向,“那这个辛——”

      “大王子有两个儿子,这个大概是小儿子,想必是在外行动时化名为早已死去的兄长的名字。毕竟以他的地位,若是用真名,很快便会被发现身份。”

      “原来,辛只是个假名……”

      “是的。不过父王也不知道那小儿子的名字是什么。因为事情发生时,小儿子年龄还小,而自从长子死后,大王子便厌倦了战争和政事,自动申请离开首都,去到阿舒尔城,不再问国事。一家人除了身份,几乎和王室断了关系。”

      “这段倒是和辛刚才讲的一样……没想到竟有这些前因。”她喃喃道。

      ******以下更新为出版最终版本,如和前面原始版有冲突,请见谅*************

      难怪亚述王要用这种狠毒的计谋来骗取他的支持。现在事情败露,恐怕亚述王和辛父亲之间的仇怨又多了一层。

      回想起现代那些宫廷戏,看时只当消遣娱乐。原来自古以来,王室斗争就是这么惨烈。辛已经失去了哥哥。难怪他刚才提起自己的家族时,总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现在连他自己也几乎……

      在他平日随意洒脱的面罩下,竟隐藏着这么多……伤痕么?

      ***********************************************

      时间已近凌晨,暮色却依然浓重,整座巴比伦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暗色之中,似乎和大地一起陷入了沉睡。

      一片沉寂中,远方却隐约传来一阵持续的闷响。那是巴比伦城的北方,一大片黑影正如暗潮涌动着,缓慢地移动而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没有任何阻拦。很快,大片的黑影便行进到了城门的正北方。

      这里原先疏疏落落地分布着农田和房屋,此时却已经变成了空荡荡一片杂草地。纷沓的马蹄踩上杂草,起落间很快便将小块的草皮掀起,露出杂草之下的黑色地面。

      当前面一小部分黑影踏上杂草,队伍渐渐停住了。

      一阵有序的进退错杂之后,一排战车形状的装备整齐地排列在了队伍最前方。片刻后,咔哒咔哒几声重响,伴着朝阳初射的一缕白光,蓦然撕裂了静谧的黑暗,数块大石齐齐弹起,直飞向前方的巴比伦城,轰然砸到城墙上!

      “轰!”

      沉闷的巨响似乎将巴比伦从睡梦中惊醒,城墙上很快出现了慌张跑动的士兵,隐约闪着灯火。亚述将领冷冷一笑,抬起的手毫不留情地放下,一轮又一轮密集的大石立刻飞了出去!一时间,城上城下,砖崩瓦裂,沙尘飞扬!整座巴比伦城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靶子!

      “殿下!他们就待在原地投石!不前进一步!怎么办!”卡恩镇定地回报,声音却透着丝紧张。
      罗尔站在城墙角落,手臂仍缠绕着白色绷带。他面色凝重,盯着前方,手指下意识地抚弄着那只指环,片刻后才从紧闭的嘴唇中吐出一个字:“等!”

      一块大石砸在面前不远的城墙上,又沉重地滚落到城内的地上!阿米妮斯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只见黄色泥砖纷纷碎裂掉落,城墙立时凹了一个大坑。原本在上面向远方徒劳射箭的士兵们纷纷闪避,却仍有人被生生砸伤,抬了下来。

      她不忍地挪开眼,远处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也是一片忙乱。

      兰诺德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城里只有这些士兵了!再这样伤亡下去……”

      “只能如此!”罗尔果断地打断他,“如果没有适当的抵抗,他们必定会起疑心!”

      只有这些士兵……她看着城墙上不断被抬下的士兵们,有一股眼睁睁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原本她的提议是让民众冒充米提亚援军,可罗尔前日却将城里几乎全部的守军都交给了艾斯特!他说,他不能让盟国的王子跟着巴比伦的百姓一起送死。

      现在城内的巴比伦军,除了罗尔留下的一支精兵和城墙上这些受命做无谓反抗的士兵之外,其余几乎全部是穿了巴比伦军服的平民百姓!

      她担忧地望向罗尔那依旧镇定的侧脸。这样做,如果到时计策出现失误,亚述军队真的冲进城,他们就连最后的抵抗机会都没有了!

      她忍不住回头,环视夜色中模糊的城市轮廓,目光不由落到巴比伦最高的建筑——米罗达神殿之上。一个瘦削的人影,隐约伫立在神殿顶部的祭台上。在最接近天的地方孤身而立,俯视这片土地。她知道,那是奥布莱恩在为巴比伦保卫战而祈祷。

      战争、战争!这不是她第一次经历战争了。在现代的伊拉克,她就曾在战火边缘坚持报道。来到了这里,也曾置身米提亚宫变。可不论哪一次,都没有这次的战争让她揪心!只要一想到这座城池可能会像埃兰那样被攻陷、毁灭、屠城,罗尔和艾斯特他们会和埃兰王室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她就无法遏止的慌乱,恐惧,甚至——痛彻心扉。

      “撤下一半士兵!引他们过来!”

      本就稀稀落落作用甚微的抵抗又少了一半。巴比伦的示弱让亚述军队往前移动了一点,可投石攻势却更加强烈!城墙上已是伤痕累累!

      “殿下!再这样等下去城墙受不住的。”玛逖公主也焦急地叫了起来。

      “等!”罗尔一咬牙,紧盯着前方,突然面色一变,大吼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一块被震裂的巨石从城墙上直向他们飞来!

      “阿米妮斯!”

      听到罗尔变调的嘶吼,她慌忙抬头。一块巨石正向她砸来!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僵直在了原地!

      “殿下!”

      “阿米妮斯!”

      众人的惊叫声中,她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大力将她猛然向后扑倒,后背狠狠撞到墙上!

      “唔!”压在她身上的躯体一震,发出一声低吼,紧接着身边轰地一声巨响。

      她惊喘未定,眼前一片模糊,只有意识仍然清晰。后背剧痛……身体没有被砸到……突然,一股温热的液体滴到她的手臂上,又顺着肌肤流下,划出一道又热又痒的湿痕。这是……

      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冲出胸腔!整个人被恐惧紧紧攫住!她倒抽一口气,眼前蓦地清晰起来:

      身前的男人,厚实的胸膛挡在她的面前,紧闭着眼,一手死死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狩猎时负了重伤的那只手,竟生生挡在两人的头顶!旧伤撕裂,白色的绑带已被鲜血完全浸透,染红了大半只手臂,而被巨石砸中的地方已然是血肉模糊!

      “罗尔!”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喊,猛然抱住他。“快!快扶他坐下!” 四周的人们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迅速围了上来。

      可那只拥住她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一动不肯动,在惊慌的众人面前紧紧揽着她。

      “你快坐下!要马上包扎!”阿米妮斯挣扎着从他怀里伸出头来,急切地叫着。

      罗尔没有动,那双黑眸却定定凝视着她,慌乱、惊悸、矛盾,全部交织在一起。蓦地,那只完好的手臂猛一用力,又将她的头颈按进自己怀里。低沉的嗓音有些失态的沙哑。“你不该来……不该来巴比伦!”

      “你在胡说什么!先放开我……”温热黏腻的液体滴在她的肩上。为什么,胸口痛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一旦被攻陷,按亚述人的作风,城里的贵族一个也活不了。他们一旦攻入,你就……跟辛走吧!”

      他让她抛下他们,跟辛走?她呆了一下,突然奋力撑开他的身子,“不!当初在米提亚一样是守城!我也没有逃跑!”

      “那时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有必胜的把握!”他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压得更低,隐约带着急切。

      “现在你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我有!我不信我们会输!”她倔强地瞪视着他。让她走?绝不!他们绝不会输!就算输了她也——

      “阿米妮斯!”罗尔低吼一声,声音带着怒意,手臂猛一用力,将她勒得一阵胸闷,几乎窒息!四周的人急切地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拉开他们的执政王。

      片刻后,他似乎冷静了一些,微微松开手。阿米妮斯急忙从他臂弯里脱出,不顾血污抱着他的伤臂。扶他坐到墙角处。侍卫立刻递上伤药。面对他血肉模糊的手臂,她几乎不忍睁眼,强忍揪心,双手颤抖着拿布裹了上去。

      他乖乖任她摆弄,却只抬头定定凝视着她,似乎根本无视自己的伤臂。待她几乎包扎完毕,突然又启动双唇,面色柔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低声呢喃。

      “那么告诉我……不肯走,究竟是为什么?”

      不知为何,她的心狂跳起来。呼啸的战场,簇拥的侍卫,此刻仿佛全都在她的感官里消失。她屏住呼吸,咬牙道:“我……我不能抛下这些伙伴,还有巴比伦城的人民!”

      黝黑的眸子紧紧追逐着她躲避的目光,闪着渴求的光芒,“仅此而已?”

      她只觉面上发烫,一股不可抑制的恼怒涌上心头,“仅此而已!”说罢,以手撑地站起来就往旁边走去。

      罗尔坐在地上一动未动,还保持着让她包扎的姿势。他凝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浑厚的嗓音几乎低不可闻。

      “这次不走,以后……都不会让你走。”

      ***********************************************

      听完卡恩的回报,罗尔扶着伤臂,沉吟一下,“叫艾斯特继续等在侧门!”

      “殿下,你到底想让援军在什么时候出现?现在出去有可能阻止他们继续毁城啊!”玛逖终于忍不住,急迫地问道。几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他。

      “仅仅这个数量的援军是吓不走他们的!艾斯特一旦出现,就必定是一场恶战!”他神色严肃,耐心解释道:“而我们已再无军队能出城援助他!我不能让他们这样去和亚述拼命!”

      阿米妮斯呆了一下,原来如此!难怪罗尔把巴比伦军队交给了艾斯特,城内却只留百姓假扮的士兵。的确,平民假扮的“援军”一旦跟亚述发生接触,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这样做定可以打消亚述的疑虑。可是这样一直等下去,毫无抵抗的巴比伦城危在旦夕啊!

      天色已经发白,罗尔眯眼紧盯着愈来愈不利的战况,突然下令。“差不多了!城墙上的士兵,再撤一半下来!”守城士兵顿时退下很多,人数骤少,剩下的明显只能维持表面的勉强抵抗。

      这边一开始示弱,敌军立刻加强了攻势!高大的城墙已经伤痕累累,每当一处城墙被砸伤,她就能清楚地看见他攥紧双拳。牵引着她的心也一起揪紧。

      然而就在片刻后,亚述军队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几人眼睁睁地看着敌军站到了那片发黑的草地上!

      “射程之内!”那双黝黑的眸子顿时一亮,整个人再也耐不住似的冲上前两步,大喝一声,“开城门!投石机!”

      她倏地屏住了呼吸,终于开始了!

      一个个巨大的泥球弹射而出,纷纷砸落在亚述军队周围!泥球一落地便碎裂开来,里面飞出一股股黑浆,四溅在亚述士兵身上,根本无法躲避!亚述军顿时一片混乱,只片刻,就连最后方的车队都被黑浆糊住!

      就在此时,只见城东侧米提亚方向,突然冲出一大支部队,身着米提亚军服,呐喊着急速向正门方向冲来!竟是一支足有几万人的大军!本就处于混乱之中的亚述军队顿时更加惊惶失措!

      “给我镇定下来!”亚述将领咬牙喝道:“区区一支援军而已……等等!那是……怎么可能!”
      一个棕发男子率先策马冲在最前面,一身华贵的战袍飞扬而起!他冲到一段距离以外便忽然停了下来,大军也整齐的列在他身后。

      “是米提亚王子!米提亚的援军!”不知谁的一声大喊,让队伍顿时更为混乱。

      声音刚落,便见那男子流畅地伸臂搭弓!

      随着飞射而出的箭,一股簌簌燃烧的火苗在空出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正落在黑色的草皮上!

      没有任何预兆,火箭落下的地方,腾地一下窜起半人高的火焰!瞬间便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开去!艾斯特尽管早有准备,此时却仍是大吃一惊,愣了一下,迅速挥兵后退。而亚述军队却根本连惊慌都来不及,便被一片火海围住!

      土地、士兵、车队、投石机……凡是之前沾染上黑色的地方,此刻都在刹那间被大火吞没!

      从那只火箭落地到现在,似乎只是一瞬间,而亚述大军已在高及肩部的大火中挣扎!半边天空已被火光映得通红!城墙上几人都满面震撼,死死盯着面前的情景。

      在艾斯特射箭时兴奋得大叫出声的玛逖公主,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面上挂着未冷却的笑意,双眼不敢置信地瞪视着前方。

      亚述军队已是一片混乱。战马嘶鸣着,跳跃着,发狂般甩开马蹄,冲向四面八方!无数士兵纷纷落马,继而又惨叫着,犹如一个个明亮的燃烧物一般,窜逃出来。

      有人在地上翻滚,有人冲向不远处的幼发拉底河。而更多身处火海中间的人,则直接被无情地吞没!

      阿米妮斯早已紧紧闭上双眼。可无尽的哀嚎声却随着热浪,一波波冲击而来,让她窒息!她揪紧了眉头,咬住嘴唇,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不错!这情景是她早就预料到的!更是她一手谋划的!从她看见那些原油开始,就想到了,甚至是期盼着今天的一切!可是无论那时怎么想象,也没料到会像如今这样惨烈!几万人马,几万条性命,就这样活生生被烧死!被她放的火……

      心里的呐喊戛然而止。她喉头一阵发涩,睫毛颤动几下像要睁开,又猛地闭紧。

      一阵热力突然覆上了她的右手。她本能地抽动一下,便无力地静静由他握住,只觉得那温度似乎热得发烫。而那只大手似乎也发现了她异常的冰冷,立刻将她的指尖蜷起来,将整只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温度之中。

      一股灼热的暖流,仿佛辐射一般,从相触的指尖开始,缓缓蔓延到全身的肌肤。

      低沉的嗓音轻轻在身边响起,她却仿佛神游一般,呆了片刻才在脑海中一字一字地反映出他刚说过的话。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全城的人。”

      她又呆了一阵,任凭这话回音般反复在耳边回响。战场的声音似乎渐渐遥远。心,也微微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那只大手又突然松开,只听罗尔沉声喝道:“卡恩!命人传令给艾斯特,立刻进攻!所有城内精兵,整队出战!”

      “是!”

      什……么?阿米妮斯心里一抽,猛地抬头。

      他抄起华丽的主帅战袍,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往身上一披,正要大步向前跨去,战袍却忽然被牵扯住。

      “不要去!”她双眼紧盯着战袍下露出的浸血绷带。

      “阿米妮斯?”他讶异地顿住,紧接着唇角微微向上勾起,神情温和了许多。

      “不要去!”她平稳的音调突然扬起,略带激动地抬眼,“你还受着重伤!那只手几乎不能用啊!用火!用火就够了!”

      他拿下她的手,反手握住,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我是巴比伦的执政王。我必须保卫我的国家。必须为盟友报仇。必须……”他凝视着她的脸,“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话音刚落,他就坚决地放开手,再不看她,沉稳地翻身上马,拉着缰绳喝令道:“兰诺德!保护她的安全!不得离开她身边半步!”说罢,立刻调转马头,向城门口飞驰而去!

      城内仅余的精兵,在一袭鲜艳战袍的带领下,直冲向大火周边已溃乱的敌阵。

      阿米妮斯揪着一颗心,茫然立在城墙上,沾满罗尔鲜血的衣衫紧贴肌肤,微微拂动。在她的眼中,厮杀的士兵、奔腾的战马、身带火苗而四处逃散的敌军……一切仿佛都模糊了,只有那团鲜艳的颜色,在火焰的映衬下,清晰地舞动。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许久。

      冬日清晨的空气,温度已被火焰灼烧得让人微微渗出汗珠。远处的嘶喊声仿佛已经变成了呻吟。城墙上一片沉寂,直到玛逖的声音突然打破。

      “亚述军好像已经只剩残兵了!我们要不要灭火?”

      没有人回答。她知道,大家是在无声地询问她的意见。

      “不用了……”声音干涩得让她不禁顿了一下,才沙哑地继续道:“等烧完那片地,火自己会灭。”

      灭火……她心里苦笑。她,根本不知道怎样灭!无论是水还是沙土,在这种原油燃烧的大火面前似乎都微不足道!

      就好像这无法遏止的战争和杀戮,一旦开始了,便再也……无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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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第一卷已出版,更名《巴比伦王妃》迷途·美索不达米亚卷。07年12月上市,全国有售。
      第二卷迷情·末世巴比伦。正在写作,会继续在这里更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44章 燃城•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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