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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阿舒尔城

　　祭台上，一个黑袍男子，正面对神像，双目微闭，喃喃自语着什么。

　　兰诺德忧心忡忡地看着，待那喃喃低声停止，忍不住开口唤道，“……神官大人！”

　　声音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耳边，可那男子却毫无动静，依旧飘逸挺立，微垂着头，面色平和，仿佛一幅静止的画卷一般。兰诺德只得强抑住焦急，随众人一起恭敬地等待。

　　神殿大门敞开，一阵微风吹入，那宽大的长袍和披散的发丝这才打破静镒，轻轻拂动。

　　片刻后，男子凤目微睁，轻启双唇，沉静的声音犹如春风掠过水面。“……请祭品。”

　　祭台下面这才有了动静，伴着一声“咩”的嘶叫，四个祭司抬着一头被倒吊在木架上的山羊，走上了祭台。众人的神情更显肃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俱都小心翼翼地观望着。

　　木架很快被稳稳安放在神像的正下方，大神官挪动步子，缓缓围绕木架行走了一周，美丽的面庞沉静如水。待回到原地，他优雅地走到神像另一侧的桌子旁，向木架方向微微颌首。

　　一个祭司似是得到了讯号，立刻亮出一把利器。那羊儿被绳索紧紧捆绑，倒挂在架子的横梁上，肚皮朝上，无知地发出含糊的叫声。祭司缓缓走近，紧握着刀柄，突然扑地一声，将刀刺进了羊肚！咩咩的轻叫瞬间变成刺耳的嘶鸣！那祭司又用力将刀向后一拉，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大神官微微垂下一双凤目，不再看那血腥的场面。鲜血不停地滴下，在木架底下聚成几小滩。山羊仍兀自嘶叫着，声音渐渐微弱。那祭司面不改色地将一只手伸进它被破开的肚皮里，摸索了几下，揪住什么，猛地一拉！

　　顿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只见祭司的手缩了回来，整只小臂都被染的血红，手上捧着一只血淋淋的肝脏。他走向大神官，毕恭毕敬地将那团红肉双手举起，放到桌上的金盘里，这才躬身而退。

　　围观的人们都紧张地屏住呼吸。只见大神官缓缓睁眼，目光复杂地端详了那块血肉模糊的肝脏片刻，复又闭眼。四周鸦雀无声，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念道，“伟大的马杜克神啊！巴比伦的守护神！我们为您献上最纯洁肥美的母羊，请您保佑我们战争的胜利——”

　　声音刚起，祭台下的众人便纷纷伏下身子，虔诚地闭眼叩首。整个神殿竟黑压压地伏下一片，只剩台上那个缥缈俊逸的身影依旧半举双手，屹立。

　　他这才微抬起头，像其他人一般仰望神像，冷淡的面色微露忧郁。他闭起一对狭长的凤眼，口中喃喃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轻声。众人恭谨地俯首聆听，却只能隐约听到最后一句，“……指示奥布莱恩，他的方位——”

　　声音嘎然而止，殿内立时寂静。立刻有一名祭司起身，手捧短剑走上前来。行至桌前，刚刚拔剑出鞘，却被那大神官一把抢了过去。——紧接着手起、刀落，“锵”的一声，那团血肉便被劈成了两半！

　　那祭司诧异地微张着嘴，马上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只见大神官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那两瓣血淋淋的肝脏，凝神观看着肝脏剖面上的纹路。片刻后，终于冷冷开口，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此战……神示未显胜负，——但殿下不日便将……平安归来。”

　　待回音渐渐消散，之前凝固的空气似乎终于开始流动起来。众人纷纷起身，陆续敬畏地施礼退出。

　　“快，去通报陛下！”兰诺德面色也轻松了许多，拉过一个侍卫急急命令着。却听那声音轻唤道，“……侍卫长殿下！”

　　他惊讶地回头，见大神官正一动不动，定定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向祭台走去。

　　奥布莱恩也缓缓迎上，停在祭台边缘，平静地向下俯视着他，淡淡道：

　　“神示……向北边找。”

　　“找……你是说——”兰诺德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神官大人！多谢！！”

　　奥布莱恩恍若未闻，冷冷侧身走下祭台，面色淡漠，仿佛从未和他交谈过。待那股清新的草药香气幽幽散去，一丝疑惑渐渐浮现在兰诺德面上。刚才是祈祷军队胜利的祭祀仪式啊！可大神官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请神示——？

　　“看见了吗？刚才神官大人竟然亲自剖肝哪！”一个低级祭司惊讶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我也第一次见他碰那些东西！不是说神官大人有洁癖的吗？”

　　“可是，听高级祭司们说，亲自剖肝更虔诚，求得的神示更准确呢！”

　　“这么说，神官大人竟然为了这次的战争……”

　　声音逐渐远去，兰诺德愣了一阵，不解地摇摇头，转身快步走出神殿。

　　“传令！召回搜索小队！跟我往北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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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支队伍警惕地隔门相望，剑拔弩张。

　　“你该不会是——那支巴比伦小队的将领吧？”亚述军官斜斜打量着罗尔，讥讽地一笑，“就这么几个人，莫非是专程来送死？”

　　护卫队本能地向中间收缩，罗尔挺直身躯，定定看着对方，脑子急促地转动起来，只要冲到那座山头，就能会合等待的部队！可是竟在这城门口——他攥着缰绳的双手紧张得冒出了汗，连城内的混战声音似乎都隔绝在脑后。

　　一匹骏马缓缓自他身后踱出，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一个粗犷的嗓音坚定喝道，“阁下可是亚述将领？我卡策尔倒想会会！！”

　　罗尔心里咯噔一下，只见那亚述军官双眼一亮。“埃兰王子……卡策尔？”

　　那高大的背影又策马前行两步，爽朗地笑道，“正是！埃兰的二王子！！还不速速报上名字！看你够不够格——！”

　　亚述军官阴沉地一笑，紧盯住卡策尔，缓缓抬手，身边的军队立刻拉紧战马，举起武器！罗尔已然明白卡策尔的目的，却紧绷着身体，挣扎地看着前面的背影。只见那身影也侧转过头，望向自己，目光坚定异常。

　　“——勇士们！你们将是我埃兰永远的骄傲！！”他对埃兰侍卫们高声唤道，声音洪亮，可那对双眸却紧紧凝视着罗尔！

　　罗尔的目光蓦地清明，不再犹疑，定定回视一眼，拉紧了缰绳。卡策尔猛然回头，“啪”地一声鞭马冲去，口中大喝一声，“埃兰的勇士们——！！！”

　　埃兰士兵顿时齐声呼喝，紧随在卡策尔身后冲了过去！！罗尔紧绷着面孔，追随在他们身后！！

　　卡策尔一剑刺穿一个亚述士兵的身体，又凶猛地砍向另一边，鲜血飞溅之中，直向那亚述军官冲去！埃兰士兵们也一拥而上，冲到亚述军队之中，登时混战起来！！

　　罗尔带领的巴比伦小队，却在刚刚冲出城门之时，猛然绕过亚述部队向外飞奔而去！

　　呼喝声、叫喊声、厮杀声，统统被抛在了身后！华贵的战衣被风吹得鼓起，黑发在背后飘扬。罗尔紧抿嘴唇，双眸一眨不眨，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目光犹如卡策尔的最后回眸一般坚定！！

　　“……殿下！！”不知奔驰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副将的呼声，他心里一松，却听那副将急急喊道，“殿下！快！！远处有军队！！”

　　“什么--”他一惊，猛然拉住缰绳，战马吃痛地嘶叫一声，前蹄离地站了起来！他急忙用手臂夹紧身前依旧昏迷的女子，凝神望去，果真见远处隐约有沙尘扬起！到底是--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扭转马头，“全军火速往北！！”

　　“往北？？”副将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望着他。

　　“--立刻！！！”他不耐地大吼一声，率先策马飞奔起来，副将一愣，马上率领部队紧跟而上。

　　“殿下！北边可是亚述的边境啊！”副将好不容易赶了上来，稍稍落在罗尔身后，焦急地追问起来。

　　“……周边还有哪个国家会出兵抵抗亚述？莫非你以为，那支新来的部队会是援军么？？”他头都没回，只有声音顺风抛了回来。

　　“殿下是说--！！”

　　“不是援军，便是敌军！！” 他紧抿嘴唇，迎着太阳的双眼微微眯起，“特意绕到我们后方，必定是想两面夹击！--亚述的消息比我想得还快！！”

　　副将脸色有些发白，“两面夹击……但我们现在向北--”

　　“不会有人想到我们竟敢去亚述的国境！”他又抽了一鞭，沉声道，“从亚述边境绕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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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轮骄阳之下，一支短小的队伍拥着辆简陋的马车，刚刚绕过山地，继续向北跋涉。

　　“头儿！就快到亚述了，兄弟们终于可以好好乐乐了！”粗犷的嗓音引起一阵愉悦的笑声。

　　马背上的男人没有作声，只眯起眼睛，眺望远方。

　　“头儿！！这次的货色还不错，跟以前一样出了，不是太可惜了！！”

　　“就是！头儿！不如你自己留着吧！！”顿时一阵哄笑。

　　阿米妮斯蜷在车上，心里发紧。自从那猥琐男子被杀，又遭遇米提亚军队之后，绑匪们对她的监视愈发严密，尤其是梅伦德斯和那个胖子，两人的目光总是含着不同的意味，紧盯住她。她再也没敢有什么动作。--而事实上，被牢牢捆绑住，她也根本无法有什么动作。

　　她紧咬住唇，小心地抬眼瞄向首领，却正撞见他那双鹰眼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心里登时一惊。

　　只见那目光又转开去。“兄弟们！阿舒尔城就在前面！！”他阴沉的声音此时竟有些略微扬起，率先加快速度，奔到队伍最前方。

　　阿舒尔城？她心里蓦地发凉，『亚述的阿舒尔城，听说是客商云集之地……』--真的要被卖了！

　　赶车的男人“啪”地一声猛甩鞭子，马车顿时跟着加速，摇摇晃晃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生砖砌成的灰色建筑，外墙镶着陶砖和精美的石块。城墙的旗帜上，描绘着一个带翼的圆盘，一个面貌凶恶的神诋正在弯弓射箭。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过往的人们络绎不绝，偶尔不经意地扫视一眼。阿米妮斯咬着下唇，被捆绑在其他女人中间，清秀的异国容貌格外引人注目。

　　“头儿！这批货该分价了，待会到了市场……”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提议道。

　　“不！！先回家！”梅伦德斯一口打断他，不自觉地侧头瞄向马车，目光复杂。

　　“先回……”说话的男人愣了一下，马上心领神会地邪笑起来，“嘿！自然是该您先挑！”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笑声，阿米妮斯嘴唇发白，浮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她是该盼着被挑中留下，还是待价而沽？

　　“哐！”马车终于穿过繁华的街市，停在一处幽静的院落门口。首领一个翻身跳下马，直向马车走来。女人们全都紧张起来，甚至有人惊恐地向后缩去。只见他走到车边便悠悠停下，双目审视地逐个瞄过那些女人，最后，紧盯住阿米妮斯，对车上的男人示意道，“把她给我弄下来！”

　　她心里顿时一凉。一双粗糙的大手立刻探了过来，解开她腰间和脚腕上的绳索。她呆呆看着，直到被人粗鲁地拉住手臂，忽然见到胖子凑了过来，急促地低声对首领道：

　　“头儿！不是答应了人家把她卖到——”

　　她的心猛地一跳，却听首领阴沉地低喝一声，“怎么处置她我说了算！！”

　　男人一用力，她便被拉下了马车，胖子不再作声，却站在旁边，一脸的警惕。首领一把攥住她仍被绑在一起的手臂，向院内拉去，冷冷抛回一句，“你们先去市场！！”

　　身后静了一下，紧接着蓦地爆发出一片哄笑。笑声中，她艰难地向前踉跄而去。被绑了太久，小腿一迈步便像针刺一般疼痛。那疼痛象股电流刺激着她，她好像突然惊醒般，眼前倏地闪过当日那女子被□□的情景！一股恐惧飞速蔓延，她头脑蓦地清明起来！

　　不、——自己留在这里会……

　　她不顾一切地猛然挣扎转身！——院门，正在她身后重重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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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兰诺德满脸失望，喃喃对身边的男人道，“搜遍了整座巴比伦城，却丝毫线索都没有！等殿下回来，该怎么交代——”

　　旁边那肤色黝黑的男子沉吟着，没有作声。

　　“要不，我再去请神官大人……”兰诺德一脸的急切，有些按捺不住。

　　青年男子沉思片刻，终于开口道，“搜了这么多天，会不会已经不在城里了？”

　　“可神官大人说是北边啊！若出了城，北边可就是——”他突然顿住，猛地抬头，“难道是指……北方……亚述？”

　　“可阿米妮斯小姐应该不会自己跑去亚述……”青年男子皱眉思索着，缓缓道。

　　亚述……？兰诺德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身影，那个人——。他脸色猛然发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卡恩！！去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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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阿舒尔（Ashur）：亚述人靠武力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帝国，因而国家的一切包括政治、经济、文化都染上浓厚的军事色彩，宗教也不例外。亚述的主神阿舒尔，首先是一个战神、武士之神，具有亚述人尚武好战的秉性；同时他也执掌丰饶，主宰着人世间的风调雨顺。信奉中心在商业城市阿舒尔城（位于亚述南部，接近巴比伦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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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抽了两天啦！

　　现在的投票结果是艾斯特第一，罗尔和神官并驱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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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清水秀：好几天没看到更新呀？我上一次更新是11日上午（现在是13日，本章更新完毕）。11日下午JJ就抽了，直到今天。你看看，如果你看到更新的日子不对，那可能就是晋江的问题了。（虽然最近的字数少了，可是基本还是保证每天更的哦）
　　环保马甲：历史是历史嘛！谁知道真实的事情是怎么样呢！我这人崇尚的就是，不迷信历史！哈哈！！我写文的时候怎么没人给我讲历史呢！我可是查资料查到手软啊！！PS：偶突然觉得，你对鲁克分析的深刻啊……
　　lemon：偶感动得泪奔～～～第一个鲜花长评啊！！（某人抽泣ING）虽然，MS是送给罗尔的鲜花～实在没想到，第一个长评居然是写给罗尔的！！偶本以为，如果评论角色的话大家会评艾斯特比较多。大人居然把每个描写罗尔的细节都看得那么仔细！感动，到一边抹眼泪去了……
　　海纳百川：多谢你为我说话，很感动，不过我也觉得很抱歉，因为毕竟让人失望了。我很感谢每一个来看我文的人。“因为慢了所以给我打负分，那是因为人家追着文看了”——这样一想，我就不生气了。呵呵
　　IVY：怎么每次大家提到的文我都没看过呢……有时间一定要学习一下才行了。没想到IVY居然也投票给绑匪头子啊！嗯嗯……
　　我是谁是我：嘿嘿，有人从一个网追到另一个网，我当然高兴了！之前那么说，是因为鲜网本来人就少嘛！多谢你啊！连续剧？好像也不错
　　rose：感动ING～居然追来了。谢谢支持哦！
　　lil、飘、山清水秀、小雪花，瑟瑟、雁、泡泡、sabrina、feixupiao、月月、ccanny、喵喵、wendy、楚春申、还有所有留言的大人，多谢你们的关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