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婿》童叶

23、旧事

　　双栖慢慢的给苍荞擦着脸上及脖颈间的汗，苍荞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她看。
　　“苍荞，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你还在生气？”双栖擦完他脸上的汗，发觉他在盯着她看，她手上的布巾便那么停在了他的脸侧。
　　他的眼神是那么深邃，她不知道他是因为对她失望了，还是在生气她刚刚的见死不救，她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个问题，心中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害怕他点头肯定她的疑问，她在想连跟在她身边十几年被她认定为姐妹的楚辞都在怪她，那么还没有认可她的苍荞会有什么反应？
　　“不是的。”苍荞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将她握着布巾停留在他脸侧的手拉了下来，就那么握在手里，手虽然还是有些麻麻的，使不上太大力，但他还是用了些力气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双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看着他的眼中闪动着疑问。
　　苍荞盯着她看了会儿，想起自己可以写字的，便用另一只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纸笔，写了起来，他的动作虽然有些迟缓，双栖却很有耐心的等他写完。
　　“我没有生气，也不是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在这世上，能恣意的活着其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我又怎么能怪你。我就是觉得唐莳太苦，他还没有我活的快乐。”双栖看着苍荞一笔一划写出的端正的字，每一个字都给她的心中注入了无限的温暖，她前世今生所求的不过就是个能够理解她，包容她所有的人，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竟然让她在这里遇到了，或许她该感谢唐莳，若不是他当初的任意妄为，她不会遇到苍荞，更不会知道原来她想要的那个人不是没有，而是她始终没有遇到。
　　“苍荞，谢谢你，谢谢你懂我。”双栖用力的抱住苍荞，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她将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全部埋在他的肩上，她也有委屈也有难过，但在这个以女子为天的国家，不允许女子软弱，她们要肩负的责任太多，也不允许她们有软弱的时候。
　　苍荞环抱住她的身子，他的肩膀有些酸麻，是因为唐莳已经在他肩上枕了许久，但他却不想将她推开，她激动的声音让他觉得他是个被需要着的人，他的一言一句都能够影响到她。
　　他一直以为不会说话的自己总是在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他一直都在逃避她对他的好，直到唐莳病倒，她的无助及彷徨，才让他明白她其实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和无敌，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人，甚至她有时候还不如他来的坚强。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嘴唇轻轻地在她的耳畔触了触，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不是孤单的，她还有他。
　　“苍荞……”双栖声音是哽咽的，她觉得此时的她好幸福，幸福的她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她在将军府里生活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是怕被别人发现她的不同。
　　等到时机成熟，她出了将军府，本以为可以海阔天高，却逃不脱注定的责任，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是无敌的，她也有弱点，但她更想做个平凡的小女人，时时被人呵护，事事被人纵容。
　　可惜她来错了时空，很多规章教条不允许她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她也以为她将这样装腔作势，委委屈屈的过完这一生，却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与众不同的他，他让她黯淡的生命里出现了光明，她又如何能够放手。
　　苍荞张了张嘴，很想说些安慰她的话，但却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明亮漆黑的眼黯了黯，他真的好恨，为什么他不能说话，老天是如此的不公平，让他只能以这样残缺的身体来面对她。
　　他把脸轻轻的靠在她的颈边，闭起眼睛，将眼中的失落敛起来。
　　他不能嫁给她，但他会一直留在她身边，他愿意用自己的肩膀来支持她，保护她，即便他的力量那么微小，只要她愿意要，他便给她。
　　静默却温馨的气息一直蔓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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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时刻总是显得短暂飞快，双栖以为她和苍荞就会那样一直坐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唐莳也有了动静。
　　“渴－－”嘶哑干涩的声音从裹得像个蚕宝宝但依然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唐莳口中传出来。
　　双栖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些不舍地轻轻挣脱出苍荞的怀抱，她真的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前世即便被父母那样的责骂，她也还是没有掉过眼泪，而今天她却哭了，大概是因为知道有人宠着自己，更有人了解自己了，才敢放任自己肆意的流泪。
　　“他不烧了，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双栖和苍荞对看了一眼，两个人马上查看起唐莳的情况来，苍荞将唐莳的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一只递到双栖的手中，双栖号了号脉，觉得他的脉象已经平稳，应该没有大碍，才对苍荞点了点头。
　　苍荞又把唐莳的胳膊塞回棉被里，然后掖好被角，又拿湿布巾擦了擦他额头上冒出的汗滴，又用另一块布巾沾了水擦了擦他的嘴唇。
　　唐莳感觉到嘴唇上的湿润，下意识的舔了舔，似乎还觉得不够，还在不停的舔着嘴唇，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水分，苍荞又在他的唇上沾了些水，才停下，之后看了他好一会儿。
　　“苍荞，能得到你的理解我真的很开心。有些事我必须和你解释清楚。”双栖看着眼神复杂的苍荞，她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让他面向自己，郑重的说道，苍荞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对唐莳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的感情，我以前没有弟弟妹妹，所以，对唐莳，我也只是拿他当弟弟来对待。唐莳从小就被他娘虐待，虐待就是，嗯，他娘从小就总是打他，骂他，甚至不给他饭吃。他家以前也还算不错，自从他爹生了他以后，他娘就开始赌钱，把家当都赌没了，就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他身上。大概是因为他是个男孩子吧，所以他不敢反抗，更让人无法想象的是他娘……”她知道若是她不将她对唐莳的感情解释清楚，苍荞还是会心里不舒服，所以索性就将她与唐莳之间的牵扯说了出来，也避免再生事端，但说着说着，她压在心底的火气也涌了了上来，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呢。
　　苍荞见她眼睛中有怒火闪动，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是她都已经无法容忍的，所以她才会停了下来，他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她的怒气。
　　“他娘每次赌完就打他，打完了还会对他做一些不规矩的事，后来，她欠的钱太多，就想着要把他卖去青楼，想用他的卖身钱再去赌。我遇到他的时候，青楼的鸨爷正在验货，他验货的方式就是当着满街人的面，扒了唐莳的裤子，他用手摸摸小唐莳身子的这，又捏捏那儿，感到满意了才收手。我想唐莳当时应该也是怕的吧，但他娘就站在旁边，他不敢躲，眼睛中虽然蓄满了泪水，却也只能无助的任人摆布。”双栖反手握住他的手，她有些颤抖，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后怕，若是当时她没有因为想出去透气，而跑去逛街，唐莳会怎么样？
　　“我路过那里，看到那小巷子里围了不少人，就凑过去看热闹，起初我是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听了旁边摆摊的老伯说了我才知道。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就要受到那样的屈辱。所以，我推开挡着我的人，大步走进去，告诉他们我要买下这个小孩。”双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现在想来是多么的不自量力，要想教养好一个孩子需要的不是一时的好心，需要的是一辈子的好心，你救了他，必须教会他如何做人，如何走好今后的每一步，你救了他便不能只当他是个宠物般教养。
　　“当时，我以为我买下了这个孩子，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没想到我还没走出多远，他娘竟然再一次要将他卖出去，所以我不得不带他走。”苍荞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按了按，传递着他无声的支持和安慰，双栖继续说。
　　“起初我只是带他回了将军府，便要管家安排他住下，其他的我就不管了。不久，管家就来告诉我说，唐莳正在住处哭闹不停，要我过去看看。等我过去后，他已经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都摔在地上，而他自己就坐在摔碎的瓷片上大哭。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还真的与众不同，他有些泼辣却不失天真。我蹲在地上看着他，他停止了哭泣，看着我。然后，我向他伸出手说‘你愿意到我身边来吗？’他点了头，我就让他和楚辞一起学武，让他有能力呆在我身边，更重要的是让他能够保护好自己，不再被欺负。我以为我纵容着他，就是对他好，很多事我都不管他，直到看到你在管教白音时，我才知道我有多失职。”双栖说完，摇了摇头，苦笑，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或许她当初的想法太单纯，后来又太懒惰，所以才会让唐莳一步步走到了这样几乎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是个好人！”苍荞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他的眼睛里满是欣慰，然后，他在她的手心里写道。
　　“呵！只有你在我做了许多别人看来是错事的时候，还在安慰我。你说说被你这么纵容的我还如何能够去喜欢别人，这样的一个你，要我如何不爱你。”双栖拉住他的一双手，声音溢满着无法忽视的浓情，她这辈子都不要放开他了，她早已决定此生漫漫人生路将与他同行。
　　苍荞听了她再一次的告白，脸上竟变得绯红一片，他就是这么觉得的，也就这么做了，她的话真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着她了，他羞涩的低了头。
　　两个人陷在甜蜜的时光里，却没有发现一旁棉被里的人已经将嘴唇咬的几乎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