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情缘（GL）》三月小雨

19、恩怨情仇

　　这夜陆无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久被李莫愁折磨，常常寝食难安，犹如惊弓之鸟，对李莫愁的惧怕忌惮，那是不言而喻的。

　　翌日一大早，陆无双便起来了，买了早点，去了小龙女客房。小龙女见她面现疲色，一想起她的处境，也是明了，说道：“咱们就在这住段时间，等我师姐来，把所有的恩怨一并了结了吧。”

　　陆无双一听之下登时面色惨白，颤声道：“不……不行啊，师傅她……她来会杀了我的。”

　　小龙女道：“没事，有我在，你就放心好啦。”

　　等了两日，果见一个美貌道姑着带一个年轻女子破门走进屋来，两人皆是身着杏黄色道袍，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带着徒弟洪凌波到了。

　　陆无双一见李莫愁，登时全身发抖，颤颤巍巍地躲到小龙女身后。

　　李莫愁倒是没管陆无双，在这里能见到小龙女，她着实吃了一惊，奇道：“师妹，你怎么出古墓了？你也要背叛师门？”

　　小龙女道：“算是吧。师傅早就过世了，古墓里现在就只我一个人了，无所谓背叛不背叛了。”

　　李莫愁闻言，微微一笑，道：“孙婆婆过世了？”她虽是在提问，却是肯定的语气。又道：“既然这样，你不如交出玉*女心*经，免得动手伤了和气。”她面带笑容，语音娇柔婉转，然而却是让人不难听出其中阴狠气息。

　　小龙女淡淡的道：“孙婆婆是过世了，玉*女心*经现在也还在古墓里。不过断龙石被我放下了，你想要的话，自己去拿好了。”

　　李莫愁登时惊怒异常，那玉*女心*经一直是她梦寐以求之物，不想最终却还是陪伴林朝英长眠古墓，这让她如何能不灰心丧气，小龙女的行为让她如何能不愤怒。只听她怒道：“你竟然封了古墓入口，你为什么那么做？”美丽的面庞已是微微扭曲。

　　小龙女道：“我出古墓找人啊，总不能不关门吧。”不待李莫愁接口，又道：“你的《五毒秘传》我可是看了的，五毒神掌可伤不了我的，以后我也会把解毒之法传到江湖上。”其实小龙女也只是刚刚自陆无双手中拿过《五毒秘传》，尚没翻阅。退一步说来，即便她仔细看过，那五毒神掌毒的解药短时间也是不可能配置出来的。小龙女故意刺激李莫愁，旨在让李莫愁有所顾虑，就算动起手来，她也便不能那么自如地使动五毒神掌了。

　　李莫愁这下更是怒气攻心，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你……你……”她只道小龙女不谙世事、单纯无比，自是不会骗人，因而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她本是能言善辩之人，这当口却是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李莫愁之所以能横行江湖，大半原因是由于冰魄银针和五毒神掌之剧毒。而偏偏记录这两种剧毒药性和解毒之法的《五毒秘传》被陆无双偷走，倘若这书流传出去，那赤练仙子便如赤练蛇给人拔去毒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仇人多如牛毛，教她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小龙女见她狂怒模样，更是火上浇油，说道：“师姐啊，你自己作恶多端，仇人甚多，那是你自作自受，也怨不得旁人。”她深知今日这战在所难免，是以拿出金丝手套不紧不慢地戴上。

　　李莫愁人称“赤练仙子”，表面看来也确有涵养，平时也是巧笑嫣然，一脸温柔娇媚，此刻却是勃然大怒，面容扭曲，颇为丑陋。只听她怒喝道：“师妹，好，好，好师妹，是你逼我动手的，今日你休想走出这里！”她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武功必然远在小龙女之上。好歹在江湖横行十数年，还没有真正败过。她虽从来没和小龙女正面交过手，但却没把她放在眼里，只道她以前只是仗着古墓机关屡次驱逐自己，并没什么真本事。现下她的梦想已化为泡影，心中怨毒之深，实是无法言喻。她暗运十成功力于拂尘之上，倏地打向小龙女面门，直欲一招击毙小龙女，以泄心中怒气。

　　小龙女深知古墓派内功相对薄弱，厉害之处也只在于招式轻奇刁钻多变。以柔物施展刚劲，原是古墓派武功的精要所在。此刻见李莫愁拂尘劲猛击来，丝毫不惧，倏地左掌伸出，顺着拂尘来势一捋一抓，卸了对手劲力，内劲吐出，登时抓得拂尘不能再动分毫，跟着右掌拍出，登时击中李莫愁胸口。这轻轻巧巧的两招却是厉害无比，直打得李莫愁措手不及。

　　李莫愁受了小龙女一掌，顿时向后飞出，撞到墙壁之上，委顿在地，喷出一口血来。小龙女不待她有所反应，疾步上前，当下以九阴真经点穴之法封住李莫愁“膻中、玉堂、璇玑”三穴。这是任脉大穴，任你武功再高之人，要是被点中，短时间内，也是丝毫动弹不得。

　　李莫愁尚未明白怎么回事，便已败在小龙女手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面如白纸，万念俱灰，思绪兀自回荡在适才小龙女出掌的那一刻……

　　洪凌波见师傅受伤，想去救助。但看了看小龙女，却是深深忌惮，连她师傅都不是对方敌手，她自己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稍微一动便会送了小命。

　　陆无双见李莫愁被制住，马上拔刀向她当头砍去。这千载难逢的报仇良机她怎么能错过？她日思夜想的，也就是如何手刃仇人，为亲人报仇，这数年来积攒下的怨毒之深之多，已全然装满了她的心。

　　小龙女却是突然拿住陆无双的手腕，挡下她的杀招，制止道：“先别杀她。”

　　陆无双红着眼眶，浑身颤抖，高声叫道：“我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求师叔让开，让我杀了她为家人报仇，以了心愿！”

　　小龙女叹了口气，幽幽道：“人都死了，你杀了她死者也不能复生，又有什么用呢？”

　　陆无双却是不听，决然道：“我与她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要看着她死，我要亲手杀了她……”

　　小龙女看着她的样子也是心痛，无法不联想到那个整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赵敏，又是一声叹息，道：“也难为你了。以后我教你些武功，你凭自己的能力去报仇，我决计不在阻你，但这次就先作罢。你看这样好不好？”

　　李莫愁听着两人话语，心中虽是恼怒，但此刻受制于人，她虽觉面上过不去，却也是甚知深浅，是以一直沉默不语。

　　陆无双看着这个绝色无双的师叔，被她那淡然的神情感染，被她那优雅的气质折服，看着她那仿佛能洞穿世间万物的清澈眼眸，心也随之静了下来，幽幽道：“好。我听师叔的，这次不杀她了。但我毕竟拜过师了，不能再学你的武功了，这不合江湖规矩。”

　　小龙女道：“我不懂什么江湖规矩。我这身武功也是我徒弟教授的，你说这合规矩么？”

　　李莫愁这下着实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料到小龙女竟然收了徒弟，而且她的武功竟然是徒弟所教授。她初时还道小龙女定是学了玉*女心*经中的武功，更兼她一时大意，这才败在她手上，不想却是另有隐情。但这徒弟教授师傅之事，在江湖上当真是闻所未闻，一想便感匪夷所思，让人诧异不已。

　　小龙女又对陆无双道：“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叔了，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不嫌弃的话，叫我姐姐好了。”

　　陆无双顿感不可思议，这几年来，哪里有人真心待她？此刻她听小龙女话语，如何能不感激激动，红了眼眶，柔声道：“姐姐？姐姐，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我……”便欲流下泪来，但她这些年磨难重重，意志心性已被磨炼的甚是坚韧刚强，因此终究没有哭泣。

　　小龙女看着她，幽幽道：“看到你，我就不由得想起我徒儿。她从来不叫我师傅，也从来没把我当师傅。她拜我为师，一年就学全了古墓派所有武功，最后又说服我放弃古墓派武功。因为古墓派武功练到极致，甚是伤身伤心。她教我玄门武功，教我修身养性之道，教会我很多为人处事之法。她比我小一岁，却是一直照顾着我，一颗心都放到我身上。刚见面时，我就知道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自由自在，拿得起放得下，无拘无束，无所畏惧，整天开开心心的，是她改变了我。她离开我是为了完全放下以前的执念，然后好全心全意的待我，再无其他牵挂……”想起赵敏的好，她不禁面露笑容，白皙的脸颊微微晕红，真如雪白的莲花沾染胭脂，悄然绽放，美丽娴雅，倾城绝俗，万般迷人。

　　几人听了小龙女之言，深有感触，均是陷入沉思。过了片刻，又听她道：“而你，正好和她相反，放不下心中仇恨执念，累得自己受苦，这又是何必呢？”

　　陆无双久久不言，低头思索，小龙女的话语在她脑海萦绕不绝。

　　李莫愁这时叹了口气，竟是暂时放下心中包袱，幽幽道：“师妹，想不到你竟是为了个女子出得古墓。那为什么我去了古墓那么多次，却都没见过她？”

　　小龙女淡淡的道：“每次你去，我都让她躲着你的。我不想她因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烦恼。”她虽和李莫愁没什么情分，但终究曾经同门一场，是以还是劝道：“师姐，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胡乱杀人为非作歹了，不然不会有好结果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李莫愁苦笑一声，说道：“我纵横江湖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想今日却是一败涂地。师妹，你还是杀了我吧，不然以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之辱我定会千百倍的讨回来。”她情场失意，一心向往的武功秘笈埋葬地下，今日之败更是让她难堪，此时已是万念俱灰，实不知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一瞬之间，便有了求死之意。

　　小龙女却是不再理会她，飘然离开。陆无双狠狠瞪了眼李莫愁，随后转身出屋，赶上小龙女，两人疾步离去。

　　小龙女和陆无双这日来到华阴之西，再行数里便能到得市镇，那是东出潼关的必经之道，市肆应当颇为繁盛。两人皆是步行，原本陆无双是牵着那头黑驴的，但见小龙女却是步行，她知道小龙女第一次出古墓，可能从未骑过坐骑，是以也不好意思再骑行，便卖了黑驴，同她一起步行。

　　小龙女欲带着陆无双东出潼关，经中州汴梁南下，一同去江南之地。已看见市镇，却隐隐发觉有人跟随，于是止步，淡淡的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还是出来吧。”她声音虽低，但是以内功传音，后面的人自当听得清清楚楚。

　　陆无双毫无知觉，吃了一惊，忙转过身去。但见一个青衣少女走了过来，她面目竟是说不出的怪异丑陋，脸上肌肉半点不动，倒似一个死人僵尸，目光却是直盯着自己看，她不禁心中一凛，后背发凉。

　　小龙女也转身看向那少女，皱眉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那少女转头看向小龙女，说道：“我来答谢姑娘救命之恩。”她语声极是娇柔清脆，温润动听。语气极是恭敬，彬彬有礼。

　　小龙女道：“我没救过你，何来报答之说？”

　　那少女道：“不是救我，却是我的亲人。”

　　小龙女不明所以，看了她一会，又道：“我没救过谁，你不用谢我。”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那少女却猛然叫住陆无双，缓缓自脸上一揭，却是摘下一片面具来。

　　陆无双登时恍然，心下一松，仔细打量着那少女。只见她脸色晶莹，肤光如雪，鹅蛋脸儿上有一个小小酒窝，微现腼腆，是个极美的姑娘，也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她看着看着，不觉心中一动，登时激动不能自持。

　　那少女也是看着陆无双，柔声道：“表妹，你可还认得我？”

　　陆无双已是认出她来。她二人九岁分别，虽过了几年，对方相貌已是改变不少，但身上那股气息却依然让陆无双甚感亲切熟悉，霎时之间兴奋不已，欢喜异常，高声叫道：“你是表姐。”快步跑上前去，抱住那少女，喜不自胜。

　　那少女也慢慢拥住陆无双，柔声道：“表妹，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怪我没本事找到你、救你逃离那魔头的毒窝。”

　　两个至亲也是唯一亲人数年不见，今日方始相逢，这是何等大喜之事！两人均是难以自持，激动欢喜之下，竟都流下泪来，相拥哭泣好一会。

　　直过了半晌，陆无双方才反应过来，擦了擦眼泪，心生羞赧，向小龙女介绍道：“姐姐，这是我表姐程英。”小龙女见她同亲人相遇，虽是欣慰，但依然不动声色，神态淡然，不言不语。

　　陆无双又指了指小龙女，向程英道：“表姐，这是小龙女，古墓派的传人。”

　　程英对小龙女感激至深，诚然道：“多谢龙姑娘搭救表妹，无以为报，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便裣衽施礼。

　　小龙女道：“没什么。”程英兀自红着眼眶，泪眼朦胧，面带欣喜与娇羞，本就甚是娇美的容颜，此刻更是我见犹怜，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疼惜。就连小龙女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却又猛然想起赵敏来，心中微微酸涩。

　　三人均是不再言语，结伴而行来到市镇，找了间客店，叫了酒菜，一同用餐。

　　席间小龙女对陆无双说道：“我答应传授你武功，饭后便开始吧。你和你表姐一起学吧。”她见程英年纪尚幼，功夫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是以一并传授于她。即便日后遇到李莫愁，让她们也好自保。

　　程英却是惊道：“我已拜师，恐怕不方便学你的武功吧。”

　　小龙女道：“没关系，你们不用拜我为师。我只是教你们些功夫而已，算不得什么。”

　　程英陆无双听她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气，教人实难抗拒，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饭后小龙女便给二人讲解尚自残缺的《九阴真经》功法、太极拳要旨，传授她们武功。这样过了七天，两人已经把《九阴真经》口诀心法记熟了，太极拳也学了个大概，对武学的理解也甚有进境。

　　这日，小龙女对二人道：“《九阴真经》口诀心法你们熟记了，以后自己慢慢体会就好。太极拳要想练好，却不是时间长短问题，而是要自行感悟了。好了，现下我也该告辞了。”她不再言语，说走便走。

　　程、陆二人虽然甚是不舍，却也无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能以此自勉。但看着小龙女远去的倩影，仍不免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