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一剑舞琴音》暮色渐蓝

35、第三十五章

　　兰生灵力消耗过多，最终还是留在船上和向老板他们一起等着，小狐狸犹豫了一会儿，也留了下来。
　　见襄铃看着那边三人消失在法阵中的身影出神，兰生安慰道，“襄铃，别难过……那个，那里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看刚刚那个东西那么危险，还是不去比较好吧。”
　　少女气鼓鼓瞪了他一眼，“如果真那么危险，襄铃才更要去，要去保护他们，襄铃才不是为了去玩的呢！可是襄铃都帮不上忙……襄铃真没用……”说着说着，襄铃瘪着嘴，很沮丧的样子。
　　“呃，襄铃……你才不会没用呢。你看，我们都还要靠你保护呢。我身上灵气还没回复，向老板他们又不会什么术法，大家都要靠你呢。”兰生挠挠头，很认真的说道。
　　这回少女没反驳，不过还是鼓着脸瞪了兰生一眼，脸色却是好看了许多。

　　而这边，法阵光华闪烁，三个人影逐渐显现出来。
　　“此地看来已是仙山内部了。”少恭向四周看去，如此说道。
　　与外面全然不同的景色，半点阳光也不见，却一点也不黑暗。
　　深蓝色的天空上，散布着闪亮的光点，那是如同星子般柔和的光，当那些光次第闪烁的时候，天空仿佛流过一条银白的河，泛着属于生命的光彩。
　　“听说那些是天上的神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少恭眼神中带着熟悉的轻蔑。
　　屠苏沉默不语，却在此时听到那边尹千觞嚷嚷了起来。“咦，这里的方位是乱的，我带来的司南居然不起效。”
　　“既是仙山，自然有所不同。”少恭却似并不意外。
　　尹千觞耸耸肩，不再说话。
　　“走吧。”少恭看向面前唯一一条出路，当先走了出去，两人随后跟上。
　　山石形成的路走到了尽头，路边一个石碑，上书“祖洲”二字。
　　“原来此地是三仙山之一的祖洲。”众人停下脚步，看向前方，“果然，非凡俗之地。”少恭如此评价。
　　前面是如同光带一般的道路，纵横交错绵延至远方，在整个深蓝的底色下，勾勒出一道道莹亮的线条，与天空的光点相互辉映。
　　那些道路如同流动的水，有些地方色彩浓白，有些地方却如同薄雾，甚至能看到下方不见底的深渊。
　　流动的道路，闪烁的光点，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静谧的空间，构成了这个奇异而美丽的地方。
　　三人却丝毫不敢大意，越是美丽的地方就越危险。
　　“美丽而暗藏杀机的地方，我越来越后悔来这里了，”尹千觞低声念叨，见两人回头看过来，又加了一句，“不过为了我的酿酒仙草，我就豁出去了！”
　　少恭微微勾唇一笑，不做评价，屠苏也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而后踏出了第一步。
　　他对这里有种熟悉的归属感，却也有种隔阂感，因为他属于太子长琴，却不是太子长琴。而今他与欧阳少恭一道步入此地，却不知又会有何变化。
　　三人俱是警惕万分，一路行来，也是有惊无险。眼见前面有大片光泽闪烁，想来便是仙芝田所在。
　　却在此时，异变陡生。
　　面前流动的道路仿佛突然活了过来，隐隐有惊涛骇浪自是，四周逐渐涌起茫茫雾气，屠苏只闻尹千觞一声叫喊，“小心！”便再看不到其他人。
　　茫茫白雾中屠苏不敢妄动，只觉得脚下有一些隐约的震动传来，他感觉不到周围有人，却也不见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直到雾气渐散，面前的场景逐渐清晰。
　　眼前的山水树木，分明便是榣山。
　　顺着记忆中的路走过去，在那崖边站着熟悉的黄色身影。
　　见人走近，那人面上是熟悉的笑意，“我还当你比我先到，却谁知走在我后面。”见屠苏不说话，他将目光转向空无一物的悬崖，“只是我来此地多时，却未见熟悉身影，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屠苏沉默，他知道少恭话中的那个“他”是谁，过去来此地的时候，是还未走近便已然听到了那充满了上古时期威严的声音，而今日，此地却寂静非常。
　　几步上前，此时此地，这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悬崖前面空旷辽阔的景色。
　　向下看去，那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有几座巨峰矗立在那里，几乎可以想见那条深色的巨龙从深渊的低端盘旋而上，金色的双眼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而后腾空而起。
　　向天空看去，却是截然不同的色彩，泛白的蓝色天空，那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光芒，虽然不耀眼，却能生生夺去你的目光，仿佛能看到那旧日的友人在天空盘旋的样子。
　　记忆中那充满威严的声音没有响起，同样也未曾见到那巨大的身躯，连类似的都没有，只是空荡荡一片。
　　许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如此想着，屠苏侧身，却见少恭双目凝视着前方，面上神色有几分古怪。
　　见旁边的人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少恭不说话只是示意屠苏看向侧边的一座山的山壁。
　　屠苏顺势望过去，赫然见到几个大字刻在石壁上，方才未曾注意，现在看去当真是有几分张牙舞爪的味道。
　　乘奔御风，此后无期。
　　“他终究是没有等到我们。”半晌少恭低声道。
　　“我原以为……”
　　“原以为他会如同你记得的那样，还能在这里见你一面么？”不知道是嘲讽或是感慨的口气，少恭只是盯着那八个字，“这里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从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悭臾……不过是其中一个结果而已。”
　　“结果会如何。”
　　“谁知道呢，虽然这个状况是我一手操作的，可是如今我也陷入这一局中了。”如此说着，黄衫的人转身看向屠苏，眼中神色波澜不惊，“这样不是很好么，什么都不知道才有意思。”
　　“……走吧。”
　　“怎么，不多呆一会儿，怎样都是故地重游。”听到屠苏主动提出要离开，少恭唇角一抹笑意加深。
　　“你我俱不是太子长琴，留于此地徒增感慨。”屠苏这么回道，“悭臾等候千年的是太子长琴，不是百里屠苏，亦不是欧阳少恭。”
　　“哈，百里少侠好生绝情。”
　　“……”
　　“不过也合该如此，欠着他一个承诺的不是我们，纵使你我二人齐聚于此，又如何能弥补那上古神龙的遗憾呢？”少恭微微眯了眯眼睛，“如今这般，其实也好，他们的事情，已与你我无关了。”
　　如此说着，少恭却将不知何时取来的花朵，冲着空旷的悬崖扔了下去，见屠苏看着他，面上神色不见什么变化，只是悠然道，“总归是上辈子欠下的债，便当是为它上香吧。”
　　这好像和上辈子差别很大吧，扔花瓣这种事情到底和上香哪一点像了。
　　可是当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屠苏却再无心思去想方才那些事情了。
　　面前浓雾渐起，一如来时，有冰凉的气息从身边穿流而过，屠苏只觉自己仿佛走过时间的缝隙，从心底涌出一股冰冷彻骨的寒衣，唯有身边之人握住自己的手是温热的。
　　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等冰凉的感觉离开，面前已然是一片莹紫的花田。
　　满满一片浅紫的仙芝，闪着莹润的光泽，仙气盈然，衬得整片天地仿佛梦中一般。
　　“咦？你们怎么比我还先到？害我到处找你们。”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将两人从沉默中唤醒。
　　“我二人不过顺路而行，便到了此处。我还想知道千觞你，是走到哪里去了，怎么此时才来。”少恭笑盈盈地回了一句。
　　“呃，我也是顺着路走的，你们俩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我怎么知道……”
　　“那定然是千觞没有注意，此地暗藏许多阵法，想来是千觞行走时慢了几步没跟上吧。”少恭继续笑眯眯地说着全然与事实无关的内容，“好在并未出什么大事，不然少恭可不知道要怎么和其他人交代了……”
　　“是这样么……”尹千觞很想说事实肯定不是这么回事，我虽然喜欢喝酒但是不代表这里有阵法我还发现不了，肯定是你们俩跑不见了和我没有关系的。但是看着面前黄衣的青年笑得一脸温柔和煦，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物便是仙芝。”屠苏却不管这二人在说些什么，“先生需要多少？”
　　“虽说仙家之物难得，但凡事有度，不可多得，适量便可。”说着此话的少恭，选择性无视了那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不停往衣兜里塞仙芝的尹千觞。
　　屠苏倒是没有避讳地看了过去。
　　尹千觞全然没有不好意思，一面说还一面继续采，“这可都是好东西，就算不能酿酒，也能换点酒钱啊~”
　　索性那衣兜不大，再怎么放也放不了太多，屠苏便也没有多言。
　　待得几人各取所需，便是准备离开。
　　回去的路和来时并没有两样，但莫名的觉得似乎安稳些，却又长些。
　　但不管如何，几人终是走到了来时那座石碑边上。
　　“仙山一游，令人难忘，不知往后可有机会再来此地。”少恭的指尖划过石碑上的文字，眼中不知是真的在遗憾，还是别的什么。
　　“来过一次自然可以再来第二回啦。”尹千觞倒是洒脱得很，“这里有仙芝这种好东西，我怎么说也要再来个几回。”
　　屠苏似乎有些明白少恭心中的感慨，却不知如何说，半晌只道，“随缘。”
　　“哈，随缘……”少恭一声轻笑，手从石碑上收回，“那便随缘了，走吧。”
　　言罢，当先便踏上一旁闪烁的蓝色法阵。
　　另两人随后跟上。
　　存在已久的上古灵力在周身旋转，面前深色的景色逐渐模糊，在天边流光从眼前消失的最后一刻，屠苏仿佛听到远方传来巨龙的吼声，然后再无声息，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握上了他的手，侧目的时候仿佛看到那人口唇张合。
　　再见。
　　他没有听见，却明白其中的含义。
　　好友，再见。
　　这是最后的告别，代表着身边这个人从此与远古的那些故事再无关联，欧阳少恭永远只是欧阳少恭。

　　出来的时候依旧是阳光灿烂，迎接三人的是少女满是担心的眼神。
　　“啊，你们终于出来了，襄铃好担心。”几乎是在看到传送法阵闪烁的那一瞬间，少女就扑了过来。
　　“让襄铃忧心了。”少恭安抚地看了眼面前的小狐狸。
　　此时兰生也和向天笑两人一道凑了过来，“少恭啊，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这一去就是三天，等得我们都快急死了，要不是那法阵我们走过去没动静，早就进去找你们了。”
　　“三天？”这回提问的是屠苏。
　　“是啊，老子还当你们在里面遇上什么麻烦了。”向天笑抽了口烟，道。
　　“啊？不会吧，我们进去到出来也不过一个时辰，怎么会过去三天？！”尹千觞表情很是夸张。
　　“是了，此地即为仙山，外围尚有结界，内部又怎么会没有。想来是结界内外时间不一致，所以才会如此，也幸亏我们没有在里面待得太久，不然又不知要生什么变故。”少恭思索一会儿，得出这样的结论。
　　“没事就好，我和向大哥这几日一直在观察海面，再过不久约莫有大风雨要来了，虽然仙山此地外围有结界阻拦，但从外流入的海水还是传来这样的讯息。我们得马上出发，不然怕来不及在风雨来前赶回青龙镇了。”延枚听说没出什么大事，便赶紧到。
　　“既然如此，那便即刻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