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一剑舞琴音》暮色渐蓝

12、第十二章

　　甘泉小径，地如其名，一路水流清澈，叮叮咚咚如同欢畅的歌谣，山清水秀柳暗花明，郁郁葱葱的树木顺着小路延伸而去，间或有水流穿过，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仿佛连空气都有着泉水清澈的香气。
　　前面的路豁然开朗，眼前赫然是一片开阔的水域，水很浅，清澈见底，有荷花几朵几朵一簇簇开在那些露出水面的岩石旁，水面上一条竹板拼成的栈道曲曲折折延伸到对岸，而那边，却是更加开阔的水面。
　　几人过了栈道，却发现，前面没有路了。
　　他们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按照预计，再走不久就该到了甘泉村了。
　　倒不是说他们过不了那片水域，他们几人俱是身负异能，不会连这点困难都过不去。
　　令他们在意的是，那片水域上漂浮的木板，以及水下断裂的残桩。
　　这边的水比刚刚经过的要深一些，虽说也并不似江河那般深度，但是可能由于连着活水源，这边的水流有些湍急，故此那些木桩很是粗壮，而今却断裂在水里，断面狰狞惨烈，一看便是被硬生生折断。
　　陵越的神色有些凝重，他们来时一路看过，见此地花木葱葱，鸟鸣雀舞，端的是一派安详和乐，便是在此地也是如此，全然不似有发生过什么，难道这些栈道只是被水流冲折？而非他所想那般被妖物所坏？只是，为何不见有人修理？
　　“此处水流湍急，却不至于折断这么粗的木头桩子，难不成是妖怪干的？”陵越还在思索，那边方兰生已经念叨起来，“我见这里宁静秀美，山水宜人，原说是个好去处，原来却有妖物作怪，难不成连妖怪都喜欢美景？坏了，如果真是妖怪毁了这些栈道，那前面的甘泉村不会出什么事吧！”
　　“进村一见便知。”屠苏看了看水面漂浮的木板，木板上还有些绿色粘稠的东西，只是很少，陷在木板上一个小洞内，不甚明显。
　　几人也不多言，便施法术踏水而去。
　　走了两步，屠苏又停下来仔细看去，但见水面上浮动的木板上或多或少都有那些绿色的汁液，他记得当年来此时是见过那甘泉村深处藤仙洞内的老藤怪，难道……
　　“这倒是些有趣的物事，”旁边的少恭唇角微微挑起，俯身在一块漂过脚边的木板上伸手沾起一点，长袖落入水中，再抬起手，已经是滴滴答答湿了一片。
　　“小心。”身边的人低声说。
　　“无妨~”听的此言少恭唇边的弧度微微扩大，“屠苏，这东西很是有趣，当时过来，我却未曾注意到，真是可惜，你瞧~”说罢伸手将手指递到屠苏眼前。
　　屠苏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那团绿色的东西，而是少恭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圆润，一看便是身家良好的公子，他记得那只手总是温暖的，无论是癫狂时还是温柔微笑的时候，总是温暖的，仿佛一直能够暖到心底一般。
　　如此想着，他神色有些恍惚，面前的手指动了一下，“少侠？”
　　屠苏骤然惊醒，眉头一皱，凝神看向指尖上那抹绿色，从这边看去，阳光正好照在上面，能看到有些粉色的如同飘絮的东西在上方飘荡，有几缕顺着风飘了开去。
　　“这是……”
　　“催情之物，只是量很少，只能惑人心神而已，方才见少侠神色恍惚，莫不是被惑住？”少恭收回手指，放入水中，看着那抹绿色被水流冲走，又回头笑看面前的人，“不知在下，可否知道，少侠方才，想的是何人。”
　　屠苏没有理会他，只是面上冷冷看了他一眼，扭头向前走去。
　　“呵呵~”少恭以袖掩唇，轻笑两声，随即跟了上去，同时又将手握住屠苏，他没有错过屠苏面上一闪而逝的红色。
　　那手方才触了水面，有些凉，却很快被惯常的温暖替代，倒是长袖末端被沾湿的部位水汽染上了身旁人的衣袖，弄的两人袖末下摆都是湿答答的一片。
　　“少恭！木头脸！你们俩做什么呢？弄这么半天？天哪！怎么衣服袖子都湿透了？你们到底干啥去了！”早早便走在前面的方兰生折了回来，见到两人此般，忍不住抱头大叫。
　　“小兰莫慌，不过见此地山水秀丽，嬉水而已。”
　　“嬉，嬉，嬉水！！！！！少恭你没事吧！你居然，居然！！天哪，我一定是脑袋不清楚了，木头脸，是不是你拖着少恭胡闹的！”
　　“……”屠苏沉默不语，却是把手抽了回来，而后一阵热气蒸腾弄干了两人衣衫上打湿的部位。
　　“呵呵~”少恭却依旧是笑，“走吧~”
　　三个人赶了两步追上前面的人，却见几人都站在村口与几人交谈。
　　“村长大人，我等是听闻此地有妖物作祟，特意前来。”
　　三人走进，便听见陵越这般说道。
　　与几人相对而立的是一位老者和一个年轻人，正是洛云平和裴公。
　　洛云平仍旧是那副样子，面色有些阴沉，还有一种掩藏不了的疲惫感。
　　“几位是从何处听到这种传闻，我这个村长却从未听闻。”洛云平面无表情，神色间很是冷淡。
　　一边站着的裴公却叹了口气，“人老了，禁不住了，我先回去了，云平啊，你也……唉……”言未尽，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离开了。
　　“襄铃觉得这里怪怪的，有些阴森森的。”襄铃摸了摸发辫，小小声说道。
　　“村长莫要忌言，我乃昆仑山天墉城弟子，听闻此地有妖物伤人，方才前来。”陵越正色朗声道，“几位不用忌惮那妖物，我等既然来此，自然有法可以收妖。”
　　面前的人脸色却更差了几分，阴沉沉的脸上有些苍白，再开口话语却更加生硬，“不劳几位担心，甘泉村无甚大事，几位好意心领了，请回吧。”
　　陵越面上还是严肃的样子，却有些无奈，被这样回绝，他当真是不知道应如何开口，可是天性使然，他不能坐视妖物伤人而不理。
　　“咦？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呢~我们可以帮你的哦~”晴雪原本一直低着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这时却突然开口。
　　“是呀，是大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的嘛，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啊，我们真的是好心来相助的，像这位陵越大侠，仗剑江湖救人无数是顶好的人，还有本少爷，也是行侠仗义的，不要忌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你不在乎，也要想想你那些村子里的老人孩子吧。”方兰生应声附和道，他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不闹清楚他心里痒痒。
　　“正是如此，还请村长思量再三。”陵越再次躬身抱拳。
　　“……”面前的洛云平神色变幻，眼神挣扎片刻，最终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便留下来吧，我家在竹桥那边，你们去那边歇息吧，晚些时候我再与你们说。”言罢，也不招呼他们，径自离去了。
　　“真古怪的人！好没礼貌，陵越公子好心相助，他还摆脸色给我们看，不识好歹。”不满的抱臂往村子里面走，方兰生念念叨叨，一面回头对少恭说道，“少恭你看，这甘泉村的名字倒是取的实在，你看着村子里到处都是水，行走都需竹桥来往，真有意思，就是人太少了，都是些老弱妇孺。”
　　“那是因为，村子里的青壮年一个接一个消失，很多年轻人都离开村子啦，自从……唉……”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几人转身，却见是裴公。
　　“老爷爷，村子里发生了怪事，怎么不找人来帮忙，而且，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襄铃觉得，这里有些很可怕的东西~”襄铃把手背在身后，不解的询问。
　　“是啊是啊，你们离开这里再找人来帮忙也好些啊！”兰生点头。
　　“唉……我们也舍不得这里啊，而且……哎……云平这样的态度，是有苦衷的……”老人垂着头，不住的摇头叹气，“你们，你们莫要怪他，若是能解决，倒是好事……”
　　“老人家，不知到底是何事？”欧阳少恭习惯性的一礼。
　　裴公却没有回答，摇摇头，“都是冤孽啊……”然后缓缓走开。
　　“先去休息。”屠苏方才与陵越一道去此地采买了些零碎药物，回来见几人都沉默不语很是沉默的样子，也沉默片刻，最后说道。
　　“也好，今天走了一天我很累了呢，襄铃~我们去休息吧~”晴雪仍是笑得无忧无虑，“老担心也没办法呢，等晚上不就都知道了~大家好好休息吧。”
　　说罢当先拽着襄铃离开了，本来还要说些什么的兰生，见状也跟了过去。
　　陵越看了少恭和屠苏一眼，问道，“二位打算如何？”
　　屠苏沉默，半晌道，“我也去村长家休息了。”说罢离开。
　　少恭本来欲跟上，却被陵越拦住，“欧阳先生请留步。”
　　“陵越少侠，有何事？”
　　“在下，有问题想要询问先生，若有冒犯，还请包涵。”
　　“请讲。”
　　“敢问先生，与屠苏是何关系，我见二位举止亲密，似是有很亲密的关系，不知……”
　　欧阳少恭状似诧异的挑眉，“陵越少侠何有此问，我与百里少侠心意相交引为平生知己，言谈之间多有亲近并未注意。”
　　“……”陵越沉默片刻，似是不知如何措辞，“这，屠苏心性磊落耿直，正气凛然，欧阳先生若有什么计较之事，还请……”
　　“陵越公子以为，我在算计百里少侠？”少恭面上的笑意突然收敛，“陵越少侠，我视百里少侠为一生知己，乃是平生最为交心之人，我与他之间何来算计一说，是少侠多虑了。”
　　“……如此，是我唐突，还请先生莫要见怪，陵越还欲在村中四处看看，先告辞了。”
　　“少侠请便。”
　　见陵越走远，少恭面上却突兀的挂起了一丝冷笑，“天墉城大弟子陵越，呵呵，果然不可小觑，对这漠不相识之人也如此关心，还对我起了警惕之心，当真是他师兄弟二人同心之力么，哼，当真可笑！”
　　而那边，陵越也自思量几番，“欧阳少恭，青玉坛丹芷长老，果真深不可测，我总觉得他对屠苏，也罢，还是让屠苏自己当心些吧……”心里如此想着，却又忍不住想起早些时刻见那二人并肩而来，亲密异常，真是令人心中郁结不已，如此这般，确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