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销记忆》步卿梧

22、第 22 章

　　这是她的回答方式，这个一贯作风硬派的泼辣女人，连肃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有她，也不会有今天的肃扬。

　　而这一行字的回复，着实给了肃扬最好的回答。只是他已然先入为主地认为，韩拓就是那个幕后人，却没成想，这里头还参着个韩勤。

　　他回想起三年前那段晚饭，隐约想起当时韩拓的态度，确实带着巴结，看来思路差一点就走偏了。

　　“李楷，来我办公室一下”，唤来李楷，肃扬吩咐道，“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肃扬说出了张波的名字。和王治豪走得很近的人中，他唯一认识的就是张波。

　　“是，三天之内一定把人带来。”李楷胸有成竹地走出办公室。

　　肃扬整理了一下办公桌，顺手将那份唐涛的新闻写上“待批”两字，压在一堆文件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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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五点下班，程晖已经在公司大门外的车里等他。肃扬才刚坐稳系上安全带，车子便朝史廷的公寓驶去。

　　来到史廷家门口，程晖刻意走在后面。今天是肃扬和唐涛之间的问题，他无权干预。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已经打过电话，确认过两人都在家，程晖除了默默跟随，再无其它事可做。

　　“滚！我这里不欢迎你！”两人走到离门不远处，就听到史廷的声音，伴随着一个高大的背影踉跄着从他家门口退出来。

　　“廷，你听我说……”

　　“不必。”史廷站在门庭，被推出门的竟然是韩拓。“唐涛是我的朋友，你看不惯他，大可以不必来。”

　　“我不是这意思。”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转身要去关门，韩拓却一把拽住门边，强行阻止他。

　　“史廷——韩拓——”程晖的声音响起，僵持着的两人愣住，同时松了手。

　　“真是一出好戏！”肃扬故意在旁边添油加醋地笑道。

　　程晖走上前，用手肘狠狠朝肃扬肚子上顶去，斜眼瞪了他一下，示意不要乱说话。

　　“你们来了”，史廷突然神情黯然，“唐涛刚走。”

　　“什么？他去哪儿了？”听到这话，肃扬才紧张起来。

　　“不知道……”史廷满是凶光的眼睛，此刻死死瞪着韩拓。

　　“程晖，要不你先回去，我得去找唐涛。”

　　“你去吧，我和史廷好久没见，要叙叙旧。车你开走，一会儿我打车回去就好。”

　　“我和你一起去。”被晾在一旁的韩拓，浑然不是滋味儿。

　　“你去干嘛，还没骂够？”

　　“程晖现在是明星，坐计程车不方便”，虽然还是一脸无奈，可这一秒的韩拓再次显现出了他成熟老道的办事能力，“我有车，可以载肃扬。而且万一唐涛出什么事，我知道怎么处理。”

　　韩拓这话说得中肯，以目前情况来看，有能力做到呼风唤雨的，确实只有他一人。肃扬不得不认同，他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把这个临时找人计划安排得如此周全，的确非同一般。

　　“你去可以。若是再敢动唐涛，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放心。”韩拓看史廷的眼神中，透出股前所未有的温柔，很难想象这个被外界尊为王者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被动得不知所措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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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进韩拓的车，肃扬开始翻手机里的号码。

　　“你想想他大概会去哪儿？”韩拓问。

　　“不知道。”

　　“既然这样，我打电话叫手下人来。”韩拓说完，就准备打电话给下属。

　　“我打给他家里问问吧。”肃扬实在不知道唐涛还有哪里可去，不得已拿出唐涛家的电话，是上次在医院时，他妈妈特地留给他的。

　　“阿姨您好，我是肃扬，您还记得我吗？”

　　“啊呀，肃扬啊，记得记得，你怎么打来了？”唐涛母亲热情的话语叫肃扬倍感亲切。

　　“我想问一下，最近您儿子有回家吗？”

　　“这，你打得也太巧了吧。他刚回来，现在正在房间里呢。怎么了？”

　　“没什么，其实……我认识他。”肃扬一边示意韩拓人找到了，一边支支吾吾想尽一切方法找理由，掩饰自己和唐涛的关系。

　　“是啊，你认识涛涛？”估计唐妈妈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惊讶，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多巧合。

　　“嗯，我采访过他。上次在医院没来得及跟您说明白。”肃扬也知道这个谎言听起来有多假，只希望唐妈妈不要太追究细节，让他就这么蒙混过关算了。

　　“真是巧了，真是巧了。”不知道是唐母真的没深究，还是给他们留面子，反正听口气，这个解释她是接受了。

　　“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让我跟唐涛说几句话？”

　　“行，行，你等等啊，我去叫他。”唐妈妈搁下电话，此时肃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是我。”唐涛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肃扬一时语塞，竟忘了要说什么。

　　“我没事，”沮丧的口气，带着些哭腔，“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的？”

　　“我有我的方法”肃扬轻轻回答着。

　　“哦。”

　　“今晚上打算住家里吗？”

　　“嗯，好久没回家了。回来陪陪我妈。”

　　“也好，你今晚就乖乖在家，我明天去找你再说。”

　　“好。那先这样，明天再说。”唐涛的声音有气无力，失去了平日的明亮，肃扬还是有些担心，却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好，记得休息。”

　　“现在怎么说，回去找他们？”挂上电话，肃扬看向身边的韩拓。

　　“史廷现在应该不会想见我，我还是不去了。”韩拓此刻略显落寞的表情让肃扬有些始料不及。

　　尴尬无语了半分钟，肃扬突然说：“那就去喝一杯吧。”

　　韩拓诧异抬头看向肃扬，然后笑了。发动车子，两人来到韩拓的私人会所——那家地下室餐厅。

　　叫来一瓶90年份的红酒，两人一杯接一杯，半小时工夫就把整瓶干掉了。再叫了一瓶，都有些微醺，却越喝越欢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说实话，我早料到有一天，你我会再次相遇的。”韩拓放下酒杯，靠在沙发上。

　　这时的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印象中的韩拓是个能让女人倾心男人羡慕的王者，通身上下的气派和威严，不是一般人能及的。可现在的韩拓，却像个考试不及格的孩子，垂头丧气地等待着家长及老师们的责备和惩罚。

　　“你一定也知道吧，我和史廷之前的关系。”韩拓又叫来了威士忌，看来他是存心想把自己灌醉。

　　“嗯，有所耳闻。”肃扬也不避讳，现在感觉没那么讨厌眼前这个男人了。

　　“当年我们的事算是半公开，在美国那种开放的国家，同性恋的承认度比在中国高出许多”，韩拓的脸已开始泛红，大概真有些醉了，叨叨起来，“后来我们分手了，这个你也听说了吧。”

　　“是的，是十年前的事。我猜想，应该和唐峰有关吧。”肃扬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知道的内幕，他觉得今晚似乎是个不错的契机，能够真正了解韩拓这个人。

　　“哈哈，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我曾经是个记者。”

　　“是哦，我一直没忘，你是做记者的……不过，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韩拓把桌上的半杯喝下，又给自己再倒了整整一杯，但没有继续喝下去的意思。

　　“史廷的父母与韩家称得上生意伙伴，我和他算是一起长大的，他从小就有绘画方面的天才。所以他父母有心培养他成为画家。

　　全日制封闭式的教育让史廷在绘画方面的才华得以展露无疑，却让他失去了其他的人生乐趣。除了我，他再没有其他朋友。

　　有很长一段日子，我被韩勤百般刁难，常被他在父亲面前诬陷。史廷的画室是我唯一的避风港。我喜欢他作画的样子，全神贯注的投入，就像是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画笔。那时我确信，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受世人瞩目的画家，我开始想尽力保护他，保护那份才华。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从小对彼此的依赖使我们顺利成章地走到一起。那时我很爱他，就像所有投入于爱情之中的莽撞青年一样，我希望用自己的生命去爱护他，为他付出一切。直到那年……”

　　话到这里，韩拓又开始喝酒，眼里不住闪过一丝黯淡，这一定是段他不愿提起的往事，只是有时心事压得太久，会喘不过气来，需要找人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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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肃扬醒来时，发现韩拓已经离去。在这家地下会所喝了整个晚上，肃扬感到头都快爆炸了。

　　打车回到家，餐桌上放着早餐——三片法国土司，看来程晖也出门去了。

　　洗了热水澡，吃完早餐后，肃扬喝了一大杯橙汁，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想起昨晚，韩拓断断续续讲述的故事，十年前的事情开始在肃扬脑海中呈现，越来越清晰。

　　十年前的韩拓还是个毛头小子，韩勤的控制和阻挠，使他根本无能保护最心爱的人。他和史廷的感情，等同于柏拉图的精神恋爱，完全经不起现实的考验。

　　一次两人争吵，史廷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一个人来到中国。当韩拓千里迢迢赶到时却发现，心上人竟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打得火热，那人正是唐峰。妒嫉叫韩拓失去理智，眼看史廷对他已开始冷淡，怒火中烧的韩拓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决定。

　　接下来的故事，韩拓没再具体说明。只是一个劲儿地借着酒劲重复着一句话——是我害死了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