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世界的法则》游乙

12、荣光下的黑暗

　　PART 11 荣光下的黑暗

　　很久以前我们将那双手钉牢，
　　编织荆棘，举起鞭子，因兴奋
　　而喊叫，我们站在卵石小径
　　灰尘仆仆的边缘，注视这极致的痛苦。

　　但是有一两个人在祈祷，一两个人
　　沉默，震惊，朝后站立，
　　想起残留的话语，一个新的幻影。
　　高高的十字架上有受难者的哭声，乌云
　　遮住了太阳，我们学会一种新的方式失去
　　我们拥有却不知情的一切，
　　直到这阴翳的献祭的一日来临，
　　直到我们从罪孽的过去
　　转身，跪下，高喊出我们的绝望，
　　骰子还在咔哒，声音正渐渐微弱。
　　……

　　床是深白香木镂刻的艺术品，淡淡的清香使人好眠，被单雪白，被褥犹如云彩般柔软。路德躺在床上，轻轻吟诵着诗篇，念叨结尾处，他看向窗外，渐渐地放低了声音。窗外飞过白鸽，隐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敲钟的声音。
　　终于，他停下吟咏，
　　“SHIT!SHIT!SHIT!”
　　他骂道，但是却没有人会理会他的咒骂。男人的脸一片灰败。
　　曾经以为天堂离自己如此之近，但是转眼间就被推向地狱。路德是谁？路德其实只是一个祭品吧？祭奠荣光下的黑暗。
　　所谓的日照城——狗屎。
　　鹏嗣——狗屎！
　　全部都是畜生！

　　“亲爱的路德，今天感觉怎么样？”苍老的声音自门边响起，白发须眉的老人缓缓步入了这间房屋。
　　“尊敬的大长老，我还能如何？”路德讥讽地笑了，“我一个不能走路的疯子还能如何？”
　　老人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立在床尾，面容慈祥地看着床上发疯的病人。

　　当初怎么会被迷惑了呢？
　　把蛇蝎当作朋友，坠入他们恶毒的陷阱却不自知。愚笨的自己只好为曾经的无知献祭上双腿。
　　躺在床上的男人没有腿，大腿以下已经被整齐地锯掉了。原本应该是双腿的被褥下鼓起一道细长的痕迹，一条用来排泄的橡皮管延伸至床下的细口瓶中。
　　看到老人的微笑，伤口就会因恐惧和仇恨发出猛烈地抽痛。
　　路德将床头的书本向来人狠狠砸去，却被轻描淡写的避过。
　　“亲爱的客人，我为你带来一些报纸。希望这些消息可以缓解你的痛苦。”老人貌似体贴地自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叠剪报，“你的朋友，那个白人小姑娘最近又有新成就了，呵呵，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啊——哦，对了，你是不是告诉过我在你们的世界中，存在种族歧视这种事物？那真是不幸啊！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宝石总是会发光的，无论，他的颜色。不过……白色总是看起来更美些，不是么？”
　　笑着将报纸放在男人断腿处，如果他想要够到这些东西就必须一定会再次看到自己空荡荡的下身。
　　老人享受地看着他的神情，笑笑离开了房间，身后传来野兽般的悲鸣。

　　路德的故事开始于六个月前，先是在天阶上摔倒摔伤了脚踝，之后当终于伤势见好时，他开始提出离开日照城。
　　“希望可以多看看这个世界。”男人快乐地说着。
　　那时的世界在他眼中一片光明，没有战争、没有丑闻更没有饥饿与贫穷。人们生活在天堂般的地方，处处鸟语花香。
　　第二天，本该离开的时候小腿却被溜入房间的毒虫咬伤。
　　大长老几乎连看都不看，轻而易举地定下结论：截肢。
　　眩晕中终于窥见皮囊下的邪恶。
　　但是已经晚了，再次醒来自己失去了双腿。向所有人呼号咒骂，却被安上疯子的名号。
　　最好的修养环境，幽静、安宁。
　　大长老悲天悯人，将自己的房间让出给一个疯子。

　　报纸上克莱尔笑得灿烂，嫉妒却无法遏制地自心底钻出。
　　优越的家世超群的大脑与外表，自己呢？一无所有。
　　神，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如果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安排我的出生？
　　如果让我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为了让我见证命运的阴影？
　　我也想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但我的皮肤却是淤泥的颜色。
　　难道这就是我的原罪？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满面胡渣的大男人在病床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