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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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病倒了。
苏晨淸看到那条请假的手机短信，想了一下，也只回了“好好休息”四个字过去。
这一周真是出乎意料的忙。周一是部门的例行会议，周二跟着经理去见客户，连着几天晚上还要加班继续写计划书，实在累极了的苏晨淸不得不去买了一杯咖啡。
刚走进这个她遇到叶颖的咖啡连锁店，店长就认出了她，招呼了一句“晚上好”亲自为她调咖啡。
“小姐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
这家美式咖啡连锁店素来以服务亲切著称，不特别忙的时候，工作人员也会和等待的客人聊天，以让他们不会那么无趣。
“恩。”苏晨淸应了一声，看对方用蒸汽冲杯子。
“很久没见你来了，应该是很忙吧。注意身体。来，您的咖啡，纸巾身后取哦。”
苏晨淸拿过自己的咖啡，并未马上离开，却是找个了靠窗的空位坐下来，看起窗外商业广场的夜景。
园区内充作短驳工具的有轨电车早已停运，咖啡店正对着终点站台，夜色里显出点复古的气质。
苏晨亲抬手饮了口咖啡，皱了皱眉，起身去拿了包糖。
叶颖以前问过她，为什么不点咖啡，她当时答的是“不喜欢”。
只不喜欢它的苦味而已，但似乎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提神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所以她偶尔还是会像今天这样点来喝，多少带着点自虐的意味。
就像那天晚上她问叶颖的那些问题。
对自己疯过的那些时日，苏晨淸从没有觉得不妥或者后悔，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她的经济条件能让她过不错的物质生活，而需要的时候她也能容易的找到陌生人陪伴。
“年老色衰后怎么办？”瑞倒是问过苏晨淸这个问题。
他们的相遇和酒吧里众多的一夜情的故事并无二致，之后发现彼此其实有苏文彬这个联系也纯属意外。后来苏晨淸才知道瑞爱了苏文彬很久，久到从不乏男女相伴却始终等不到苏文彬一句肯定。
“你该不会是打算等苏文彬年老色衰然后只能选你？”苏晨淸愕然。
瑞闻言苦笑了一下，说：“我也希望。”
混血儿大都容貌出众，他的脸一半陷在阴影里，不知是否是灯光的缘故，瞳色带着脆弱的金，那副颓丧的样子简直能激起任何女人本能的母性。
但苏晨淸只抿了下唇，目光比瑞还要雾气浓重：“既然都明白无望，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她的声音莫名显得飘忽，似乎不是在问面前的瑞，而是在问遥远的不知名的某人。
瑞没有正面回答，喝了口闷酒，苦笑：“这个时候你应该安慰我啊。不过……算了，你果然是他妹妹。”
——真像啊。你们长得好像啊。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忘记我了吗？你滚！你滚！我恨你！我恨你！
那些痛苦回忆总是在这样的时候不期而至。先是女人狂热的眼神，痴迷的抚摸苏晨淸的脸；下一秒却突然歇斯底里的叫喊打骂起来；直到最后的最后，归于血红的平静。
执迷不悟的爱一个错误的人，被抛弃后崩溃，最后大好前途不要女儿也不要。苏晨淸忘不了放学回家的自己看到那个浑身是血躺在浴缸里的女人，她恐惧颤抖着的打电话给薛尹，语无伦次：“血，小尹姐，妈妈……”
啪
被惊到一般，苏晨淸不注意撂倒了咖啡杯。纸杯无力的倒在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顺着桌沿滴落下来。
“啊，小姐，你没事吧。”服务生立刻拿着拖把抹布跑过来收拾。
苏晨淸只看着，毫无察觉一般。直到店长也跑过来，对苏晨淸说道：“小姐我帮你再做一杯吧。小姐？小姐？”
“呃……不用了，真抱歉。”苏晨淸歉意笑笑，匆匆离去。
是这样无望的情感。为什么总有人飞蛾扑火。她不理解，她一点都不理解，但是……
眼前突然又浮现出叶颖的脸。
如同放电影一般，画面从初遇时客气的接触开始，到酒气中一夜的温存，然后是办公室里她小心翼翼的视线跟随，寻找任何接触机会的努力。
会提问，是因为想得到答案。原来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开始在乎起来了。
坐在出租车后座的苏晨淸有点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她按下电梯上了楼，看到办公室里透出来的灯光，奇怪的一愣。
她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是有关灯的，怎么？
她走进去，下一瞬间，突然忘记呼吸。叶颖坐在那里，脸色有病中的苍白，似乎还瘦了几分。但目光仍一如既往的清亮，这样直直的看过来，苏晨淸突然有种无处可逃的仓惶。
“师姐。”是叶颖先开的口。
“你怎么……”苏晨淸想问她为什么来，或者是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但立刻被叶颖打断。
“我喜欢你。你同瑞上过床也好，和其他很多人上过床也好，我还是喜欢你。”
苏晨淸愣住了，想不到要说什么。然后她看到叶颖笑了下，她从来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笑起来如朝阳般活泼，却不想也能像彩虹般温情，她又说了一次：“苏晨淸，我喜欢你。”
不是师姐，是苏晨淸。喜欢。
是夜晚确然容易使人软弱还是对方的表白太过诚挚，苏晨淸感到心里某处已然稀薄的冰封“啪嗒”一下粉粉碎。
该笑着接受吗？或者还是应该冷着脸拒绝？无论怎么做苏晨淸都觉得别扭。女孩这样真心实意的坦率以及不屈不挠的执着她从未遇到过，这美好的甚至有些不真实，所以，苏晨淸几乎也有点怀疑，一开口这就会变成一场容易惊醒的梦。
接着她听到叶颖痛苦的“唔”了一声，身体一软就要晕倒。苏晨淸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步扶住她，让她靠着自己。
“你的头这么烫！”
“啊，早上烧退了的呀。”叶颖无力的争辩。
“生病你还跑出来！”苏晨淸有点生气了。
“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前面还有些委屈的语调在说到“喜欢你”三字时加重了语调。
苏晨淸顿了一下，垂眼敛起视线：“叶颖……我……”
“我喜欢你。”叶颖软软糯糯的说，一手扒着苏晨淸，像可怜兮兮寻求安慰的小动物，让人不忍拒绝。
“……唉……”这叹气有挫败有妥协似乎也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最后苏晨淸还是扶着她先起来，然后拦了车去医院挂急诊。
叶颖在挂点滴。
苏晨淸问她家里的电话，说要通知家长。叶颖瘪了一下嘴巴不肯讲。
“现在怕挨骂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我是病人。”装可怜起来。
苏晨淸摇了摇头，不过也没再坚持，在叶颖边上坐了下来。可能是晚了的关系，医院输液室相比白天的人满为患要空了不少，但也因此让中央空调的威力尤为巨大。
叶颖本就因高烧而体寒，坐着冷风一吹，只觉得脑子被灼烤的要裂开来一般，身体却瑟瑟发抖。苏晨淸身上还穿着办公室里带出来的针织衫，见状便脱了给她披上。
“别，你也会冷的。”
“这么快就没有做病人的自觉了？”苏晨淸不由分说瞪了一眼她，叶颖也只好可怜兮兮的缩回去，但仍不死心的低声嘟囔：“那万一你也生病了怎么办……”
这……也不是没有道理。苏晨淸想了一下，在护士的指引下去医院门口的小超市买了条小毯子。
叶颖一见那花色就“噗”的一声笑出来，苏晨淸没好气的看她一眼，盖到她身上，自己则重新穿上针织衫。于是自讨苦吃的叶颖只好叹叹气看身上一双星星眼看着自己的粉红色小猪了。
似乎这里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叶颖抬头看看点滴消耗的状况，一滴一滴，已经调到最快但下降的幅度依然不明显。
应该说说话？这样过的比较快吧。叶颖心里面想，偷偷去看边上的苏晨淸，她……她还什么没有回答呢……
“叶颖。”
“恩？”突然被叫，病人一惊。
“为什么知道我在办公室。”
“啊？我不知道啊。”叶颖茫然的摇摇头。
“你到的时候我也不在，怎么知道我就会回来？”
“……呃，”叶颖皱着眉仔细的思考了一下，仍旧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那天你在酒吧问我，我没有答上来，因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怎么样回答，也不知道你有怎么样的过去，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甚至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我的。”叶颖慢慢的说，生病让她使不上力气，“其实现在也不知道的。到底介意或不介意，想了解又或不想了解。哦，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也就只知道一点……”
苏晨淸转头看她。
“我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了。然后越来越喜欢，”叶颖抬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装不下了，我知道一定要告诉你，所以不管你在哪里，我会找到你的。苏晨淸，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是……生病了所以脾气也变了吗？苏晨淸被叶颖看着，感觉今天的她出乎意料的强势了起来。
苏晨淸也看着她，目光晃动了一下，垂眼收敛住：“如果我拒绝呢。”
叶颖梗了一下，但没有退缩：“哦，那我还是会继续喜欢的。直到……直到我喜欢上别人吧……”
后面半句话刺痛了苏晨淸的心脏，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但……另一方面……
“好吧……”在苏晨淸想明白另一方面是什么之前，她的声音已经自动自发的说道，“我……我只能说，好吧……我……会试试看。”
居然是……这样脆弱的回答。但叶颖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甜甜的“恩！”了一声。
原本是这样无望的情感，有人坚持飞蛾扑火，而有人原来也会不舍得看到失望。
苏晨淸知道有很多人在身后推她朝前迈这一步，也明白叶颖一直这样追上来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她仍旧不肯定自己值不值得，但是……苏晨淸想，她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这样的付出，不知道这样的情感和关系未来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但是，她知道的是……她愿意试试看。
她不要也做一个让人无望的人。
她想叶颖，是值得她试试看的。
试着去相信，去喜欢，去……希望吧。
苏晨淸怔怔看着叶颖脸上露出的彩虹一样的微笑，忍不住俯下身凑近她，然后拉起她身上的毯子，亲吻她。
叶颖呆了一下，在阴影里红着脸接受。
彩虹之上是未知，但值得一试。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