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剪影》碎夕

21、第二十一章 那个开学

　　进入高二下学期，时间仿佛走得更快了。

　　上学期的略带散漫气息在下学期似乎都已消失，每个人都进入紧张奇异的状态，为进入高三踏入高考做好准备。

　　陈子煜、顾岚、沈佳斌三人上学期参加市级数理化竞赛分别获得一等奖、二等奖之后，又参与了全国数理化竞赛，也分别获得二等奖、三等奖的名次。

　　陈子煜知道这个世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只是没想到这次的竞争对手如此强大，他除了数学、物理进入二等奖之外，化学获得三等奖，顾岚及沈佳斌亦分别获得三等奖。

　　虽然并未得到一等奖，但这个成绩对于全国竞赛来说已属不易，学校仍然在校广播里表彰了三位。

　　上学期管同学还不是很严格的李老师这学期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严厉许多，课间休息也全部被同学拿来写比山还高的作业。

　　即使放学回家，面对的仍然是父母关切督促学习的眼神。

　　面对应试教育制度，大家除了拉紧自己的神经，努力认真学习之外，别无选择。

　　自从竞赛过后，沈佳斌不再将心思花在别的地方，而是一心读书写作业，连时常与钟明打篮球的时间也几乎被划过，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学习，而是拉着强烈抗议的钟明一起学习，因为钟妈给钟明下达了必须考上一类一本大学，且让沈佳斌监督，于是他便担当起了督促钟明学习的重要角色。

　　而陈子煜则之后又参加了几个全国性质的竞赛，并获得前三的好成绩，最后由于他成绩优异，获得高校保送生资格，一同被保送的还有其他班的几个参加竞赛的同学。

　　自从被选为保送生后，陈子煜反而更忙碌了，这学期的课基本很难看到他的身影。

　　顾岚等人也只能从偶尔的短信电话里得知他在参加英国英语夏令营，并准备雅思考试。

　　看这个架势，陈子煜选择出国。

　　对于他这个决定，钟明感觉愕然，因为之前从未听他提起过有出国的想法，他一直以为陈子煜会优先选择国内大学，原想打电话问清楚，却总是找不到人，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认为作为最好的朋友却没有告知他要出国的消息。

　　沈佳斌却风轻云淡的说，你凭什么让人家事事都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事情要做，既然他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理由，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强迫别人告诉你所有，你以为你是谁？

　　这是沈佳斌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尖锐的对钟明说话，钟明一瞬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直到后来，他才想通，或许沈佳斌只是借着说这番话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他也在意陈子煜没有告之大家出国的消息。

　　即使平常神经大条的钟明也有他细心敏感的一面，自从知道沈佳斌的想法后，钟明居然诡异的感到很开心，这证明他的内心深处也有其他重要的朋友了，不是吗？

　　顾岚也仿佛变忙碌起来，除了在教室写作业看书之外去图书馆的次数愈加频繁，时常找不到她人，陈子煜不在学校她便又恢复了刚来学校时的独来独往，偶尔会看到她与李蓉蓉或黎作佳或钟明等人一同的身影，但大多时候是一个人。

　　对于陈子煜准备出国的事，虽然没有通过他亲口证实，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出国前的准备。

　　钟明问过顾岚关于陈子煜出国的看法，可惜顾岚神色自然的表示他的决定她无权干涉也没有想法，面上看不出一点关于对陈子煜出国的任何想法，钟明只好作罢，没再继续问下去。

　　时间就这样在紧张的气氛下走过高二，暑期很快到来。

　　虽然一中实力雄厚，但作为本市第一的高中，在某些方面与其他学校无异，甚至比之更甚，那便是暑期补课。

　　高二下学期的每周一天假期被压缩到了半天时间，且大多学生还会利用那半天时间去课外辅导班补课，如今面临高三，学校也开始强制要求同学到学校参加补课，并且每人还要交一笔补课费。

　　对于学校这个决定，同学们敢怒不敢言，家长拍手叫好，只要对孩子成绩有益的事，家长都愿意掏钱。

　　钟明就是在这样的满腔幽怨中结束了为期一周的短暂假期，精神不振的走到教室的。

　　一进入教室便看到大多数同学早已到来，且一个个面带菜色，颇有不满，当然也不乏一脸喜气的同学对这次补课的满腔欢喜。

　　他怏怏的朝同学打了个招呼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沈佳斌去参加什么入学体验去了，然后就一直很难联系到人，钟明也不清楚他是体验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沈佳斌那厮对此绝口不提，他也问不出。

　　这样想着他又抬起头看了看陈子煜和顾岚的位子，显然那两位也没有来，陈子煜已经是保送生了，又忙着出国的事，而顾岚的成绩也可以免除她的补习体验，如今她人早已回B市，总之这个漫长的暑期补习班，他要一个人度过了。

　　怏怏的又叹了口气，虽然风扇仍在哗哗的转动，但闷热粘稠的空气还是让钟明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习惯了几个人一起的他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孤单感到很不适，他带着不耐扫视了一眼班里的同学，发现他们个个都在埋头写作业看书。

　　然后，他忽然发现，似乎大家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且都在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前进，陈子煜是这样，沈佳斌是这样，班里的同学也是这样，似乎除了他自己，全世界都在忙碌着充实着，他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

　　这个夏季是钟明懂事以来过得最孤单最不开心的一个季节。

　　知了鸣声不断，灼热的夏日在同学们繁忙紧张的补习中度过，随着九月一日的到来，暑期宣告结束。

　　陈子煜从夏令营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八月三十一日，赶得上高三开学。

　　第二天前往教室时，他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好久没有来到学校来到这间教室了，上楼梯转角处，他看着满脸洋溢着笑容，青春飞扬的高一新生从身边轻快经过时，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升到高三了，距离毕业离开这所学校不到一年时间了。

　　进入教室，早已到达教室的同学纷纷拿神奇的眼光看陈子煜，惹得他怀疑自己是动物园的某种珍稀动物。

　　高三第一天上课，即使暑期大部分同学都参加了补习班，但仍然透着一股懒散无力的气氛。

　　整个暑期沉浸在阴沉散漫中的钟明也一改颓废之感，充满着灿烂、活力十足的笑容踩着欢快的步伐与沈佳斌肩并肩就这样进了教室。

　　许久不见陈子煜，大家都围绕着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问题不外乎忙什么去了，得知参加夏令营后又问夏令营怎么样，是不是有出国的打算。

　　原本也兴致勃勃参与的钟明当听到出国时，还在大笑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他也在等待陈子煜的一个明确回答，但这个问题是通过别人问出的，让他以陈子煜好朋友自居的心理产生不悦之感。

　　见大家都好奇的望着自己，陈子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以前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如今覆盖了他的额头，只要稍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便会挡住他的眼睛，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参加夏令营是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考雅思仅仅是为了想考考看，没有别的意思，大学我决定在国内读，国内的大学也不错。”

　　他的声音已经过了变声期，低沉清润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暖光的眼神就这样传了过来，明明周围人声躁动，呆在他身边却奇异的感觉到一股平和在徜徉。

　　“咦，顾岚你来啦？不好意思，占用你座位了。”眼尖的发现顾岚站在人堆外围发呆的张乐峰立即站起来让座，围着陈子煜的同学随着张乐峰的声音齐齐望向顾岚。

　　一个暑期未见，顾岚仿佛并未发生什么变化，要说有什么变化，那便是她的皮肤更白了。

　　发呆的顾岚因为张乐峰回过神来，她朝大家微微一笑，便从容的走到座位上，与大家一同加入八卦陈子煜外出见闻的阵列中。

　　由于今天是第一天上课，学校没有晚自习。

　　下午放学之后，钟明神秘兮兮的拉着陈子煜到凉亭集合，粘稠的空气混合着皮肤上的汗渍令人有些难以忍受，好在傍晚的微风吹过，凉爽的清风将身上的燥热温柔带走，让人身心舒畅。

　　快到凉亭时，钟明忽然停下脚步，陈子煜疑惑地望着他，却见他望着自己身后神秘一笑，陈子煜随着他的视线转过身望去，只见顾岚穿着一袭校服安静站在夕阳余晖里。

　　背光的顾岚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陈子煜微微眯起眼睛，又望了望一旁的钟明，而钟明则朝顾岚努努嘴，接着便跑开了。

　　顾岚踏着缓慢的步伐朝陈子煜走去，她的脸自残阳里剥离开来，清澈干净的微笑在炎热的空气里荡漾开来，“现在，请转过身，闭上眼睛，跟随我。”她略带冰凉的双手覆上陈子煜的眼眸，少女柔软的身体轻轻贴近后背，温热的气息在颈脖间渲染，陈子煜的呼吸一窒，他觉得天气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