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在乎我的人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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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水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第一次读到纳兰的词，第一次认识纳兰，苏遥很是为他惊艳了一把。自唐宋以来，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仿佛到了低谷期一样，那些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诗人词人，几乎几乎不见其踪影。一直到清朝，这位满清贵族，他的文采，他的风流气度，令苏遥忍不住为之心折。
没有谁能有资格在苏遥面前谈古论今。
她纵横在每个时空里，她可能是天家富贵的皇子公主，也可能是尘世泥沼里的贩夫走卒，她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就像她是阡陌所认识的苏遥的时候。从古至今，她都过来了。听从亘古以前的那个神明的调遣，她其实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守陵人。
在来炎天国都的路上，她在纷扬的鹅毛雪天里缩地成寸一日千里，忽然就想到了纳兰的词——山一程，水一程……
于是今夜，她坐在一棵身被冰雪的枯树枝头，吹奏一曲凄凉哀乐。
……凡人呵，不过是乘兴一曲，便如诚惶诚恐的蝼蚁一般。
扫兴。
御影斓月循声而至时，便看见她那副高高在上，俯瞰凡尘的厌倦模样。是很有神仙姐姐的气质，不过真实年龄，估计能当她祖宗的祖宗了……
“深更半夜，你抒情抒的不是时候呢。”斓月立在屋脊上，她的手中提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夜风扬起她的衣摆和发梢。她已经猜到，眼前这位，可能就是泠夜口中的“那个人”。
“哼……”唇角微微勾起一个连嘲讽都算不上的弧度，“御影斓月，你知道你为什么姓御影么。”
“嘁……我怎我怎么可能姓‘御影’，那怎么可能是一个姓氏，有这样诡异的姓氏么，”斓月轻嗤一声，“我不过是代号‘御影’罢了。很抱歉哦，你没吓住我。”
苏遥不置可否，爱惜的摩挲着手中的玉笛，缓缓的抬至唇边，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打扰她的计划。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御影斓月微微垂眸，轻轻地念着，“今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末了，她抬头，用一种极为诧异的表情瞪了苏遥一眼，这种表情在苏要看来，真真实实的是一种别样的讥讽，她停下吹奏的动作，静静地盯着斓月。她很想知道，斓月这个时候能说出什么话来。
只见斓月那张美丽的脸上，那样夸张的诧异表情一闪而过，随即便转为极有求知欲的表情，
“诗的确是好诗，不过我很奇怪，这时让我家的妹妹念来是很有思乡怀人的哀婉情调。毕竟，那是她老家的先辈的作品。你是什么东西，抄这样的诗给我妹妹看，是想博取她的信任吗？嘁——别搞笑了，一个早就应该入土为安千百年了的老不死的老妖婆，还想冒充我妹妹在乎的人，顶着一张有神仙气质的美女脸，你以为，你是神啊。”
这话说来，其实很是恶毒。斓月一点情面都不讲的把苏遥鄙视了一遍，自觉很是解气。同时，她这样激怒她，不让她抒她的劳什子情，就是在阻止她搞破坏。那种麻人的声音，谁听了都内伤。
等明天，光府上的医药费就是好大一笔开销了，还没算斓飒口中叫做“精神损失费”的那个“安抚人心的慰劳费”。斓月如是想。
“不懂什么叫做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吧。”苏遥慢慢的起身，整个人立在半空中，背后是一弯如钩新月，“在别人说了算的时候……一定要慎言。”话音刚落，斓月就觉得一阵强大的气压扑面而来，脚下轻点，急速退开，心里忍不住在打鼓，老天爷，老妖婆就是老妖婆，说句话口气还真是不小。
“我发现你总是喜欢学别人说话呢。”斓月落到另一处房顶上，继续讥嘲讽刺，“这句话，我早就听我家妹妹说过了，劳驾换句新鲜的说啊。”
苏遥没有理会斓月的挑衅，她轻飘飘的落到离斓月不远的屋顶上站定，再没有看斓月一眼，“你又算什么东西呢，”苏遥轻轻的说，“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放肆。”
“原来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斓飒随夜宫的一众手下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苏遥幽灵一样飘在半空中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莫名的战栗——原来一直呆在她身边的，居然是这样诡异可怕的东西！
是的，可怕，她不能确定苏遥究竟算是什么。但是斓飒明白，苏遥绝对不是人。
“你来啦，”苏遥定定的望着斓飒，“阡陌。”
“哎呀呀！不敢当，不敢当啊……”斓飒闻言惊慌的几乎跳起来，险些从陡峭的房顶上掉下来，她似是极其惶恐，连道不敢当，哆嗦了一会后，她忽然收起全部的表情动作，重新静立在那儿，仿佛刚才那个惶惑不安惊骇无比的人不是她一样，她不看苏遥，她什么都没看。
然后，她开口了，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静，透着蚀骨的寒意，“公元2002年12月31日北京时间下午5点，阡陌被一对褚姓夫妇带出同安儿童福利院。公元2003年3月8日，阡陌认识了一个名叫苏遥的转校生。
从此，苏遥总与阡陌在一起。公元2004年，阡陌的养父母意外身死。在那一段最痛苦最不安的日子里，苏遥并不在阡陌的身边。在处理二老后事时阡陌得知，她的养父母一直都在一个苏姓的制药集团里从事产品药物的研发工作，仪器故障发生爆炸，死在了他们的工作岗位上。阡陌得到一笔不菲的保险赔偿金，加上养父母留下来的积蓄，从此又开始了她衣食无忧但孤独无比的生活。
在接下来的四年里，阡陌念完书，找了一份轻松地工作，一直一直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苏遥彻底淡出了阡陌的生活。直到2014年，某个雨天，苏遥又重新出现在阡陌面前。阡陌出生在一个地下研究所，是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其根源的体外繁殖生出来的失败实验品。被带出那里放到福利院，是你的杰作，你不是神，在那个位面还存在压制神明之力的特殊封印，你除了五感极其敏锐外，你无法使用那些力量，如你刚才的浮空，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是以上涉及到的所有产业机构的一个说话算数的人。你才能操控阡陌的一生。”
“以上，阡陌的生平。”斓飒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然后忽然看向苏遥，“你一直在找什么人，直到阡陌开始变异。苏遥可以知道风带来的讯息。世间所有的人都可能是你，他们是你的口，你的手，你的耳，你的眼。阡陌这样人与动物的基因混杂，生出来的怪物，让苏遥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吧。我也很有兴趣，你似乎活了很久了，几乎与蛮荒时代的神明同享无疆寿命。甚至阡陌将你撕成碎片，你还活着。在这里你似乎更自由，你几乎算是这个世界里的神了。你并不是来自阡陌生活的那个时空，但是你可以来往各个时空，你真正的出处，恐怕连阡陌的世界里古代的神都不清楚。你更不是神明，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闻言，苏遥笑了，“你口口声声都是以第三人称阐述你的过去，怎么了，不愿意当阡陌了这可不好，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做出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控制她？！”御影斓月此刻真的怒了，她再也不想看到不想听到斓飒这个模样这样说话了。她不管不顾的发难，用尽平生所学，奋力击向苏遥，尽管现在她还不是苏遥的对手，不过没关系，她不怕的。
她的妹妹，斓飒，是这世间最最自由的，她不属于任何人，不能受制于任何人！她是她的姐姐，就要守护她，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扫除障碍。她可爱的妹妹，值得所有人来疼爱。
御影斓月一跃而起，挥剑劈向苏遥。夜宫跟来的几人也纷纷一拥而上，大有将苏遥的命就留在这里的架势。
夜涟一直站在斓飒的跟前，奉命保护斓飒。此时见斓飒眉头轻蹙，便好心的解释道，“小姐一早就获悉，这位苏遥大人要来，所以才让我们来京城候着的。泠夜大人交代了，现在还杀不了苏遥大人，不过一不小心致伤致残还是很有可能的。大人说，这世间所有人的耳目，都有可能变成苏遥大人的耳目，若这般追究定罪，必将生灵涂炭，唯有伤其根本，方能一劳永逸。”
“嗯？”斓飒依然有点不明白，“这种能力不应该这么脆弱啊。不会惹毛了她直接灭了咱们吧。”
“不会，斓飒小姐你自己刚刚也说了，苏遥大人并不是神啊。”夜涟笑眯眯的看着斓飒，“苏遥大人的能力，通俗来说，就是‘间接地操控，’以健全的身体操纵其他健全的身体。举个例子来说，一旦她失去双目，她将无法再用别人的眼睛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小姐弄明白了吗？”
斓飒想了半天，忽然开口，“唔……没办法直接杀了吗？这样更省事吧。”
“她有神明加护，不会死。”夜涟遗憾的摇头，“神明一言九鼎，只能给予，无法回收。所以……即使现在神不愿再护佑她，也只能借用拥有特殊命格，算得上是神使的人的力量，赋予他们足以与她匹敌的力量，有他们代表神明去收回加诸在苏遥大人身上的福泽。况且，撇开神明加护之力，苏遥大人本身也是一位身怀无上绝学的高手。”
人间的命运只有人间的人才能改变，除此之外，神之上的天也无权更变。
“都这么长时间了，神再次挑出来的人貌似全部都折在苏遥手上了吧。”斓飒闲闲的开口，“估计只有当初挑选苏遥时才神品爆发，找出了一个极品。在人间作威作福，比神还有权，弄得现在不想用了，也毁不掉。”
夜涟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这样啦，斓飒小姐……”
“没关系，”斓飒安慰似地拍拍夜涟的肩膀，“我不是在鄙视神，只是在夸他老人家有眼光嘛……”
“斓飒小姐……”夜涟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斓飒根本就不想再听了，“总之，今天必须把苏遥弄残废了是吧……”
远远地看着打斗中的斓月美丽的姿态，斓飒的心无法抑制的生出强烈的暖意——前世她孤独一生，今生，她有这样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亲人，斓飒看着斓月的目光很温柔，“我的姐姐还真是可爱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在乎我的人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