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梦（胤禛 钮钴禄）》陆清澄

45、警告

　　从胤禛府上出来，胤祥胤祯都阴沉着脸，各存了心思，沉默着上了轿，各自回府，胤祥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几百只小虫在爬着，让他心急火燎，坐立不安，掀了轿帘，命轿夫调转了方向，便朝胤祯府上去了。

　　胤祯胤祥府上挨着不远，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胤祯府门口，胤祯也方回府，正站在院中给管家训话，门房的奴才前脚方报了十三阿哥来了，不待他回应，胤祥就大步的走了进来，胤祯心里有事儿，竟一时有些无措，定了定心神，才笑着迎着：“十三哥来怎不说一声，弟弟好备得一桌好酒菜咱哥俩儿喝两盅……”

　　胤祥本是脾气也不小的，这一路过来心里都压着火，此刻见胤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里更是拱火。可他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不谙世事冲动火爆的十三阿哥了，自小与胤祯一处长大，他太了解他的个性，这个十四阿哥的脾气怕是比他还要爆，自己一动怒，怕是自己这十四弟要比他还急了。

　　“都快到家了，却念起弟弟这边儿的绍兴花雕了，那滋味儿再配上几样下酒菜，真是赛神仙了。”转眼间，胤祥已经收了满腹的心思，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看着天色还早，这就过来叨扰弟弟了。”

　　胤祯噙着笑看胤祥，知道这老十三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不戳破，笑道：“那好说……”说着一转身：“周青儿，去把爷收着的那坛绍兴花雕拿了，让厨房备上几样十三爷爱的小菜儿。”

　　“是……”胤禛的贴身小太监应了便一路小跑的去了，胤祯笑着冲胤祥道：“十三哥，进屋罢，外面凉呢！”

　　进了屋子，坐下，刚要说什么，便见完颜梵清迎了出来，完颜氏见了胤祥，优雅的一曲，便起身笑着给胤祥端上茶：“不知道十三哥过来呢，弟妹失礼了。”

　　胤祥接了茶，一笑：“老十四都不知道我要来呢，失礼什么。”

　　完颜氏看了胤祯一脸，只觉得他脸上虽笑着，但心里有事，又扭过头，不着痕迹的瞥了胤祥一眼，更觉得这兄弟俩像是别着劲儿似的，自知自己不能久留，便笑道：“妾身去看看厨房备的菜怎么样了，二位爷慢慢聊。”

　　待完颜氏出去，胤祥才笑着说道：“老十四和弟妹的感情真真儿的好呢，这眉眼间都透着情意呢。”

　　胤祯笑起来，眼睛里都是柔情，愣让胤祥给说的不好意思起来，轻抚了抚额头：“十三哥这是取笑咱呢？”

　　胤祥脸上带着浅笑，看了胤祯一眼，不再多言，只微微低着头，把玩着指上的扳指，他的心里，其实是钦羡十四阿哥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世界上最简单，却也最难实现的愿望吧……

　　胤祥今晚上来的目的，胤祯是知道的，可从进来到现在，他这个十三哥却一个字都没透，看上去到惬意悠闲的很，似只是过来同他吃酒的，敛了眸子，压下心头的不耐，他倒要看看他能憋多久……

　　不一会的功夫，完颜氏就带着下人摆满了一桌子的酒菜，胤祥站起身看了看，笑道：“嗬，倒都是爷爱的……”

　　胤祯邀胤祥落了座，亲自给胤祥斟了酒才道：“每次十三哥去额捏那儿，额捏总是吩咐膳房做几样儿十三哥喜欢的菜食，四哥府上就更别说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哪儿能看不出来呢。”

　　胤祥笑了笑，捏了酒盅与胤祯碰了碰，似是闲聊的：“四哥不喜食辣，下次见着娘娘，弟弟提一句，每次我看着满桌的辣食，四哥只碰碰一两个菜，都觉得难受呢……”

　　胤祯一怔，随即脸上一僵，他是极喜辣食的，所以每次去德妃那里，桌上少说也要三个辣菜，已经是一种习惯，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倒真没去注意他那四哥吃下了多少。胤祥一说，先是让他愣住了，随即心里一直隐忍着的不悦慢慢升起来，他慢悠悠的给自己倒满酒，方说道：“怨不得四哥疼十三哥，这事儿我倒从没注意过。”

　　胤祥哼笑一声，夹了一筷子菜，吃了才道：“你这话儿说的别说四哥不乐意听，我都不乐意，四哥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他心里疼谁，从不轻易说出来，你幼时高烧不退，四哥就守了你整整一夜。”

　　胤祯笑了一笑，抬起头去看胤祥：“十三哥，你和我兜了半天圈子，想说的怕不是这个吧？我老十四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咱哥俩这弯弯绕的有甚意思！”

　　他本想再渗渗的，可这老十三倒给他上起课，教育他怎么尊师敬长了。今日之事，虽有他的不是，但他也受不得这老十三的气啊，倒不如痛痛快快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再大不了，打上一架了事！

　　胤祥闻言，唇上的笑意微微收了，放下手里的酒盅：“从我进你这院子，你不就知道我干什么来了么？”

　　“不就是今儿下午的事儿吗？”胤祯也把酒盅放了，微蹙起眉看他：“你不是就觉得这事儿和我有关系么？”

　　“没关系？”既然话已经挑明了，胤祥也没道理再和他兜圈子，索性坐直了身子，冷着眼看胤祯：“老十四，你十三哥从来都不是遮遮掩掩的人，今儿你在四哥园子里同纳敏说的话，我一字不漏的听了！我不怪你拆我的台，我不明白的是，你同纳敏说了这些，为了是什么？”

　　胤祥心里是打鼓的。他万没想到自己对纳敏的心思瞒过了四哥却没瞒过老十四，更想不透他与纳敏说这些的深意，只是……这些事情，若让八阿哥他们知道了，自己倒没什么，可四哥如何自处……

　　胤祯低笑一声，看穿了胤祥的心思：“我只是好奇，十三哥对那钮钴禄氏如此情深，她对十三哥又是何等的心思……”

　　胤祥一笑，心上却是一恸，纳敏对自己的心思，他从来都是清清楚楚，从他见她第一面，他便喜欢她，他也知道，哪怕是未嫁时，她的心思也不曾完全的在他身上吧……

　　“其实你不是好奇，你只是想着，纳敏若是与我有同样的心思，四哥如何自处，四哥是割舍女人，还是割舍弟弟！”

　　“老十三……你……你甭乱给我扣屎盆子！”胤祯一下子被捅了心窝子，不觉脸上变了颜色，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瞪着胤祥。

　　胤祥此刻却不恼了，懒洋洋的靠着舒展了一下身子，笑道：“老十四，咱俩自小一处长大，我长你两岁，皇阿玛都说咱俩像，你的心思从来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亲厚八哥，整天跟着老九老十一处混，我知道因为什么。”

　　胤祯的脸色变得更白，攥紧了拳头，抿着嘴唇不说话，只瞪着胤祥，胤祥给自己倒了杯酒，不喝，只看着，半晌才说：“就像我的心思，你一眼就看透了。我不瞒你，我是喜欢纳敏，可我从来就没想着从她那儿讨回什么东西……”他噤了声，眸子渐渐变得深邃黝黑，唇上还带着笑，可捏在手中的酒盅却“啪”的一下子碎了，碎片划破他的手指，可他却不觉得疼，只抬起头，盯着胤祯苍白的脸道：“但我绝不容许有人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今天的事儿虚惊一场，也就过了……老十四，若是还有下次……”

　　“你打算怎么着？十三哥？”最后三个字，胤祯几乎咬着牙说出来的，一字一句，胤祥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血，笑道：“即使你是我弟弟，也不饶你……”

　　“十三哥……”胤祯噗嗤一下笑出来，自小他就羡慕甚至嫉妒十三哥，四哥处处维护着老十三，他自小装着不在乎，可心里有过多少的期盼只有自己清楚，可这时候，他不羡慕老十三了，爱上了最敬重的哥哥的女人，心里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罢……嘲讽的一笑，拍了拍手：“老十三啊老十三，你跟四哥真真儿的好啊……从小儿你们就形影不离的，四哥疼你宠溺，你尊四哥敬四哥……连女人，你们……都喜欢……同……”

　　“老十四，你混蛋……”胤祯只觉得眼前一晃，便被胤祥抓住了衣领，他红着眼睛看着自己，脸色铁青，再保持不了那仅存的风度……

　　“爷……”完颜氏在暖阁听着不对劲，坐了一阵，终是坐不下去，跑出来便看到胤祥手指上淌着血，脸色铁青的揪着胤祯的衣领，顿时吓得两腿发软，忙扶住桌子唤了一爷，胤祯没动，只轻声说道：“梵清，回去……我同十三哥有事要解决……”

　　“爷……”完颜氏生怕胤祯吃了亏，只杵在那，动不了，胤祯蹙起眉：“梵清，回去！”

　　“老十四，记住我说的话……”胤祥手上用了用力道，猛的一甩手，放开胤祯：“甭管是四哥还是……”胤祥眸子里的惊痛一闪：“我都决不饶你……”

　　语罢，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胤祯整了整被他攥皱的衣领：“老十三……不服气，来打一架啊……”

　　“爷……”完颜氏本就吓得够呛，这十三阿哥好不容易走了，自家爷还喊着要打一架，忙不迭的上前拉住胤祯的衣袖。

　　胤祯一笑，揽了完颜氏：“傻瓜……甭说老十三不同我打架，真是打架了……我也不见得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