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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陈中进宫,整夜未归,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陈昔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第二日陈中却缺了早朝。下朝后陈昔本想回家看看陈中是否已经回来,可还未出宫门,便被樊平拦住,将他带到了御书房。
      鸿嘉帝席婺捧着手炉斜靠在书案后的龙椅上,状似漫不经心的询问着即将与陈中成亲的女子出身何处?芳龄几何?品性如何?……末了,他眉头一皱,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陈将军年纪尚轻,此时成家,未免有些过早了吧?”
      陈昔答道:“小犬已及弱冠,臣认为该是到了成家的时候了。”
      “那柳少保家的小姐虽也是大家闺秀,但配陈将军怕是有些勉强了吧。”
      “柳家小姐知书达理,是小犬高攀了。”
      席婺眼角微挑,盯着陈昔严肃的面孔似笑非笑,“看来,卿家对这柳小姐是十分满意的喽?”
      “能有这样的媳妇,是微臣全家的福气。”
      席婺唇边的笑容更甚,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那朕岂不是煞了卿家的福气?”
      陈昔一怔,还来不及分辨皇上的话究竟是何意,席婺便又道:“陈将军昨夜受了些风寒,就让他在宫里休养吧。”
      陈昔赶忙跪倒在地,“万万不可啊皇上!朝中臣子岂能留住皇宫?按我朝祖制所定……”
      “行了!”席婺厉声打断陈昔的说教,缓缓站起了身,“规矩既是人定的,自然还要由人来修正。”冷笑一声,席婺让樊平为他披上毛裘披风,“怕是陈卿家喜事将近,唯恐耽误了好日子吧。宫里清静,太医宫女伺候的也周到,等他身子利落了,朕自会送他回去。”说罢,也不理会身后的陈昔,就快步向着清泽宫而去。
      陈中身上已经穿戴妥当,却仍旧在榻上蜷成一团,动也不动。席婺伸手去触他,他仿佛觉察不到一般,只是怔怔的睁着眼睛,躲也不躲。见状席婺心下不免有几分惶然,拉过他搂进怀里,细细的摩挲着他的脸颊,陈中的眼珠终于缓缓的转了一下,“皇上,臣该回去了。”
      席婺难得温和地笑了笑,心底却是一如既往的嘲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若是他想要的东西,又有谁能够拦得住他?
      “中儿,是不是饿了?你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
      陈中直直的看着宫门,对于席婺的问话充耳不闻。
      席婺见他不答,便又搂着他说了半晌话,但陈中依旧一动不动,全无反应。
      席婺忽地将他按倒在床上,一把撕开他的腰带,冰冷的大手抚上那劲瘦的腰,顺着突出的盆骨像蛇一样的慢慢下滑,最后卡在他大腿的根部,“你做这个样子也没用,朕既然捉了你来,又怎会轻易放你回去。都说寰宇之广,无奇不有,朕倒是想看看,这没有了新郎的亲是怎么个成法。”

      席婺对陈中终是没有办法的,但是近身的侍从们倒是遭了殃,经常毫无理由的被责罚拷打。陈中整日睁着一双大眼,却又对什么都视而不见,几日都不开口说一句话。好容易席婺放软了身段,逗弄着他说出一句话,也是“臣该回去了”。
      席婺气极,一巴掌将他掀翻在床上,却不见他平板的脸上有丝毫的动容。看着蜡黄的脸上浮起了艳红的掌印,席婺心里突然的又有些不舍,忙将他拉进怀里,细细的啄着他的头发眉眼。
      少年的身体是修长而纤细的,带有一些武人的结实和柔韧,却又糅合着一丝孩童特有的细腻和圆润,在床第之间,可以任席婺摆出任何困难的姿势,比起后宫的那些女人,这些更能让席婺尽兴。而沉重急促的呼吸,强忍的呻吟,紧绷的肌肉所显出的代表着男人力量的平滑曲线,这些与女人不同的别样风情,更是让席婺迷乱万分……

      时间一晃,陈中在宫内住了半月尚余。陈昔倒是提过几次,但都被席婺不痛不痒的打发了过去,饶是中正如陈昔,也不免起了些疑心。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席婺才勉强放了人回家。
      陈中回到家中,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刚直挺拔的少年竟像是脱了一层皮似的,瘦了不止一圈,面上更是蜡黄如金纸,血色退的是干干净净。但最可怖的还是陈中的神情,眼珠上丝毫不见活人的神采,看人的时候,直愣愣的,若是与他对视的久了,真是叫人森森的冷汗直流。陈中本就不多话,这时候更是惜字如金,不到必要的时候决不开口,一开口却又吓人一跳,那嗓子沙哑的异常生涩,像是许久不曾开口一般。
      陈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好好的一个儿子进宫半月,送回来竟是这副样子,可无论怎么问,陈中始终一言不发。陈昔倒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只有长长的一声叹息。
      陈中整日里昏昏沉沉,真等睡着了却又噩梦连连,陈和被他的叫声惊动,想要去看看,陈中却死都不让人进屋。陈和急了,在门外大声叫嚷,可陈中就像是听不见一般,完全没有回应。
      其实陈中只是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每日间扪心自问,对于朝廷,他从来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对于皇上,他也恪守着身为人臣的本分,只求能遇明君一展抱负。可皇上为何要用此等手段来折辱自己?就因为伐南收西二战,他不但要平白遭受旁人的猜忌,还要忍受陛下如此的对待,皇上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就只能继续吞忍下去么?
      柳如意听闻陈中终于回了家,这日一大早就进了陈府,等见了陈中,如意的眼泪就像是停不了似的,哗哗的流个不住。
      陈中的脸色比刚回来时还要白上三分,一身的白衣更衬得他身形飘忽,人似鬼魅。看到柳如意,陈中的眼神终于是活泛了些,还知道上前接过她的帕子为她拭泪。旁人见状,便纷纷退了下去,如意看着陈中,哽咽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中只是直直的看着她,仍是一言不发。
      如意接过自己的手帕,转身扶住桌沿,背对着陈中一字一句低声道:“我有孕了。”
      陈中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如意接着道:“这两个月的葵水异常,我也不敢和家里人说,还是自己到街上找了间医馆……果然是有了。”
      陈中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中,我真的很怕……这事如果让我爹知道了,我可就活不成了……”
      陈中哑声道:“是我酒后失德,我会跟我爹去说,让我们早日完婚。”
      如意侧首看着陈中,苦笑了一声,“你说,为什么我们就要遭这样的罪?”

      送走了柳如意,陈中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来到了父亲陈昔的书房门前。陈昔正坐在桌边发呆,见了长子,也只是无奈的一声长叹。
      陈中快步走到父亲面前跪下,“都是孩儿不好,让您和母亲担心了。”
      陈昔久久的看着他,最后只吐出一句:“罢了。”
      陈中接着说道,“孩儿和如意的婚事,实在不宜再拖,还请爹费心,让我们早日完婚。”
      陈昔又叹了一口气,“这事,怕是要再拖一拖了。皇上那里……”他看着陈中,发现他莫名的抖了一下,“那里怕是难过啊!”
      “不能再拖。”陈中眼睛一闭,咬牙说道,“如意她已经……已经怀了孩儿的骨肉。”
      “什么?!”陈昔嗔目,猛然起身,扫落了桌上的茶杯,“混账!”
      “孩儿知错了,但是如意的身子实在是等不得了!”
      “你这……你这……”陈昔的身子抖动如枯叶,张了几次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这孽子!”
      陈中依旧挺直着上身,静静地跪在地上。
      陈昔缓了缓气,颓然坐回到椅子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两个月前,孩儿讨伐燕客王回都城之后。”
      陈昔闭上眼,“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先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
      陈中重重的向着父亲磕了个头,“谢谢爹。”
      陈昔疲惫的挥手,“你先去吧。以后皇上那里,你躲就躲,再不要惹出事端了。切记!”
      陈中垂着眼睛,许久之后才答道:“孩儿知道了。”

      陈柳两家的联姻本是早已订好的事,可却又因陈中的突然患病而推后。此次陈中病愈,陈家主动提出要尽快完婚,柳家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双方原本就已准备就绪,此时办起来也是格外的快,不出三天,一切都就准备停当,就差一对新人挑良辰择吉日入喜堂了。
      陈中也慢慢的恢复过来,除了消瘦和寡言,他看起来几乎与以前无异。毕竟他即将要为人夫,要照顾自己的妻子家人,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不允许自己再像懦夫一样继续地消沉下去,日子始终是要过的。他自己逼着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是个男子汉就要挺起胸膛,肩上的重任决不能推托。
      但是,突然到来的一道圣旨,却再次将陈中打入地狱。
      鸿嘉帝席婺将柳少保家的小姐柳如意赐婚于陈家次子陈和,择日完婚。随圣旨而来的,还有一纸盖有御印的婚书,登基一年有余的新皇即将大婚,皇后的人选是陈家长子,曾立有赫赫战功的二品柱国将军——陈中。
      圣旨一到,四座皆惊。陈中回房草草收拾了一番,准备进宫面圣。陈昔让他少安毋躁,先想个周全的法子,可是陈中一口气梗在胸中,实在难以下咽。晚饭过后,陈昔一个人窝在书房,陈中左思右想,怒火终于将他仅剩一点畏惧之心也燃完了,他一人悄悄出了门,直奔皇宫。
      陈昔前思后想许久,方从书房出来,径直去了陈中的睡房,却不见陈中。找来门房一问,才知陈中竟然只身出门。陈昔重重一拍桌子,“这孩子,怕是要害死如意了!”

      陈中一路都没受到什么阻拦,侍卫们见了他,不但未加盘问,还匆匆的在前方引路。站在清泽宫前,陈中重重地捏了自己一把,平复了一下心跳,方才举步入门。
      席婺正歪躺在宽大的红木软榻上休息,看见陈中,他唇角微微一扬,直起了身子。陈中跪倒在席婺面前,一字一句铿锵说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席婺眉毛一挑,起身走到他面前,“为何?中儿你不喜欢朕的安排么?”
      陈中的眼睛猛然抬起,直直的看着席婺,“与柳家小姐有婚约的是我,怎能随意更改?这叫柳小姐以后在世人面前如何抬起头来?更何况微臣胞弟年纪尚幼,还不到婚娶的年龄。”他深吸一口气,“立男子为后之事更是万万不可,皇上这是将自己陷入不孝的境地!”
      席婺顿住脚步,冷笑了一声,“朕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臣不敢管教皇上,只求皇上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刚下旨要立你为皇后,你却要朕立刻收回成命,”席婺温和了语气,上前想将陈中扶起,“如此朝令夕改,朕的威严何在?”
      陈中膝行后退数步,避开席婺的大手,依旧长跪不起,“请皇上收回成命!”
      席婺干脆蹲下,与他平视,“陈老爱卿不是喜欢柳如意么?那朕就让她做陈家的儿媳,顺了他的意。你少年出征,披荆斩棘,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加官进爵,光耀门庭么?朕封你为皇后,日后荣华富贵自当享之不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陈中出征,乃是为国宁民安,并非为了荣禄虚名。”略顿下,陈中心一横,闭目说道,“况且那柳小姐腹中已有了臣的骨肉,还望皇上成全!”
      陈中凭一时意气,说出此等惊世骇俗的话来,殊不知,一时意气害死人。
      席婺闻言,怔了一怔,随后怒极反笑,“哦?朕还不知,陈将军原是这等特立独行之人,搞大了人家黄花闺女的肚子,然后来求朕赐婚?”从粗俗的话语中可以看出席婺几乎理智无存,他抓住陈中的下巴,硬硬将他的脸扳起,“那对于即将成为国母的陈将军来说,这算不算得上是不守妇道?”
      陈中强忍着心中的屈辱,仍是不卑不亢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席婺冷笑着摇头,“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朕决不会放你回去成亲。”
      “立男子为后,皇上定会为后世所非议!还望皇上三思!”
      席婺轻笑,“高祖皇帝可立男人为后,为何朕就不可?”
      陈中一梗,随即辩道:“圣德皇后才智过人,当年曾与太祖皇帝一同指点江山,臣又怎能与圣德皇后相比?”
      “这你不用担心。若是需要内助辅佐,朕这皇帝当的岂不窝囊?”
      陈中垂下眼,“可皇家的嫡亲血脉……”
      “将军多虑了。虽然还未足周岁,但朕确实已育有一子!” 席婺的脸上犹挂着微笑,可陈中却不敢抬眼去看,想也知道,那笑意未达的眸子深处,正孕育着一场暗色的风暴。“陈将军也不必担心,陈家么子自会为你陈家留下血脉,只是……”席婺低下头,轻抚着陈中的发,“将军就不要妄想儿子了。”
      陈中仿佛看到眼前微弱的火苗闪了一下,最终还是无情的熄灭了。他闭上眼,任席婺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起推倒在床上,完全敞开着四肢,现在他连僵硬着身躯消极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席婺却没有因为他的顺从而收敛了动作,一想到身下之人曾经有过女人,他的胸就突突的胀痛着,有一股摸不到的怨气集结着挥散不去,他的手下不禁又重了几分,仿佛要给陈中身上打上些什么烙印才好。
      陈中的心,在剧烈而持续的疼痛中,终于被砸的粉碎,慢慢的,但是坚定的,坠入了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到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中午,陈中被送回陈府,一夜之间,刚刚恢复了人气的少年又变为了一缕幽魂,眼不斜视、耳不旁闻,飘忽着进了自己的屋子,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陈家次子陈和仿佛因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变故,开始明白自己必须要尽快成长为一个大人了,自己的身前再也没有了一个大哥——一个他一直视为榜样,隐忍却坚强的大哥。
      为人臣子,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话说柳家也应接到了皇上赐婚的圣旨,然而那边厢却全无反应,想必府上也是一阵鸡飞狗跳,慌乱不堪吧!
      陈昔从外面回来,听说陈中已经回到家中,便去敲他的房门。不想陈中既不答话,也不开门,若非门是从里面反扣上的,他准会以为房中无人。陈中对于陈昔,向来是敬重有加的,若是连陈昔都不能引他开门出来说上一个字,那陈家上下谁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这日夜里,陈和一个人缓步来到了陈中的房前,轻轻的扣门,照例是毫无反应,他唤了一声,“大哥,是我。”
      仿佛知道房内的人不会给他回音似的,陈和叹了一口气,径自说道,“皇上下旨赐婚,虽然我也知道这事生得蹊跷,但是我已经允了爹了,因为毕竟是我们陈家对不起柳家。”随后陈和的声音顿了顿,再次响起时语调却渐渐的高了起来,带着愤愤的不平,“但是,大哥,为什么昨天圣旨到了以后,你不去找柳小姐,你们两个人远走高飞不好么?为什么还要进宫去找那个混帐皇帝!你为什么不带她走?你们走了,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你不用嫁给皇帝,柳小姐也不用死了,你为什么不走!哥!”
      房门突然被打开,陈中青白如魅的面孔上一双大眼几乎要崩出眼眶,“如意她怎么会死?怎么会?皇上把她怎么了?!”
      陈和的面上,竟浮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眼眶中含着的泪水如有流光划过,在月色下灿灿的只是让人感到莫名的悲凉,“今早柳小姐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回来。”
      陈中的身形石雕般的僵住。
      “听说她今晨受召入宫,直到晚上的时候宫里才送回了她的一只玉镯。宫人只说柳小姐被皇上赐了幽闭之刑,可最后连尸身也没能留下。方才我和爹去了柳家,棺木里摆放的旧只是柳小姐的衣裙和珠钗。”陈和眼中滚动的泪珠终于滑落下来,“哥,我连香也没能为她上一柱,我怎么能,我怎么还有脸站在她的牌位前为她上香?!”
      陈中缓缓的动了一下眼珠,看向陈和,好似消化不了刚才他所说的那些话。
      如意……死了?那个像柳叶儿一般柔弱的聪慧女子,就这样消失了?那个会笑着安慰自己的温柔女子,再也不能张口说一句话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都是为什么!为了什么啊!
      “啊!!!”陈中仰天长啸一声,随即单薄的身体无法承受似的剧烈一晃,就在陈和的面前,重重的滑落在了地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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