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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欲落未落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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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耳旁炸开。阵阵轰鸣。女孩们高分贝的欢呼加油让我颇为无奈地抚了抚额头。长二十八米,宽十五米的标准篮球场上,年轻俊朗而又帅气逼人的男孩们挥洒汗水,叱咤风云。完美性感的肌肉线条让一干忘乎所以、激情澎湃的女孩们大饱眼福。
“挑战地心引力,引爆篮球魅力————”伴随着身着制作精美拉拉队服的俏皮女孩那气场强悍的口号轰然。贺兰溪轻轻松松地接过蒋昊然抛过的篮球,转身动作漂亮地连续晃过蓝方两轮的阻拦重重,伸臂,勾手,隔着两名队员,一道完美悦目的弧线在空气中无声划过。稳稳地准确
落在篮板前的醒目篮筐中。
全场顿时炸开了锅。就连滢心这样安静乖巧的女孩都不住用力扯着我的胳膊,兴奋地大呼小叫,脸蛋通红。我此时此刻心下只叹:真不应该来呀。
“三分线外,完美弧线,球球俱进,得分容易!!”拉拉队的美丽女孩们喊着口号,在热烈的旋转、踢腿、舞动中,无不纷纷向贺兰溪投去那含羞又欣赏的眼波。
场上的形势愈来愈激烈,贺兰资身着蓝方队服,迅捷矫健地夺球大步上前,直接灌上一个篮板。汗湿的黑发一绺一绺,依旧错落有致。汗滴缓缓滑下脸颊、背脊,湿了一大片衣襟。衣角在风中微微轻拂。浑身都散发着不可直视的强大魅力。却只面不改色地与随后奔上来的木嘉文随意地击掌。
踩在这耐磨抗晒的加强新型塑胶面层上的一个个年轻而可以热血的生命。看着那不断向前奔跑的俊秀少年。我只静不语,目光紧紧锁住少年那修长白皙的手臂、有力的下肢和腰腹。等待着他给予的绝妙进球的视觉盛宴。
贺兰溪忽然从一边的端线迅猛如豹地大步奔上来。来势汹汹。小腿肌肉勃发,隐约可见臂膀的青筋暴突,力量十足。两人在中圈范围内你争我夺,剑拔弩张。木嘉文灵活如兔地运球、回身,避过贺兰溪屡次杀气腾腾的进攻。准备将球抛出。贺兰溪眼疾手快地伸臂一勾,骁勇迅捷地夺下,怒意汹涌地重新用力抛出。球快速地飞越过长长的边线,在众人的屏息凝神中直直朝我的方向风驰电掣地袭来。上空似有流星划过,又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而不可抵挡。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伫立在原地,随后快速地反应过来,重重推开一旁已然呆愣而不知如何是好的滢心。伴随着她清脆的惊呼,我闷哼一声,捂着小腹缓缓地蹲在地上。篮球带着十足的力量狠狠地击中我的腹部。四肢百骸统统在那一刹那间失去知觉,大脑空白而无法思考。然后巨大的
痛楚犹如炸弹轰然炸开,顺着汩汩血液叫嚣着流经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到每一支神经末梢。。。 。。。
“汐瞳!!”滢心慌乱地哭叫起来,嘶哑地大喊着:“汐瞳。。。汐瞳。。。你痛不痛痛不痛,我、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好不好。。。呜呜。。。”抽泣不止的声音在有些耳鸣的耳畔恍恍惚惚地响起。不尽真实。
似乎被横抱了起来,很温暖很湿热的怀抱。我忍着小腹巨大的疼痛,软弱无力地用发顶抵着那结实而又炽热的胸膛,眼泪会不由自主地滚落下。“哥哥。。。小瞳好疼。。。你在哪里。。。在哪里。。。”眼前渐渐变得漆黑。所有的一切统统不见。。。 。。。
“因猛烈撞击而造成脾脏破裂,多处软组织挫伤。内脏受损且内出血。好在没有伤到子宫部位。”
“马上准备脾部分切除手术,然后进行裂口修补。”
。。。 。。。
睁开微颤的眼,是雪白的天花板。白色纤薄的纱帘随风妖娆漫舞,有阳光碎金顽皮跳跃。窗台上的一盆绿萝。呈心形的叶片绿意盎然,随着广袤淡然的微风轻轻摆动雅致的藤蔓。清净而让人平息。
已经静养了半个月,犹记得滢心一开始的哭哭啼啼,自我厌弃。然后雷打不动地天天炖好滋补清淡的饮品,一罐一罐地往病房里搬。在我的劝慰下依旧不相信我已经无恙。小心翼翼的照看让我头大如斗。应该真是被吓到了吧。木嘉文、安绍楠等人也陆陆续续地来探望过。我只是精神
恍惚地应着。
腹腔破损出血,脉搏细微,出冷汗,血压下降。时有明显腹胀和移动性浊音。出血量大时可危及生命。
这具身子我必须好好爱护。平日里的训练之前并没有落下。循序渐进地加大训练量,让这副瘦弱的躯体慢慢顽强起来。只是这样力道的剧烈撞击,人体最为柔软的腹部怎么能承受得了。终是我太大意了。还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
“咚咚”的敲门声过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雪白的大床。贺兰溪静静注视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少女,半响,还是不发一语。尽力放低音量,转身将带来的花束插进白色柜子上剔透晶莹的长颈玻璃花瓶。黑色的蕊心,热烈怒放的亮黄色花瓣,绚烂而生机勃勃。温暖与希望。
伫立良久后,贺兰溪终默默转身,迈着长腿欲离开。“四哥。”我缓缓睁开眼,还是开口叫住他。声音嘶哑无力。如海岸上搁浅干涸的鱼。
贺兰溪没有转身,高大挺拔的背影宛若深深扎根于地面的茂密大树。“四哥就不怕我拖你一辈子。”我微微闭了闭眼,眼瞳澄净而不染纤尘。轻道:“呵呵,还是想要小瞳的命么?”
贺兰溪依旧静默无声,手指微微动了动。突然大步奔回来,迈开长腿轻轻松松地跃上我的床,白白柔软的床顿时陷落进一大块。贺兰溪恶狠狠地捏住我尖俏的下巴,恨声道:“这次算我错了!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讨回来啊?”
如冰裂般的碰门声突兀地响起,贺兰溪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拖拽开。贺兰司大哥一记力道颇重的右勾拳,毫不留情地击中贺兰溪的胸膛。怒意汹涌毫不遮掩。
难得看见这样怒形于色的贺兰司大哥。我叹了口气,沙哑着开口:“我想休息一下。”
看着二人健步离开的高大背影,我心下五味杂陈。白色纤薄的纱帘依旧随风妖娆漫舞,阳光碎金在顽皮地跳跃。郁郁葱葱的绿萝在广袤淡然的微风中,轻轻摆动雅致的藤蔓。心湖在荡漾出圈圈不可抑制的波纹。。。 。。。
房门再一次被打开,是滢心来了吗?
扣子似乎长高了好多,亮晶晶的紫葡萄中,竟有轻雾弥漫。无法直视到底。鼻梁高挺,浓密黝黑的睫毛微微眨动,终是露出和熙的笑容。随手将带来精心包裹的向日葵花束插在已盛着阳光满溢的长颈玻璃花瓶内。两束宜人的温暖,存活得要比夏天明朗,乐观坚强而敢作敢当。难
以掩藏的温暖力量。如破开黎明前最后一丝黑暗,那第一道希望的曙光。不变的暗夜救赎。
“汐瞳,是我不够好么?”好几月不见的扣子已然不复当初,已经可以气势逼人。也是焉知非福了,萧家的乱局至少有让他快速地成长起来。变得果断而稳重。这几日,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明说暗示,希望我可以做出决定。不再留在贺兰家。在他看来,贺兰家绝不会重视我这样无依
无靠的养女。那早已经不是我的容身之所了。
“扣子,你知道吗。我累了。”低声开口,疲惫不堪。扣子俯身上前细
心地为我拉了拉被子,随后转身,怔怔然良久,终是留下一句话:“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会再来。”声音竟低沉微哑如斯。
半昧不明的光晕中。好似又一年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