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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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旬？别……！”
揣测着想要阻止事态的继续发展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雨桐讪讪地落下了举起的手臂。什么叫不是我的要求他便不会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情，我和这个女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是，怎么会扯出救与不救这样的话题？过去的我和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老天啊，谁能告诉我！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个女孩……
下意识地伸手抚过脸颊。
那曾经是被她用利器割伤的部位，当时的痛楚并没有忘记。内心完全明白这是一个不可饶恕之人，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伤害着无辜的筱羽的她都不该被原谅。可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个女孩有着属于自己的悲伤。
姑且不论这个悲伤的缘由是否足够她做出这样过分的事，让旬凭借一时的私心挥舞魔法绝对不是上策。即便对于魔法的使用并不熟悉，却也曾经听说过魔法使用守恒准则这样的规定。至少可以明白一点——如果以魔法伤害他人，自身必须要做好相应的觉悟。而这种凄凉的事情，她不想发生在自己周边的人身上。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棕发少年淡然地将刀刃搁置在自己的双臂之上，完全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目光如炬，锁定在对面红发女子身上，“如果没有的话，请祈祷我给你痛快的一击！”
“旬——！！！！！！！”
仓皇地想要阻止指尖却只抚到了少年翩然离去的衣袖。
不行！旬不能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必须让他停止！可是……该怎么办？
眼见旬已然冲到红发女子面前，手中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向下刺去！天啊，来不及了吗？
“Pasabassa cottera……Vie joyose te！！”
清冷的嗓音快速吟诵着咒语，音色落下的瞬间，刀刃便嵌入了一堵冰雪之墙。这种来势汹涌却绝没有半点拖沓的冰系魔法，只可能出自那个人之手。雨桐揣测着抬头，正对上长发男子淡漠的眼神。
“漠然……先生。”迟疑着将对方的名字呢喃，少女终于强迫自己理清目前事件发展的全局。虽然还不明了漠然出现的动机和目的，却无端地安心下来。他会解决这里的问题……这种想法无比强烈地回旋在心底，让她惊讶不已。
听闻少女的呼喊，男子并没有太大的神色转换，只是眉间的褶皱稍稍松开，仿佛轻松了一些。随即抬起眼的角度，挑衅般地俯视一脸不解和恼怒的棕发少年：“旬，你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你……！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没错，即便这次真的是自己过于冲动了，这件事也不想让他来插手。并且……这次的事件是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终结！
约莫是料想到了之前的回应，漠然只是苦笑着从半空中落下，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雨桐身旁。瞥一眼瘫坐在一旁的筱羽，忽然觉得有些疏离，只能无奈地收回视线继续着与旬的对话：“那你是认为靠你能够保护好她们是吗？”
“……她们？”
“你没忘记自己的妹妹曾经被附身的事实吧？”颇有点斥责的意味，漠然凛冽地抬高音调，“如果就这样砍下去，你怎么回收之前融合的精力？”
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当时的自己只想着如何教训这个让雨桐，让筱羽都受尽苦头的女人，却不曾想过之后该如何是好。自知理亏的少年尴尬地放下手中的刀柄，默念咒语收回掌中。
“那么，你……”眼见旬解除战斗体势之后，长发男子毫不犹豫地将矛头指向一旁的红发女子，“应该明白我想要什么吧？”
警惕地盯着漠然俊俏的脸庞，Christina没有动作。
“……是不知道还是不打算给？”在嘴角绽出漂亮的笑容，长发男子的气压却越来越明显。尽管保持着看似无害的姿势诉说着平静的话语，却始终让人不敢直视。
红发女子自知无法对抗，不甘地从身后取出一块水晶状的物质，手掌前伸展示出来：“想要的话还给你就是，来生漠然大人何必为了这种东西如此气急败坏呢？”
“呵，真能说。”将一手背至身后瞬间形成了一柄冰雪之剑，漠然缓缓地挑眉，“既然准备乖乖地交出东西，何必劫持人质呢？”
被漠然的言语提示，雨桐方才发觉Christina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肉眼不易察觉的细线，而那线头的一端正紧紧系在筱羽颈项之上。由于丝线实在是过于细微，只要施加些许力气便能看到那白皙的颈部出现林林总总的刮痕，让人不忍直视。
“Christina！你，你别冲动！”雨桐忙乱地站直身子，上前一步却发觉对方与自己相同步幅后退着，根本不容自己接近。只能站定在原地，“水晶就像我最初说的，可以给你。请放了筱羽……她根本与这件事无关！”
“无关？你真的那么认为吗？”鄙夷地俯视拼命摇头想要阻止的少女，Christina狂烈地扬起音调，“如果真的无关，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附身成功？你没有想过吗？”
“不要……！”用力抓住红发女子的裙摆，筱羽跪坐到了地上，“我不是，我没有！真的不是这样的！”
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棕发少年意识到少女的异状，不动声色地上前越过雨桐的位置，径直面对在地面苦苦哀求的筱羽：“筱羽，看着我。”
筱羽惊讶地抬头，泪水在眼眶打转。
眼中不掺杂任何杂质地直视对方，旬伸手在自己胸前敲击两下：“不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是兄妹这点不会变。永远……”
“旬……哥哥。”错觉般地收住了颤抖，或许对于筱羽来说，旬的话一直都是真理。也只有旬，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迅速让其冷静下来。
这便是兄妹……吧？感慨的同时偏眼去看同样作为兄长的漠然，长发男子依旧保持着挺拔的站姿，只是眼底的孤寂无法掩藏，不自觉地偏开眼去。是因为不甘？亦或是不习惯……雨桐无法揣测出他内心的所有情感，却无端地确信能够露出这样神情的漠然，绝对和之前的他有了些决定性的不同。
“旬你真的无所谓吗？无论这个孩子怀着怎样的想法都无所谓？哪怕是……”嘲讽着，顺道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迫使筱羽痛苦地屈起了身子。满足地折磨着他人，红发女子的发色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血的色光，“她想要那个女人消失……也无所谓？”
“……………………………………什么？”
理解这句话的意义着实消耗了一段时间，无论是旬，雨桐还是漠然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让我……消失？这是什么意思？是筱羽她……自己的愿望吗？
脑中的思绪搅作一团无法清理，雨桐困惑地望着伏在地面泣不成声的少女，怎么都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语。这一切都是骗局，是谎言，只是Christina的离间之计。没错……筱羽不是那样的孩子，绝对……
“哎呀，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呢。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来生雨桐，再让我多看看你痛苦的表情啊？快啊，再痛苦一点嘛！”
“简直丧心病狂！”唾弃般地吐露言语，旬重新从掌中召唤出阳之刃，“你的鬼话谁会相信！”
“旬，你能那么确定吗？”挑起眼的角度，甚是魅惑地笑。
“不要叫得这么亲热！”
“怎么，事到如今还不好意思了吗？”
“给我闭嘴！”
“来吧孩子，你自己亲口告诉他们~”亲昵地伸手抚过筱羽带泪的眼角，却明显加重了其颤抖的幅度，Christina的语调却无限高昂，“告诉他们你是多么希望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家，多么希望自己的哥哥们只看着自己，多么希望能够像别的孩子一样做家里的公主，多么希望能够更加光辉耀眼……来吧，这里没人会怪你~”
“不是的，我没有……我、我只是……我不……”惊慌地用手抓住自己的发丝，筱羽泪流不止，却无法顺利组织起连贯的话语。
静静地接受着他人的话语，雨桐的心情却平静得不得了。这一切事情的发展绝对不是偶然，即便是无心我也一定伤害到了筱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来生雨桐，别和我说你什么都想不起来……”红发女子挑衅地发话，“因为你，这孩子可受了不少苦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雨桐皱眉，回敬一个凌咧的眼光。
“呵，到了这个地步还没勇气自己说么？”嘲讽地将筱羽的手打落，Christina终于开口诉说属于筱羽的故事。
其实，旬，筱羽还有雨桐本是那个来生家族中的异样团体，相互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可筱羽从小便有着严重的自卑倾向，无论雨桐或是旬怎样规劝都无法好转。而来生家族门第高挑，对于孩子的教育和要求自然也严苛无比。旬虽在成绩方面并不算特别出色，好歹也是现任夫人之子无人忤逆。而雨桐鉴于自己的养女身份一直勤奋刻苦，总是能够掌握事物的诀窍，因此各方面总是接近完美让人无可挑剔。相比之下筱羽虽然也有着中等偏上的成绩，却总是活在雨桐的阴影之下无法翻身。
原先和自己最为亲近的旬哥哥不知何时开始也总是将目光放在雨桐身上，家族中的大家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就自卑自闭的筱羽干脆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曾经真心地觉得，如果雨桐没有出现在这个家族，没有出现在旬的面前的话……大家是不是会将注意力多一些放在自己身上呢？真的只要一点就好。
或许就是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当筱羽看到那位带着自信笑容的红发少女对自己伸出手，笃定地诉说着能够帮助自己改变的时候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吧？
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全是自作自受。
对不起，旬哥哥。
对不起……雨桐姐姐。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跪坐在地的筱羽已然没有起身的气力，只能微弱地重复着阻止的话语不住摇头，“是我的错，我的……不要在继续说了，求你了。”
然而红发女子显然没有住口的意思，得意地扬起脑袋直视对面依旧难以置信的雨桐：“怎样来生雨桐？明白自己是多么多余的人了吧？”
垂下眼帘的少女没有说话。
的确，即便没有了记忆水晶，依旧可以模糊地记起一些片段。与自己在一起的筱羽总是笑得那么悲凉，为什么没能早一些意识到呢？或许就像筱羽希望的，只要我早些离开那个家，或者……从来没有出现在那里过的话……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鼓足勇气向前一步，雨桐因为怒气而颤抖起来。飒爽地偏手，目光如炬，“即便给筱羽带来巨大伤害的是我……也轮不到你来替她讨公道！！！！”
这句话的确分量不小。震惊的不止是对面的红发少女，还有在场的每一人。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瘦弱的少女在面对这种问责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对，或许是她早有觉悟，只是我们都未曾发现罢了。
筱羽愕然地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终于落下一个残破的笑容，低低却坚实地道出自己的心声：“果然比不上……呢。”
“……精彩，真是精彩~”
与现场紧迫气氛格格不入的慵懒音调在一阵鼓掌声后缓缓响起。雨桐哑然地凝视红发女子的身后，疑惑，惊喜，最终……化作了笑颜。
金发少年随意地坐在天台的栏杆之上，用手背拖着下颚饶有兴趣地观望这边的情况。意识到大家将注意力全数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之后，少年忽然眯起双眼爽朗地笑了出来：“Vincent，别失手咯~”
“闭嘴！”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简短的双音节词汇未能语音落下之时，黑影便冲到红发女子身后一闪而过，随即原本伏在地面的少女和抓在手心的水晶都消失不见。慌乱地抬头确认情况，只见面容姣好的少年带着清冷的水蓝色眸子注视着自己的方向，那眼神除却不屑只剩怜悯。
这与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Vincent，你这是在轻视我么？
“Vincent，你这样做就不怕我……”
“不怕你什么？”未等Christina将话说完，金发少年便将原先背在身后的手取出，而手指之上虽不明晰却可以看到丝线的形状。满足地眺望红发女子的神色逐渐染上绝望的色彩，忍嗤笑了一下，“Christina，你忘记了吧？”
“……………………什、什么？”
“整个教会之中最会用暗器的……”不知何时已然行走至雨桐身边的少年回身投下毫无害意的笑容，音调却冰冷如雪，“……可是我哦~”
“你们……”窘迫却不知该如何脱身，红发女子只能警惕地向后退去，“为什么会……”
“你不需要知道。”淡然地从身后抽出长刀架在身前，黑发少年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永别了，Christina。”
“什……！”
森的刀路一直变幻莫测，即便是忍也很难预测更别说是实战经验明显不足的Christina了。踉跄地后空翻三周方才勉强躲过急处的伤势，可肩膀依旧被划出了颀长的口子，瞬间鲜血直流。眼见红色的液体逐渐铺满女子的手臂，少年不经意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了一下眼角。见状金发少年缓步上前召唤出镰刀毫不费力地架在肩上：“兄弟，需要交换选手吗？”
闻言只是投出怨愤的神色，森用肘将金发少年屏蔽在自己身后：“闭嘴。”
“今天第二次了呢~Vincent你词汇真贫乏。”
“没空和你耍嘴皮子，我还有事要问……”
这是一句未能完整的话语，想要询问的内容全数被封在了口中。只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强力魔风，让两位少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双双跃至后方的雨桐身边，严密地进入备战姿势。
“森……这是……”无法言喻的惶恐将心脏紧紧抓住，雨桐警戒地四周观望，“是他要来了吗？”
“嘘，别出声。”黑发少年伸手将少女护在自己身后，顺势向身旁的金发少年投出一个眼神。
稍显讶异地窥视对方神情，忍终而放弃似地上前一步在掌心汇集能量，忽然毫无预警地砸入地面，顿时天台上的地砖列出了四条沟壑，却在墙角一端尴尬地止住了龟裂的速度。迅速起身的忍将镰刀背在身后闭眼默念咒语，再次汇集出火花四溅的电球急速投向龟裂静止的方位。
瞬间，电鳗扩散成球状在墙角引起了巨大的爆炸。
而从烟尘中缓步走出的男子只是轻巧地笑着，毫不介意地拍拭掉落衣领之上的灰尘，不忘略显嗔怪地嘟起嘴：“Francisco，用得着这么绝吗？”
“哪里哪里，不做到这个地步您不会从结界中出来吧？”看似客气回话，金发少年却缩紧了握在刀柄上的手指。
“Vincent，你也不厚道呢~”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黑发少年，来人浅笑，“既然早知道我在那里了，何必让Francisco大动干戈，你明明知道如果是你亲自要求，我不可能不出来见你嘛~”
“您就是为了开我玩笑才来的吗？不见得吧？”下意识地将少女护得更加严密，森的眼中闪现紧张的痕迹。
“哎呀，说起来今天人真是够多~”毫无关系地接续着话语，男子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人的面容，忽然绽开开朗的笑容，“呐，天使小姐~被那么多男人同时保护的感觉，不错吧？”
“……什么？”
“不对，应该说……”意味深长地压低音量，来人继续，“同时玩弄那么多男人的感情，滋味一定不错吧？”
“你……！”
“主教大人的笑话真是一如既往地低俗呢……”鄙夷地保持着高人一等的视线，漠然开口，“让我的耳朵平白无故受到污染的代价，您准备怎样偿还呢？”
“很不巧，本人今日忙得很~”谦恭地弯腰行礼，却不知何时已然将红发女子固定在了身旁。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留下大大的笑容，“……到这边只是为了回收这个傻孩子罢了~请不要见怪……”
“喂！我们还有话要问她！”棕发少年怒气冲冲地喊出话语，却发现来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慌忙上前想要揪住对方的衣襟，只触到了一手空气。
红发女子，慵懒男子，消失得突如其来。
只是空气微震，蜂鸣一般的耳语落入了雨桐的心底，激起再也无法平复的波纹：
“你的代价……由我来征收。”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