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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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那不是一件可以用“过去的故事”这样简单的语句带过去的事情，也并不是电影院中上映的赚人泪水的剧目。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且……它们切切实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产生无限的涟漪。
说完故事的时候良辰十分平静，那种安宁的神态却让人感到更加的不安。仿佛是将世界上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心底隐忍着一般，让一旁的人感到揪心的酸楚。
好不容易劝说对方钻入被窝，雨桐只是跪坐在床前默默地抚摸着少女的发。或许是因为这是记忆中唯一一个可以让人安心的方法，她深信不疑地继续着动作，直到床上的少女沉沉睡去方才停止，绵长地叹息。
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屏息关门。
天空染上了神秘的颜色，只剩星点闪耀勾勒着众人知晓与不知晓的星座们。不意间感到夜风微冷，雨桐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再次将视线投向天际。虽然感到对不起良辰，心中却还是希望能够忘却今晚听到的这个故事。
因为对于她来说，故事中的人际关系都不像是真的。
好像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无论是良辰第一次见到忍时的过激反应，亦或是整个天使骑士总部的敌意。但……仍旧无法全盘相信。
并不是怀疑良辰，而是……
无论如何，都想要去相信那个一直帮助自己的人。
仅仅是这样……都不行吗？
窘迫地将脑袋缩到自己的双臂之中，少女烦闷地挤出语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无可奈何之际背上忽然增加了细小的重力，少女瘦弱的肩膀被宽大的运动服包裹起来，清澈的男声随即响起：“……小心着凉。”
“忍？……啊。”反射似地呼出此时思考对象的名字，却在认清对方面容的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尴尬地偏开视线，“对，对不起……”
“不用。”黑发少年稍显落寞地伏下眼睫，配合着雨桐错开视线，努力微笑起来，“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嗯，稍微……”稍微听说了一些事情，实在无法排解。这样示弱的话语已经不想再说，少女只能将语音嘎然而止。
只剩下相视无言的微妙气氛。少年静静地屈下身子，将重心全部依托在栏杆之上，鲜少地露出疲累的神情：“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诶？”
“如果是错觉的话抱歉，但……”伸手支起自己的脑袋使得视线径直投射在少女颜面之上，片刻不离。微微皱眉，黑发少年终而将困扰自己许久的话语倾诉，“……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若是从前，雨桐可以完全确信自己的答案。然而在发生了如许多事件之后，似乎所有的答案都不是能够如此简单得出的东西。躲着他？不对，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而已。
面对半晌不语的少女，森只是将架构在栏杆上的手臂伸直，随即在自己双臂之间埋下头部，用近似于笑声的音色持续话语：“没关系，我都……明白。”
少年此时的笑声已经全然偏离了原先的意味，一阵一阵都像是对自己的嘲讽，只能让自己身边的少女感到倍加凄凉。心底顿时有种被抓住的酸楚之感，只能用手抓在胸前，暗自忍住。
森的发色依旧漆黑如夜，透着神秘的光亮。雨桐不经意地伸手抚过，发丝在指缝间游走，引起一阵酥痒。好似回到了从前一般的怀念感觉，只是由来无法探究……
“呐……森？”
意识到的时候话语早已出口，只剩下从臂弯中扬起半边面庞的少年用鲜少的神情表现着自己复杂的心情。好在少女没有停下自己的话语，抚过发丝的手指渐渐下移，寻到眉心处稍显用力地戳了一下。
“……诶？”抬手哑然地捂住刚才被戳的地方，少年瞠目结舌。
“以前我有对你说过吧？”保持着伸出食指的状态，雨桐鼓起了腮帮子。
“什么？”
“感到悲伤的时候……”举着的手缓缓落下，在身侧摇曳几次最终平稳依靠裤边。少女的笑容零落下来，凄凉，怜悯，更是恬静的黯然，“根本……不需要逼着自己笑出来啊。”
黑夜在静谧中悄悄流逝，或许是终于完全理解，也或许是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言语，那之后的少年只是沉默地望向远方，不动声色。
仿佛可以从侧面望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那是错觉吗？
虽然并没有经过太久，再次来到课堂的感觉却让雨桐感到有些兴奋。似乎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成为普通的女孩子，融入到普通的生活中。熟练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始四面打探。
“如此形迹可疑地转来转去……”身后熟悉的音色响起得突然，使得少女无法率直地转身确认，只能保持着僵直的姿势等待接下来的话语。少年似乎明白对方的反应，刻意放大了欢快的音调，继续下去，“……你这是在找谁呢？”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听错这个声线，雨桐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然安心地笑了出来，缓缓地转身与对方四目相接，淡淡地开口，“在找你哦……旬。”
正是处在逆光的位置，身后镶边一般的阳光折射着属于棕发少年独有的气质。似乎有很多话语想要表述，也有许多思绪需要传达，但最终却全数汇成惬意的笑容，不慌不忙地流淌出来：“……雨桐，欢迎回来~”
瞬间明白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能做的便是用尽自己所有的气力做出最幸福的笑容，然后轻声地回一句：“……恩，旬。我……回来了。”
由于时间相隔并不久，雨桐并没有忘记课堂的相关规矩。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关系，现在能再次回到正常的学生生活真的感到无限欢喜。无论之前对于这种理所当然的生活作何感想，现在的她的确是满足的。只有这点，可以十分肯定地说出口。
“那我们今天的课程要研究的是20世纪中期的后现代主义建筑的特色……”讲师依旧在讲台上淡定地陈述着自己的意见，讲台下的学生们依旧分门别类，各司其职。本应该是无比熟悉的场景此时也唤起了心底某种柔软的情感，少女稍稍侧过面庞小心地擦拭一下莫名温热起来的眼角，随即再次聆听起来。
原来所谓平凡的生活竟然是如此令人安逸的事情。以前竟然都没有发觉，太可惜了。
虽然雨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旁的旬却丝毫没有放心的样子。静静地用手支起脑袋，望向少女的方向。
她，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无法用言语很好的表述，但变化一定切实地发生着。有时真的会很痛恨自己敏锐的感官。如若自己能够稍微迟钝些，会不会就少了这样的辛苦？不知道，或许也无从知晓。
“呐，旬……”压低声线，雨桐保持着面向黑板的姿势丢过话语，“我啊，很幸福哦。”
“……诶？”
“真的。”
“……这样啊。”
“嗯。所以……”趁老师转身书写板书之时伸手放置在少年手背之上，少女终于转过面庞。眼角悄然滑落的泪珠缀成银线伏在脸颊的她果然没能忍住，捎带哭腔地喃喃，“真的……谢谢。”
“对了，之前转学来的那两个……”放学后猛然表示不放心雨桐一人回宿舍的旬最终还是跟随着少女踏上相同的路程，期间毫不言语总是有些异样，寻思多时少年只能尴尬地扯出如此的问题，“……今天怎么没有来啊？”
“森和忍吗？”烦恼一阵，雨桐苦笑，“他们……一定有自己的事情吧？”
“真意外。”率直地投射着视线，旬嘟囔着，“我还以为对他们来说没有比你更加重要的事情呢。”
“什么？”音量过小无法确切听闻每一个词句，少女探身向前直视对方，“刚才没有听见……”
“那就……”浅笑着牵起雨桐的手，旬吐了吐舌头，“什么都没有~”
“……诶？？？？”
“好了，走咯~”或许在心底某处早就知道这样的境况。即便现在如此切近，她终究不属于自己。那……这双柔软的手究竟还能在自己掌中多久呢？最后留下的神情近乎于窘迫，少年转过身去扯开了话题，“说起来，老哥……不是，兄长大人他……”
“兄长大人？……噗。”虽然明白对方所指对象，雨桐还是很不给面子地当场笑了出来，“旬，你……哈哈哈哈，太不适合用这种敬称了……！”
脱力的同时不忘在紧牵着的手中加入力道以显示自己的不满，少年皱眉：“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哈哈啊……”
“抱歉抱歉……”努力地压抑自己担忧的心情，雨桐发觉维持笑容竟是一个如此艰巨的任务，“那……漠然先生他到底……？”
“嗯，他……”
“我怎么了？”
未能完全讲述完所有的话语，清冽的男声便无巧不巧地加入进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活生生地吓到了两人。银发男子坐在宿舍门前的长椅之上平静地看着这边，仿佛之前的重创全是梦境一般。稍长的发丝划过眉睫，捎来冰雪的气味，一切都笼上银的光辉。意识到少女的沉默，漠然微小地叹息一阵：“怎么了吗？”
“……啊，不是，没有……”
并没有真的天真到会相信之前的创伤能在一夜之间痊愈，也没有乐观到无论何时都可能在一瞬间柳暗花明。面前的男子尽管执意笑的轻松，左手却一直护着自己的肩膀。
果然是上次的伤还未痊愈。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一定不会这样。
“雨桐？”在一旁的旬按捺不住这无端而来的静寂，率先出了声，“不需要担心，老哥他就如你看到一样，非常健康……呐~”
“老哥？”闻言不满地皱眉，漠然丢下鄙夷的视线，“我何时何地何分何秒允许你这样称呼我了？”
“反正是我的老哥，我愿意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极其不屑地挑眉，旬不忘将方才的称呼更加强调，“老哥~~~”
隐忍地伏下眼睫，漠然显然很是头疼：“果然越发叛逆了。既然是我的弟弟，自然应该听从我的吩咐才是。”
“这是什么时期的老旧思想啊……”
“我只是单纯从教养的角度给予教育而已，你有什么不服吗？”
“什么的教育啊，单纯是自己听着爽而已吧？”
“即便是这样又如何？”
“你这个人真是……！”
“怎样？”
“~~~~~~~~可恶！！！！！！！！！！！！！”
“呵……”
你来我往的几个轮回，最终以旬抱头撞墙的悲惨结局而告终。目睹这过程的少女起初感到有些困惑，但渐渐地觉得能够这样拌嘴的他们十分幸福。或许正是因为了解彼此才能如此默契地言论吧？尽管并不知道缘由，但只凭不经意上扬的嘴角也可以说明什么。要打断这样的对话的确心存不忍，但自己心中的疑问无法就此回避。思度再三，少女还是决定开口。
“对了，那个，漠然……先生？”犹豫着，最终嵌上不伦不类的称呼，雨桐稍显为难地压低音调，“等下可以单独谈谈吗？”
“……和我？”略显意外地张大双眼，漠然迟疑了一下，“为什么？”
面对沉默的少女，银发男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侧身向旬抛去语句：“不是能够瞬间结束的话题，你先离场吧。”
“诶？”棕发少年的动摇清晰可见，难以置信地望着少女的方向，只能得到沉默。愤懑地皱起眉头，少年抬高了声调，“我不认为有什么事非得在我不在场的时候才能交谈！”
“旬……”漠然深沉地呼出一口气，随即换上严肃的神情，“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给我适可而止。这样胡闹成何体统。”
“……什么？”
“还不能明白吗？”伸手在少年额前敲击一下，银发男子本就严峻的神色更加紧绷，“你在这边，可能会是一个麻烦……”
“漠然先生，我并没……！”无论如何也不用说到这个地步吧？虽然的确这件事情如果被旬听到一定无法淡然收尾，可……万事总有一个说法的问题。
“嘘。”示意少女不要言语，漠然再次直面自己的兄弟，“想必你没有忘记吧？在我病床前立下的誓言。”
“……这和现在的情况……有关系吗？”
当时立下的誓言自然没有忘记。
我会保护雨桐，无论是她的记忆亦或是她的心灵。
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自己立下这样的誓言，但毕竟是自己一直所想，付诸于言语之后莫名地感到博大的力量，也就没有再次追问。
那……现在再次回问我这个，是为了什么？
“有没有关系……需要我来告诉你吗？”摘下半片的眼镜放入胸前的口袋，银发男子刻意偏过视线，“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立思考问题？”
既不是怒不可遏，也不是暴跳如雷。棕发少年微微张口想要诉说什么一般，静静地错过投射而来的视线，随即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犹疑。不知是不是方才的话语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影响，也不知道是否他自身发省了些什么道谕，留下的……只是他稍显落寞的背影。
虽然内心感到抱歉，但目前的确有非问不可的事项。
少女握紧拳头，坚毅地抬头：“那……漠然先生，我们，谈谈吧？”
男子屈下身子靠坐在一旁的长椅背上，轻点脑袋：“……请便。”
深呼吸。只能听见自己胸腔中的鼓动。少女再次握紧双手，猛然睁开双眼直视对方：
“您……当初为什么要让我进入来生家？”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