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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千年唐姬 ...


  •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我的专长是为各色人等解决心理问题。在C市我亦能将生意做的风声水起,往往另同行觉得诧异——C市地处内地,风气并不开化,“看心理医生”在多数人心里和“有精神病”的意思毫无区别。
      2005年末,我应邀参加在X市举行的某心理类疾病研讨会(其实是想去X市购物)。第一天下午散会后有人问及秘诀。来人是名年轻男子,白皙修长,戴一副无边眼镜,观之可亲,叫人心生好感。
      我答:“实在并无秘诀可言,能为病人解决问题是我最大王牌。”
      “但心理问题常常并无轻易解决可能,需病人肯精诚合作,蔷薇医生你何以如此好运?”
      是了,蔷薇是我的名,我并无姓氏,亦不知父母是谁,自小随养母长大,伊不肯我随她姓,以为不吉。养母是传奇人物,风传她是苗裔,在族中地位颇高,到C市后嫁给某富豪,婚后三年,丈夫死于一场空难,她与富豪的众亲眷斗智斗勇,终获得大笔遗产,代价是不能再婚。
      遗产的数目是多少我不便探听,只是养母醉心星相学及灵魂学,一年中有小半年时间穿梭于欧洲大陆的各类灵异学会,其余时间么?她喜欢去意大利都灵或美国加洲与金发小子调情!作风OPEN,叫我这个小她差不多两轮的养女瞠目。
      扯远了,按下不提,让我们还是回到研讨会现场。

      我微笑答道:“只要你有耐心、责任心和好奇心。”
      年轻人挑眉,诧异道:“好奇心?”
      “世界上的怪事很多,有接受和深究的好奇心,多半会叫你的病人满意,我想的话。”
      会场上的人已经陆续退出,我急于想赶到餐厅解决晚饭,这样晚上可以多点时间逛街,除了满足自己的购物欲,还需为症所供职的一众小姑娘作采购员。我自来缺乏方向感,寻找商业区也需花费时间。
      见对方一时未接话,即时趁有熟人经过时热情招呼顺利脱身。
      晚饭后逛至将近十点方回到酒店,累的腰酸腿软,满心只想洗澡睡觉,此时却有人打进电话,我颇觉意外,接起来却是陌生人声音“蔷薇医生你回来了?”
      “是的,您是?”
      “我叫林齐,下午跟你谈过话。”
      啊?是下午那年轻人,真正锲而不舍。“噢,林医生,有事吗?”
      “是,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但我有件事实在想听听蔷薇医生的意见,可以过来面谈吗?”
      我犹豫,实在是累了很想睡,况且也无深夜接待陌生男子的习惯。
      “可否明天再见?”
      林齐略略一顿“蔷薇医生,我等了你整整一晚。”声音非常可怜。
      “啊?那么……好吧。”
      挂掉电话才想起:
      哎,哎,受不了,你等我一晚好象是我的错一样?
      门铃不到5分钟就响了,看来林齐果然一直准备来找我。
      他手里拿一叠资料,一进门就递与我,“看看。”
      我约略翻了翻,发现是病人的病历,皱眉道:“林医生,你似乎违反专业操守。”
      心理医生在无病人授权情况下,绝不可将病人资料外传。
      林齐扶了扶眼镜,答道:“蔷薇医生误会了,病人家属是授权与我,允许同其他专业医生讨论的。”
      “病人家属?”
      “是的,病人本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具备行为能力。至少,我有理由这样怀疑。”
      你认为她有精神性疾病?“
      “臆想。或者,某种程度的人格分裂。”
      “是表面症状还是仪器检测的结论呢?”
      我一边快速的翻阅病历一边胡乱的问着,这件事迄今为止让我感觉非常无趣,不明白对方何以认为我乐于与他讨论。精神性疾病本来就是心理疾病的一大分支,许多心理医生供职于精神病院,“臆想”这种症状可以说是最最常见的精神疾病表现了。
      林齐显然也发现了我的不耐,他按住了我正在翻阅的资料,说:“这样吧,蔷薇医生,还是由我简单的向你说明一下好吗?”
      “请便吧。”我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林齐显然对他这位芳名周琳琅的病人相当熟悉,他的整个讲述十分曲折,值得一听,我将原话记录下来。
      “我与周琳琅是高中同学,她相当聪明,活泼开朗,可以说是性格上毫无阴影的人。她的父亲是周江,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似乎听说过……”我不太肯定,但这个名字确实耳熟。
      “周江主持着现阶段敦煌壁画的保护修复工作。陕西佛骨的考证工作也有参与。”
      难怪,周江应算我国历史学界十分著名人物,他主持的几项工作都很受传媒关注,怪道我觉得耳熟。
      “周琳琅受她父亲的影响很深,从小对历史及考古有非常的兴趣,每有机会就会随父亲参加各类考古方面工作。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她从小就受这方面科学教育影响,虽是女性,但可以说胆子是非常大的。
      琳琅后来在某著名学院专修考古,主修唐朝历史。毕业以后加入研究所,成为她父亲的助手。
      去年年初我们医院,X市第三人民医院,也就是常说的精神病院,收治了一位病人,她患有严重的臆想,基本可以说她完全的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拒绝接受一切和原本身份有关的东西。
      林齐的神情有些痛苦,“她就是周琳琅。我不怕坦白告诉你,蔷薇医生,在高中时代,周琳琅可以说是本校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她非常的活泼美丽,像……”林齐抬起头思索着合适的形容词,“像春天的太阳。我也是她的仰慕者之一。”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震惊程度,无论如何很难相信一个性格非常外向的人竟然会患这样严重的臆想症!”
      从理论上说臆想的产生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强烈的自我压抑自我否认情绪;另一种是被强烈的惊吓。
      “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对周琳琅的情况来做了解,她大学毕业以后的生活情况相当理想,收入丰厚,一直与父母同住,还没有谈过恋爱,对自己的工作十分喜爱,多次得到单位肯定;身体情况也相当理想。。总之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周琳琅都不可能有自我压抑和否认的情况产生。”
      “所以我基本认定她可能是受了相当程度的惊吓。从她发病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也相当的大。”
      周琳琅在发病前加入了一次在四川境内的唐代大型墓葬的发掘工作,她的运气很不错,在她负责的土方内发掘到了这个墓葬的入口,唐代的墓葬有这样的规模是很不寻常的事,原本认为这个墓葬是唐朝某地方高官的长眠之地,因为这个大型墓坑的发现,有可能竟是当时的一个公王。
      整个入口被清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因为是冬天,白天短,所以当时考古队的领队决定明天再做进一步考察。周琳琅因为这个发现非常的不寻常而显得十分兴奋,不断与同事讨论这个墓葬的可能主人是谁,她甚至还联系了她的父亲,求证到在现有历史资料里并无唐代在四川境内有享有这样大规模墓葬的高官的纪录。
      野外考古的生活实际上是相当无趣的,当天下午7点左右大家吃完晚饭,就各自回到寝室休息。周琳琅和同寝室的室友胡芳文对当天下午的发现做了种种假设,甚至联想到了少年时期看过的漫画“古镜奇谈”。
      那天晚上两人直谈到11点左右才熄灯睡觉。胡芳文因为睡前水喝多了,半夜还起来上过厕所,因为厕所在门外走廊的远端,胡芳文感到有些胆寒,想叫周琳琅陪她一起,但打开手电发现已经深夜1点过,就放弃了。
      因此可以肯定,在当天晚上1点过的时候周琳琅都还在寝室里跟胡芳文在一起。
      胡芳文是一个习惯于早睡早起的人,所以第二天早上7点就准时起床,她发现一向有点爱睡懒觉的周琳琅已经不在室内了,她当时心想“这姑娘肯定是太兴奋了,也许已经去准备今天上午的挖掘了。”因此并没有在意,直到吃早饭、大家集中前往发掘现场的时候没有看见周琳琅,她都还以为是周琳琅是因为太兴奋,已经自己先前往现场,虽然这样做违反纪律,但是大家都觉得可以理解。
      等上午9点过10分,所有考古队员到达发掘现场的时候,才发现不对了,周琳琅没有如大家预料的已经到达了发掘现场,她失踪了。
      周琳琅的失踪简直叫整个考古队炸了锅。首先因为她身份有特殊性,她是考古所所长周江的女儿;
      第二事情本身也很不寻常:胡芳文证实了她失踪的时间应该在11月22日午夜2点以后,而宿舍的守夜人何大爷坚称当晚绝对没有人离开过宿舍楼,他的说法也是可信的,因为考古队的住宿地是原某林场护林队的住宿楼,地点相当偏僻,为了保证安全,每晚11点左右守夜人都会按规定锁门,如果何大爷当晚没有开过门,那么可以确定,周琳琅离开宿舍楼是在第二天早上6点何大爷开门以后。
      因为地处深山,当地的交通非常不便,考古队队员的进出只能靠队里的两台越野车,此外就是步行。显然周琳琅没有乘车离开。也没有发现有其他车辆曾经到过附近的痕迹,要说周琳琅跟谁约定要在附近某处接应她离开,这肯定完全不符合逻辑。
      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是自行离开还是被强迫?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这简直完全叫人摸不着头脑。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周琳琅因为单独外出,遇到了意外。考古队停止了当天的考察工作,动员所有人四处寻找,范围覆盖了方圆5公里左右,可是直到当天下午5点还是一无所获。既没有找到周琳琅,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11月23日,周琳琅仍然没有出现。
      整个考古队传言四起,有认为周琳琅是遭遇野兽已逢不测的,有认为周琳琅是摔伤了被当地老乡救走的,甚至还有人认为是古墓里出了鬼把惊动它的主要责任人抓走了的。当然,最后这个说法是开玩笑。
      考古队队长陈丹决定向当地政府求助,当天下午当地政府动员了部分当地老乡,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方圆10公里。
      在此期间证实了近10年内当地都没有野兽伤人的纪录,也没有当地人曾经见过周琳琅。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周琳琅在队内的人缘相当好,很受大家欢迎,现在竟在此次考察发现重大成果的时候出了意外。
      搜索工作进行到第三天,陈丹队长感到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不得以向上级作了汇报。
      周江所长在11月25号中午11点半得知自己的女儿在四川美姑县境内失踪。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不可能擅自离开考古队的。如果她不见了,唯一可能是被迫。他的夫人听说这一消息,哭的死去活来。种种不祥的揣测接踵而来,周江所长决定立即亲赴美姑。
      但就在此时,周琳琅像她忽然失踪一样又忽然出现了。而周琳琅的出现又带来了更多问题,她坚持自己不叫周琳琅而叫董双成,是唐朝开元年间人。并且,她自称是未央宫的宫女。
      听到这里,我哑然失笑。“她还见过杨玉环吧?”
      林齐却毫不觉得可笑,他很严肃的问我。“你怎么看?”
      “也许她做事过分专心,加上考察工作比较紧张辛苦,她过分专注?又有可能在她失踪的这两天里她遇到一些意外,例如头部受伤之类。”
      “这是比较普遍的想法,但是我们为周琳琅做了详细的体检,她并没有受过外伤。所以我们初步认定,是受了惊吓。”
      但认为她受惊过度的推论也遇到种种阻力,首先周琳琅的思维清楚,这和受过强烈惊吓后的表现不同;第二,周琳琅清楚的说出了自己这几天的行动,中间全无记忆空白。

      下面是周琳琅入院以后同林齐的一次谈话。
      “琳琅,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林齐,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说了多次了,我不叫周琳琅,为何你们都不信?”
      “OK,那么你叫什么名字?董双成?”
      “是。我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看你也并不打算帮我。”
      “不,我是乐于尽我一切力量来帮你的。”
      “那好,我是否可以自行离开?”
      “这恐怕不行,你知道,你需要人照料。”
      “你的意思是我病了?或者是疯了?可我觉得是所有人都疯了。
      “双成,我们来回想一下去年11月底你在四川美姑县境内遇到些什么事情。”
      “其实我已经说过多次了,你们是怀疑我在说谎吗?”
      “ 不,我还没有听过,对吗?我保证以后不再问,而且也不让别人再问你了。”
      “好吧。我再说一遍。我从一个山洞走出来,然后一直朝山下走,走了两天发现有玉米地,我饿极了,就去掰苞谷,被人发现,他一见我就大喊:你是不是周琳琅?我有点害怕,就转身想跑,但是因为又累又饿,所以被抓住了。就这样。”
      “你记得那几天的事情吗?有没有一段时间你觉得有什么事不记得?”
      “没有。”
      “但是你知道吗?现在是公元2005年,你说的唐国天宝14年,是公元755年的事,离现在已经1250年了,你认为这可能吗?你已经一千两百多岁了?”
      “我不知道。”
      “喜欢唱歌吗?”
      林齐放周琳琅喜欢的歌手王菲的歌给她听。
      “不好听。咬字都不清楚。”
      听到这句话,我又忍不住笑“她一定没听过周杰伦唱歌,王菲都算咬字不清!”
      林齐皱眉,摁下了录音,说:“蔷薇你毫不严肃。我是诚心求教。我真的非常希望她可以康复。”
      我听他如此说,不禁赧然,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林医生。”我感觉到周琳琅在林齐心中的位置,我的态度对他是种伤害。为了表示歉意,我拿过桌上的资料假装认真的翻看。
      资料中的一页上并排贴着两张照片,照片上是同一个女子,左边的笑靥如花,右边的却满面不耐。同一个人,只是她们一个自认为是周琳琅,而另一个以为是董双成。
      我注目右边的照片,那双不太耐烦的眼睛吸引我。
      是真的吸引到我,我忽然从中感到一些不同的东西。我感觉到,这个女人没有说谎!那气息太微弱,我确定不了。
      我愕然。本以为只是一种臆想症而已,可我从那女子在照片中留下的微弱气息中感觉到,她说的是真话,她真的是唐天宝年间的,未央宫宫女,她真的穿过了茫茫千年的岁月?
      我必须要补充告诉我的读者们,我的确和别的心理医生有些不同,好像玩游戏,别人是踏实的靠自己在打,而我开了作弊器。我天生有种特殊能力,可以感觉到别人心里的想法。有时只是模糊的概念,例如分辨出别人是否说谎;而当接触到对方头部的时候,我甚至可以达到佛家所说的“他心通”。一般来说,我们把这种能力叫做:心电感应。
      我决定去看看她。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真正的周琳琅在那里?林齐对我态度的突然转变感到一些意外,但他还是很高兴的同意了。我真弄不懂他为何对我这样有信心。
      象我参加的这种研讨会,少两个人不去,就好像南极洲少了两只企鹅,谁知道?
      第二天一早林齐带我一同前往医院。
      周琳琅,或者我们该叫她董双成,的家境不错,她住一个独立病房。林齐一边开门一边轻声对我说:“她其实很安静,也没有攻击性,不是太肯说话。平时真看不出她有……“他点了点脑袋。
      我挑挑眉毛。如果我说什么别人都不相信,别人说什么我又不明白,我也宁可不说话。
      门开了。
      周琳琅坐在窗前,初升的太阳把光投在她身上,她正在看报纸!
      听见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看我们。
      我友好的对她笑笑。她却不理我,又低下头看她的报纸。
      林齐走过去拉上纱帘,说:“琳琅,太阳下面看报纸对眼睛不好。不要坐在窗边了。”
      呵,细心如此。
      周琳琅似乎对林齐还有一些好感,听话的把报纸收起来。
      林齐又说:“这是蔷薇。她是我朋友,过来看看你。”
      不说我是医生这是我和他在路上就说好的,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年,是人都会对医生这两个字不耐烦。我不希望令她对我一开始就反感。
      周琳琅奇怪的看看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我找个椅子坐下来,笑着说:“双成你好。我可以叫你双成吗?”
      周琳琅皱着眉说:“我姓董。但你一定要叫我周琳琅也可以。”
      她的情绪几乎没有波动,看来已经对自己究竟是谁的争论感到毫无意义了。她在抗拒交流,不过这是小菜一碟。
      “我会算命的,你信不信?”
      周琳琅哼了一声,“是吗?”
      “来试试就知道,把手给我。”
      周琳琅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摇头说:“不用了。”
      林齐赶忙在一旁凑趣说:“试试吧,蔷薇挺灵的。”
      周琳琅不大感冒的瞅我一眼,无可无不可的把手给我。
      我握住她的手,觉得她的手真凉。我微微的笑“周琳琅在那里?”
      “周琳琅”一震,蓦然盯牢我,“你问我周琳琅在那里?”
      “她死了吗?”
      林齐脸色变了,他跳起来,“蔷薇你说什么!”
      我挥挥手,叫他安静,继续抓着“周琳琅”说:“你没有把全部真相说出来。告诉我,周琳琅在那里?“
      对方的情绪起伏很大,我依稀感觉到她的心里又激动又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信任。
      她不说话,沉默着。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愿意被关起来一辈子?“
      她忽然的笑“有什么不好吗?原本怎么过也是一辈子。”
      “那你的生活会没有意义。”
      “你难道不觉得我早就该死掉的吗?在很多很多年以前。”
      她不知怎么一挣就从我紧紧抓着她的手中滑开去。我不容她退避,急速伸手想扣她手腕,她手掌一翻,五指箕张,那是反守为攻之态,我去势微缓,她已脱出我掌心范围堪堪避开我这一抓。这几个动作两人交换的速度极快,一旁的林齐眼都不眨,恐怕也未必看的清楚。
      我停住。她也停住。敌不动,我不动。她虽只是坐在床沿,但渊临池越,全身肃然有备。
      我从五岁起跟养母学武,自信20年来于小巧擒拿一道已有相当造诣,我竟抓不住她。她竟然会武功,这大大出于我意料之外。
      显然对方跟我同样吃惊。
      更吃惊的还有林齐,“你们怎么了?”大概在他看来,我俩刚才只是抓扯了一番。
      我笑,周琳琅也跟着一笑,异口同声说:“没怎么啊。”
      她有很多秘密。可我知道,这些秘密她是不会说,不愿说,也不能说的。我才明白,其实董双成不但不疯,而且是个多么冷静聪明的女子。
      我对林齐说:“你给我们10分钟好吗?我要跟她单独聊聊。”
      林齐犹豫的看着我们。
      董双成紧紧皱眉,正想说话,我打断她:“你放心。”
      林齐勉强笑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然,我其实不是叫他放心。
      林齐离开,关了门还不放心的又杀了个回马枪,探头进来说:“10分钟!”
      我好笑的看他紧张,答应道:“好,10分钟。”
      董双成已站了起来,身体异常紧张。
      我摇摇手,“放心好了,我不想跟你上演全武行。”
      她撇撇嘴,“你有把握能赢得了我?”
      我耸肩,不在乎的说:“没什么把握,大概你比我厉害。武功这东西是这样,越往后传越式微,我学的这一派武功,据说本来总共有……“
      董双成显然觉得我在言左右而及其它,很不高兴的打断我预备继续的长篇大论,“你是第一个真正相信我说的话的人。”
      “可我觉得你毫无感激我的知遇之恩的意思。”
      “你没觉得我疯了?”
      “没有。”我诚恳的看着她,慢慢的说:“你不要担心,就算我说出去,别人也只会觉得我也疯了。”
      对方被我这句话打动了,我感觉到她的精神松弛了下来。
      我指了指椅子,问她要不要坐下。董双成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坐下了。我简直有点激动,要知道我跟一个活了一千两百多岁的人坐在一起!!!狐狸活那么久会变狐狸精,白蛇活那么久成了白素贞,不知道人活这么久会成什么?
      人精?
      我两相顾无言,我极力想集中注意力从她的思维中探知多一点东西,可惜对方显然是个意志非常坚强的人,透露的片段不多,我又不能直接抓住她让她安安静静的让我在她脑部“做法”。有一瞬间我在想,可不可以跟她建议我来给她做个美容呢?不过显然这只是我在胡说八道。
      最后还是她打破沉静,“你能帮我吗?”
      她的语气其实很无奈。我能理解,如果证实她是千年以前的唐人,那她会怎么样?也许科学家会把她一个细胞一个细胞的拆开来研究,然后严密保护——当然这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监禁——一辈子,她成了某种珍贵的文物。
      她当然宁可所有人认为她疯了。幸好大多数人是科学的,理性的。
      “我会尽力。其实你为什么不干脆承认自己是周琳琅,假装康复,这样你就可以自由。”
      “我不愿意。”她抬起头看着某种虚无的地方,半晌才低低的说:“我害怕。”
      啊?这简直完全不符合一个武林高手的风范!
      “怕什么?这个时代大概能伤害你的人不是那么多。“
      董双成皱起眉看了看我,眼神有点失望,我感到她心里觉得我有点像个白痴。
      末了,她问我:“如果你忽然去到一个…………“她找了半天形容词,才好不容易的说:”一个乱七八糟,你完全搞不懂的世界,你会害怕吗?“
      我怔住,这又是一个意外。我本来以为她是已经活了一千多岁的……人精,结果她说她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谜底渐渐揭开,虽然我料中结尾,却完全没有想到开头。
      董双成真的曾经见过我们国家名扬千古的美人之一杨玉环,她是她的侍女之一,同时兼职保镖……(听到这里我都有点想暴走)天宝14年安史之乱,皇帝唐玄宗仓皇离京,在马嵬坡因为六军不发,不得已赐死贵妃杨玉环.(她讲的要啰嗦一点,反正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史实,我就节约点口水,我们来关注重点。)
      董双成和杨贵妃共同生活了三年,在她看来贵妃娘娘人美不说,而且多才多艺,对人也和善。当日御林军杀杨国忠,沸沸扬扬的说还要杀贵妃以绝后患的时候,贵妃是不相信那样爱她,许下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皇帝会杀他求自保的。到是董双成来的冷静些,当时就提点贵妃快走,可是娇生惯养的贵妃走不了,无他,走不了几步腿就软了。更想到日后要流落江湖,恐怕心里是觉得不如死在此处到好,落得皇帝永生不忘。
      就这样,纵然董双成武功卓绝,抵不过杨玉环姑娘执意求死。于是就“花钿委地无人收”。贵妃之死,让董双成很受打击,跟随皇帝走了半个多月,到了蜀地境内,终于让她抓住个机会,乘夜而去。
      可虽然连皇帝带臣子都是在逃亡中,宫女不得擅自离宫的规矩不能费,当值军官还是追了出来,董双成只求脱身,无意伤人,奔奔逃逃躲进了一个山洞。可就有那么不凑巧,跟踪而来的人发现了洞口的痕迹,她只好向洞内躲去,可这山洞竟是越走越深,中间有一段完全黑暗,目不见物,董双成纵然胆大也不敢继续向前。
      “于是我就等着,我想等到天亮再说。而且当时已经完全听不见兵士的声音了。我不能确认是因为山洞隔音还是他们已经走了。所以我一直停在洞里等,后来就睡着了。等我睡醒,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就摸索着从山洞里出来。
      我一走出洞,就发现不对了。我记得进洞的时候,洞口有很多灌木,可现在却完全不见踪影,树木似乎也跟我夜间所见的不同。可那时候我没有想到,这世界已经完全变了。
      我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个大概十三四岁的男孩,他穿的很古怪,他看见我,先是说不出话,吓的手上的东西全掉了。我朝他走两步,他惨叫一声,回头就跑。跑的简直比兔子还快。“
      (深山野林,忽然看见这么一个宽袍大袖的宫装美女,是我我也以为见鬼了。)
      “后来我又遇见几个人,每个人都是这样,其中还有一个人喊着“鬼呀!”我才知道,穿的跟他们不一样,会让他们害怕。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不对头,我沿路所见跟我知道的完全搭不上边,我从最初以为巴蜀之地风俗如此,到后来渐渐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决定要弄一套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可是他们根本不让我接近。
      就在这时我遇见了周琳琅。你不要看着我,你开始就猜的没错,她死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她确实受了外伤,我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伤的,伤口在脖子上,不太规则,可是她出血很少。我当然发现她跟我长的非常像,但是那时候我能做什么解释?而且我本来就已经心慌意乱,后来我换了她的衣服,草草收敛了她。
      再向山下走,就遇见有人朝我喊,你是不是周琳琅?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们都知道了。但是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知道,董双成自己也不知道的,甚至,整个地球上都没有人知道。
      传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穿越时空的事,例如比较著名的“道格拉斯飞机失踪再现案”。1990年,在南美洲委内瑞拉的卡拉加机场的控制塔上,人们突然发现一架早已淘汰了的“道格拉斯”型客机飞临机场,而机场的雷达根本找不到这架飞机。机场人员说:“这里是委内瑞拉,你们是从何处而来?”飞行员听罢惊叫道:“天啊!我们是泛美航空公司914号班机,由纽约飞往佛罗里达州的,怎么会飞道你们这里,误差2000多公里?”接着他马上拿出飞行日记给机场人员看:该机是1955年7月2日起飞的,时隔了35年。机场人员吃惊地说:“这不可能,你们在编故事吧!”后经电传查证;914号班机确实在1955年7月2日从纽约起飞,飞往佛罗里达,突然途中失踪,一直找不到,机上的50多名乘客全部都赔偿了死亡保险金。这些人回到美国家里真令他们的家人大吃一惊。孩子们和亲人都老了,而他们仍和当年一样年轻。
      有科学家研究后宣称,在空间存在着许多一般人用眼睛看不到的、然而却客观存在的“时空隧道”,历史上神秘失踪的人、船、飞机等,实际上是进入了这个神秘的“时空隧道”。有的学者认为,“时空隧道”可能与宇宙中的“黑洞”有关。“黑洞”是人眼睛看不到的吸引力世界,然而却是客观存在的一种“时空隧道”。人一旦被吸入“黑洞”中,就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当他回到光明世界时只能回想起被吸入以前的事,而对进入“黑洞”遨游无论多长时间,他都一概不知。
      我把这些解释给董双成听,她听的比较茫然。看来虽然这两年来她已经尽力吸收知识,要明白这些连现代的科学家都只是靠想象力想出来的假说还是有一定难度。
      但是这件迷案也只能到此打住。我建议董双成索性承认自己就是周琳琅,她应该出去看看,而不是一辈子都留在这家医院。后来我跟林齐谎称,最好把周琳琅带回美姑县去,让她在那里回忆。林齐向院方打出报告,很快被批准。我们三人乘机去了四川。
      我当初的想法是很想看一看那个神秘的“黑洞”,可是花了几天时间找到以后,我们在洞里待了整整一天却什么事都没发生。虽然失望,倒也庆幸,要是忽然把我丢到古代还好,要是把我丢到未来几千年以后,天知道会怎么样。
      董双成按我说的假装康复,但是很多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我在一旁提出专业见解认为是记忆损失。周江夫妇对终于能够不再每星期跑医院的日子的到来感激涕零,对女儿智力的严重衰退毫不计较。林齐因为我的手到病除,几乎崇拜的想要我的签名照片。总之是皆大欢喜。
      对了,还有个小插曲,在去四川的飞机上我无聊的看杂志,其中有一篇文章写到唐代的宫怨诗,董双成指着其中的一首张口结舌。我问她怎么了?她说:“这是我写的!”
      那首诗是:战场征戍客,寒苦若为何?战袍经手做,知落谁阿边?蓄意多添线,含情更着棉。今生已过也,愿接来生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千年唐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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