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除夕风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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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御花园除了寒梅，青松，就是雪。每年这个时候都在御花园设宴接待皇亲国戚，故一早已经有宫人将地上的雪铲走，在宽阔的一处安尊卑顺序摆下宴席各人的漆案，放上精致的宫廷美食。
在皇上到达之前，作为掌管后宫和皇宫大小事务的皇后需要比其他人早到，在现场监督和指挥宫人摆设宴席。如果在宴会之中发生什么差错，身为皇后需要负上很大责任，严重的还会被皇上撤销皇后头衔。
因此身为本朝皇帝赵佑的正室皇后蔡氏，天未亮就起了大早，在侍女的贴身伺候下穿戴整齐，就赶到御花园的小亭子看着宫人们忙碌。辰时快到巳时，宫人回报皇上已经起来梳洗打扮好了，正在偏殿接见众皇子。皇后点点头，挥手让宫人捉紧时间，宴会准备开始了。
巳时一到，身为后宫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王贵妃，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之下首个到达宴席。“妾身王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圣安。”
蔡氏喝了一口侍女奉上的热茶，才和颜悦色地上前扶起王贵妃，亲切地说道。“贵妃请起来。”
“谢娘娘恩典。”王贵妃再屈了屈膝行礼，才由着蔡皇后搀扶站起来。王贵妃站起来，蔡皇后这边的宫人才下跪行礼，喊道。“奴婢参见贵妃姊姊，姊姊福安。”也不等王贵妃示意，站了起来，这让王贵妃这边的宫人看着火大，但是蔡皇后在此也不敢言。
“贵妃，你来得正好。这宴会，本宫还有些琐碎手尾，你来帮本宫做了吧？”蔡皇后笑着说，看起来就像跟王贵妃闲话家常一样。“好让大早起来的本宫，得以歇一会。”
“妾身不敢越俎代庖。”王贵妃依旧一副谦虚有礼，不亢不卑地态度。而蔡皇后更是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姊姊就是太守礼，一点都不为本宫着想。”
“祖宗礼法，妾身不敢有违。”王贵妃听到蔡皇后的埋怨，二话不说跪了下来请罪。而蔡皇后赶紧用手拉着，不让她下跪。“姊姊就是拘谨，都进宫与本宫相处多年了……要是让官家看见，又以为本宫欺负姊姊，这可冤枉本宫了！”
蔡皇后将王贵妃亲自领到她下方的座位上，又拉着手聊了一会儿。再过两刻，宴会的客人陆陆续续到来了，每个人都到蔡皇后和王贵妃的跟前请安。由于赵佑不近女色，后宫有品位的妃子不多，除了各育有一子的蔡皇后和王贵妃，还有一位收养了仁王的刘淑妃。
刘淑妃天性淡泊，不太爱与宫中其他妃嫔来往，除了每天到蔡皇后所住的梓童宫请安，她就只待在自己所住的淑妃殿。而赵佑每次到访淑妃殿，刘淑妃的态度都很冷淡敷衍，要不是仁王的存在，赵佑也很难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小老婆。
对于刘淑妃这样的妃子，蔡皇后是满心欢喜的。于是她一出现蔡皇后也不再搭理王贵妃，改为亲热地迎上去，刘淑妃还没屈膝行礼，蔡皇后就搀扶起她，热情地带到王贵妃下方的座位上聊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把王贵妃晾在一旁。
本朝传世不过二代，加上第一代开国皇帝没父母兄弟，独宠同样没父母兄弟的皇后，只有赵佑这么一个儿子。到了赵佑这代，热爱炼丹，不近女色，只有皇后和两名妃子，一共育有三名儿子。说起来，赵氏皇室与前朝相比也算得上是人丁单薄。而这个除夕宴，除了赵佑和三名儿子出席，就只有他三位娘子。虽然赵佑也有发帖给自己三位丈人，但是这种合家团圆的节日，谁还要进宫陪皇帝过节日啊！于是一般都会推拒，赵佑也体谅不介意。
可是这次除夕，除了自己人外，王贵妃还向赵佑请旨，邀请了自己娘家的侄女来参加宴会。由于身份关系，这位王小娘子就坐在刘淑妃下方。
宴会的上座只摆设了一张紫檀木做的漆安，上面铺着明黄色绣龙纹的案布，很明显是赵佑的座位。赵佑的左手下方，第一张由梨花木做的漆案，上面铺着大红色绣凤凰纹的案布，是蔡皇后的座位。蔡皇后的左手下方是铺着桃红色绣牡丹花的案布，是王贵妃的座位。王贵妃左下同一色系绣梅花的是刘淑妃的座位，最末一个位置只是一张桃红布没绣图案，正是王小娘子的座位。
女方相对的另一边，太子的是正红色绣蟒纹，对着皇后的位置。太子左下方是礼王，紫红色绣麒麟纹，与王贵妃相对。最末的座位是仁王，也是紫红色的布绣麒麟纹，与刘淑妃相对。王小娘子对着的位置无摆案。
当宫人唱诺“皇上驾到”的时候，就是宴会要开始的讯号。赵佑带着三个儿子缓缓在宫人簇拥下步来，当所有人请安完毕，赵佑入席，皇后拍手示意宫廷舞姬上前表演献艺。地上的雪已经被清扫过了，铺上暖和的地毯，舞姬们穿着单薄的舞服，□□双脚，在上面翩翩起舞。气氛一时美好，赵佑与妃子孩儿们和颜悦色地聊着，不见一丝争端。
“皇上，妾身这次邀请了侄女蕊儿过来，是想让皇上您瞧瞧。”
赵佑听了王贵妃这么一说，放下筷子，望向末席的王小娘子。可惜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看了半天还隔着起舞的舞姬，着实看不清楚。王贵妃连忙向王小娘子打眼色，让她自告奋勇上前向赵佑介绍自己。可惜她瞪了半天，王小娘子还是直楞楞看着前方，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那边蔡皇后心底冷笑一声，聊到别的话题，分散赵佑对王贵妃的注意力。赵佑也就一时顾不上王贵妃，与蔡皇后说了起来。王贵妃心里着急，但是她和王小娘子中间隔着刘淑妃，不好上前去拉人。
在他们中间的刘淑妃看得清楚，自她的儿子仁王出现后，王小娘子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他，分明是一颗芳心暗许了，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姑姑王贵妃。这段皇家除夕饭吃得精彩，蔡皇后一直捉着赵佑聊个不停，王贵妃偶尔插插嘴，更多就是看向王小娘子。王小娘子顾着看仁王，根本就没移开过视线。仁王与礼王在对面聊得开心，太子一人寂寞地独饮。
这幅景象进行了许久，忽然有宫人唱诺。
“礼王府侧王妃到！”
阿莎尔穿着浅红色的侧王妃礼服，好好打扮了一身，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
“阿莎尔参见皇上！”
阿莎尔进来就只对着赵佑请了安和行礼，蔡皇后顿时不悦地皱起眉头。“放肆！礼侧王妃！见到皇上、娘娘和姊姊们居然不自称妾！而且还不行礼！”
收到指责的阿莎尔只看昂头扫视了蔡皇后一等，高傲地开声说道。“本公主乃是蛮族大王的女儿，只需要向大赵皇帝一个人行礼……而且‘妾’是什么？那是你们大赵女子的规矩，管不了沙漠的女儿！”
蔡皇后被阿莎尔的伶牙俐齿堵得说不了话，气得一脸怒气瞪着她。倒是赵佑出声劝说道。“阿莎尔，你既已嫁入我赵家，就是我赵家的新妇，这里的妇人都是你的婆婆，不可如此无礼。难道你沙漠的兄长的娘子也如此对待你的母亲吗？”
阿莎尔闻言想了想，只得重新对着蔡皇后等屈了屈膝，道。“娘娘圣安，姊姊福安。”完毕还小小声说了句。“我的父王才没有那么多妻子……”
行过礼请过安后，大家发现没有给阿莎尔准备漆案。蔡皇后想给她加一位置，却隐隐为难，按理说漆案应加在刘淑妃之下，王小娘子之前，但若加在女方这边，那么男方那边空出两个位置，很不好看。加在男方那边空白的位置上，虽然对称好看，但又于礼不合。都怪王贵妃，请那王小娘子来作甚！蔡皇后暗想道。
“怎么喊我来又不给我位置坐……你们分明是在戏弄我！”阿莎尔站在宴会中间很不悦。“我要坐到赵仲义身边！”
“放肆，男女有别，你怎么能……”蔡皇后指责道，这个蛮族女子真是一点礼教都不知，幸亏是王贵妃的新妇。
“有什么关系？在我们蛮族，妻子本来就该坐到丈夫身边。”阿莎尔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
赵佑难得看出蔡皇后的为难，就接口说道。“不错，不错。我看圣人就坐到朕身旁，你那让公主坐吧。王贵妃是她婆婆，刚好在旁边。”
“官家，这怎么好……”
“就这样吧。”赵佑挥手，宫人们将蔡皇后的漆案摆到赵佑旁边，在蔡皇后原来的位置重新摆放一张漆案。
“既然不错为什么不让我坐到赵仲义那……”阿莎尔嘀咕道，礼王压低声音对她威喝道。“阿莎尔！”她只好乖乖跟着宫人坐在蔡皇后原来的位置。
阿莎尔坐下后，宴会气氛重新回来，舞姬欲走回宴会中间跳舞。王贵妃趁着这段岔子，连忙起来朝赵佑说道。
“皇上，妾身想请皇上赐蕊儿给礼王作正妃。”
“阿娘！”
王贵妃语音刚落，礼王立即反应极大地站起来。
“臭婆娘！”
刚坐下来的阿莎尔也被激得重新站起来。
赵佑看着礼王夫妻如此激动，不由得一迟。“这是……”
“赵仲义是本公主的丈夫，他凭什么再娶！”阿莎尔一手指着王贵妃，脸上恨不得撕了她的表情。“赵仲义是本公主的！”
虽然她嫁给赵仲义的动机不纯，但是那也改变不了赵仲义是她阿莎尔丈夫的事实，她是绝不会让他像其他大赵男人一样三妻四妾的！
“阿莎尔！”
礼王用眼神喝止阿莎尔的无礼，朝赵佑拱手说道。
“爹爹，儿无意娶王家千金，求爹爹做主！”
赵佑为难地看了看王贵妃，再望向礼王。“这……二哥你还未娶正妃……”
礼王看他看向王贵妃的眼神，明白为何赵佑下旨只让他娶阿莎尔为侧王妃，原来是王贵妃求赵佑将礼王府正妃的位置留给王氏女子。他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他根本不想娶任何王家女子。
他这一沉默，那边阿莎尔以为他心动，不顾什么殿前礼仪，冲过中指着礼王怒骂道。“赵仲义，你敢——”她走到一半，突然被一双手臂捉住双肩。
“香味……”
“太子，你在做什么——”
赵佑身旁的蔡皇后倏地站起来。阿莎尔才发现捉着自己的正是太子殿下，只见他一双眼睛茫然又诡异地看着她，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香味……”
阿莎尔被他盯得心里起毛，尝试挣了挣，没有挣开太子。而太子嘴里喊着喊着香味，忽然叫了句“爱卿”，朝阿莎尔扑了过来。阿莎尔一时愣住，当发现自己被人轻薄，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从腰间藏着凶器的地方抽了一把防身匕首刺了过去。
从太子扑到阿莎尔之后，蔡皇后立即花容失色地高声喊叫宫人拉开他们。等到阿莎尔一匕刺过去后，拉着太子的宫人感觉一阵失力，太子殿下被他们轻易地拉开了，纷纷丢到在地。阿莎尔还拿着匕首，滴着鲜血，有些呆呆地看着胸口不断流出鲜血，已经断气的太子。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除夕风波（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