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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十一、终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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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康与欧阳克目瞪口呆,心中隐隐猜到这人的身份,却不敢问。只听他悠悠说道:“两个公子哥儿方才还能言善道,怎的此刻却都哑巴了?”见两人仍张口结舌,他眼中露出促狭之意,摇头晃脑地又道,“可惜了朱二哥那四两三钱银子,势必是要输与姓曲的了。”
欧阳克回过神来,轻笑道:“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曲灵风。”
曲灵风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却见曲夫人脸色青白不定,冷冰冰地道:“装了二十年的死,今日却忽然冒出来……怎的,你是要路见不平,替天行道灭了我吗?”
曲灵风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低声道:“她是你的女儿,难道便不是我的女儿了么?你……你一心为了她好,我又怎会不知?”曲夫人神色凄苦,他心中也一样心酸,轻声道,“你八卦五行的本事,全是我教的,纵然如今已非昨日可比,却也……却也……”
“我的本事,自然远不如你。从前如此,现下还是一般,无论我出什么难题,你只要瞧一眼,便就明白了。”曲夫人幽幽道,“这样也好。江南五怪任侠义烈,不比欧阳克和杨康作恶多端。害了他们,我心中本就不安,只是此事太大,哪怕我存心抵命,想来也是不够……你既然也在,那我夫妇不妨一同抵命,虽然仍是不够,却也没别的法子了。”
杨康与欧阳克下意识对视一眼,一人被扣上一个“作恶多端”的帽子,却也反驳不得,只能相识苦笑。却听曲灵风沉沉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你只想找齐八个武功高强、人品低下,却又对心中所爱感情至深的人来设这八卦阵。但这条件实在苛刻,当年勉强还能找到四五个,到如今,符合这条件的只杨康和欧阳克二人……”
曲夫人反问道:“那我还能如何?”
曲灵风道:“是啊,天意如此,你自然莫可奈何……但我还有法子。”
曲夫人一怔,杨康与欧阳克也是精神一振,却见曲灵风顿了一顿,面上也不知是什么神色,只闷头低声道:“然则我穷尽一己之力,也只能将八卦阵改为三才阵……除去我夫妇二人,还缺一人。”
杨康心中一震,不及细思,收在袖中的折扇已滑入掌心。他也没去想自己原本被缚在柱上,如何便又有了气力,拇指食指同时扣紧,便听欧阳克一声闷哼,眉间露出痛楚之色。
他呆了片刻,见曲灵风与曲夫人都默默注视自己,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我随你们去。”
欧阳克神智昏沉,杨康这一句话却听得如雷贯耳。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见杨康又笑了笑,轻声道:“欧阳兄,实在对不起,明年之约,我怕是守不了啦……”
他将那扇子打开,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便抹去扇上字迹,又下笔如飞地自己添了好些话上去。见欧阳克瞧也不瞧那扇子一眼,一双眼睛只管瞪着自己,便又叹了口气。他将那扇子松垮垮地揣在自己怀里,最后说道:“要不欧阳兄你忍到明年,再打开这扇子,自然就知道……”他说到此处,话音转得极为含糊,便是曲灵风与曲夫人也听不清,只欧阳克才能隐约听见他说,“……我怎会知道傻姑姓曲了。”
眼见欧阳克难得失色,杨康心中觉着极为有趣,不由又是一笑,这才转过身,对曲灵风与曲夫人道:“……那个什么三才阵,怎么弄的?”
直到曲灵风夫妇与杨康三人分三个角落盘膝坐下,欧阳克才回过神来。触目所及,只见杨康凝神端坐,仿佛真带了三分宝相庄严,他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笑声里却不见半点欢愉,只有说不尽的讽刺。
“完颜康啊完颜康,公子爷这辈子见过的自私自利卑鄙无耻之辈多了去了,但是像你这样的胆小鬼我还真是头一次碰上!如此丢人现眼……你还要脸不要?”
这么上赶着找死,你便断定我欧阳克必会为了自保而出卖你?你便如此信不过我,甚至不敢知道我会怎么选么?
然而无论他怎么喝骂,杨康都似全未听见一般。天色慢慢昏暗下来,欧阳克骂了半晌,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目光扫过身边的江南五怪,却见几人也都是半点声息也无,仿佛都已油尽灯枯,此刻他所见到的,全都只是影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盘膝而坐的曲灵风夫妇与杨康脸色俱都转为惨白,杨康身形更是若隐若现,不仔细看便已注意不到那里还有一缕孤魂。
欧阳克虽仍目不转睛地瞧着杨康,心中却已绝望。然而正在此时,风中忽然传来一声异响,随即便是一声女子的喝骂。欧阳克心下一惊,却听曲夫人忽然轻呼一声,面色一变,而原本盘旋在三人中间的三角符号忽然一震,断为三截,盘膝而坐的杨康浑身一颤,趺坐在地。
曲灵风双手在胸前不住比划,想要将那断为三截的符号重新接到一起,哑声叫道:“不知何方高人驾到,请赐一见!”
那女子身形极快,方才的喝骂声还在远方,此刻却已在众人身前,阴恻恻地道:“曲师弟,别来无恙啊!”
莫说曲灵风,便是欧阳克也未料到来人竟是梅超风。
曲灵风面上变色,颤声道:“梅师姐,原来是你!你……你好得很啊!陆师弟得罪了你,我姓曲的却不曾罔顾姐弟之情。你……我也不求你帮我这一次,只是师弟二十多年,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竟忍心,你如何忍心……”
梅超风道:“师门恩义,姓梅的永不敢忘。”她见曲灵风张开口,却已没有声音,黯然道,“师弟,我全无害你之心,更不会害你女儿。只是你这二十多年只一个女儿,师姐我活了这许多年……却也只一个弟子罢了。”她转过身背对曲灵风,望向天幕中那裂缝越来越大的白色符号,怅然道:“好一个三才阵……当年的手艺,师弟真是半点也没搁下。”
曲灵风心知梅超风铁了心要救杨康,三才阵一破,莫说让女儿恢复如初,便是一条性命也未必能保住,不由心下惨然。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蓦然生出一股气力,厉声道:“师姐……二十多年过去,你却还是一般的自私!当年你便只顾与陈师兄双宿双飞,今日、今日……”
梅超风神色一变,目中露出凶光,但不过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转为无奈,苦笑道:“师弟说的是,师姐早知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再回头,却是千难万难。只是……”她呆了呆,不知该说什么,转过头,便见曲灵风夫妇皆是一脸气苦,不由叹道,“师弟也莫要怨我。你夫妇用这法子为女儿改命,于她原也未必是好事。反倒是她此刻这般痴傻,却也免去了将来的烦扰……”
曲夫人怒道:“她此刻命在旦夕,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梅超风却哈哈一笑,傲然道:“谁说她命在旦夕了?”曲灵风夫妇同时一怔,只见梅超风又是森然一笑,冷冷道,“有师姐在,谁敢动曲师弟的闺女!”说着,一个纵跃,双手扑出,全身化作一道白光,如针线一般在那三角符号间穿梭。
曲灵风夫妇见状,同时一愣,再顾不得其他,潜心凝神,只将全身上下每一丝灵气都注入那三角符号之中。又过得片刻,只听“啪”的一声,那白色的三角符号忽然发出一道亮光,随即径直向远处飞去,转眼便不见了。
曲灵风长出一口气,身形一晃,瘫软在地,嘶声道:“师弟……师弟多谢师姐大恩。”
梅超风强笑两声,不及回答,却听杨康突然自地上挣扎而起,嘶声叫道:“……师父!”梅超风浑身一震,却一眼也不瞧向杨康,仿佛并未听见他的叫唤。杨康却不管不顾,复又再喊道:“师父!”
这一回梅超风终于有所反应,勉强转过头,闭着眼叫道:“康儿,你……你过来!”
杨康浑身发颤,无论如何也直不起身来,却是不知何时已摆脱了束缚的欧阳克将他扶到梅超风边上。只见梅超风仰面朝天,待到杨康与欧阳克到了面前,眼中才露出一道神采。她也不瞧杨康,只望着欧阳克,眯起眼,有些生硬地说道:“姓欧阳的小子,你和康儿性情相投,极为不易。还望你们……还望你们日后能相互扶持,一道……一道……”
欧阳克余光扫过杨康,心中又是一阵气恼,但瞧着梅超风此刻的模样,却又有些恻然,沉默半晌才叹口气,苦笑一声道:“只怕你徒弟瞧不上在下。”
梅超风一怔,目光复又转向杨康。她的神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凶狠冷厉,杨康却不似从前心中惴惴,只呆呆瞧着梅超风,低声道:“师父放心便是。我和欧阳……我和欧阳……”话未说完,梅超风目中却已闪过一丝欣慰,整个人渐渐变得若隐若现,又过了一刻,杨康与欧阳克面前便什么也不剩下了。
杨康却似无所知觉,喃喃自语道:“师父,你原本向黄药师发誓,要杀遍全江湖学过《九阴真经》的人,我……我当时心寒得很,就是现下……现下也很是不甘。所以那时江南七怪和欧阳克要为难你,我才故意赌气,装作不在乎……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很小气?”
欧阳克心中惘然,想要接口,却见杨康呆了呆,忽然低笑一声,又道:“也罢,这身功夫既是你教的,我……我还了你便是,反正我本就不该碰《九阴真经》,也……也不稀罕……”
欧阳克心中一惊,却见杨康身子一晃,软软向后瘫倒。他一把将其揽住,低声叫道:“杨康!杨康!”但接连唤了好几声,杨康却仍面色惨白,一声不吭。
欧阳克正心下惶急,却见一双手忽然自边上伸出,扶住杨康肩膀。他不由一惊,正要抗拒,手腕却已被人按住,灵气源源不绝地透过腕脉传入体内。欧阳克愕然抬头,只见韩小莹低眉垂目扶着杨康,扣着自己手腕的却是南希仁。
他下意识舔了舔唇,闭上眼定了定神,便已平静不少,甚至还扬了扬眉,眼角勾出一抹轻笑:“张阿生……”
江南五怪均是一怔,却听朱聪叹口气道:“我料想到了此刻,欧阳公子你也该都猜出来啦。”他遥遥向片刻前曲灵风还坐着,此刻却已空无一人的位置瞧了一眼,微笑道,“我那五弟……从一开始便是曲先生扮的。”
他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又看了一眼身边几个兄妹,悠悠道:“我兄妹相交多年,自家兄弟,我们如何会认不出来?只是……唉,总之一年以来,我们装作没认出他不是五弟,他便也……便也装作不知我们已经认出他不是五弟。”
欧阳克沉默不语,却听怀里的杨康忽然呛咳着笑了一声,气若游丝地说道:“自欺……欺人……”
欧阳克瞧着杨康到了此刻还不忘耍嘴皮子,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见朱聪点了点头,自嘲道:“不错,自欺欺人本就是人之本性,江南七怪也不过是常人,又如何能够例外?”杨康无声一笑,便听朱聪心平气和地又道,“不过在下兄妹虽然自欺欺人,杨公子你……不也是一样?”
杨康一怔,随即却无言以对一般地半阖上眼。欧阳克心中烦闷,不愿开口,只盼朱聪能再说几句,然则朱聪却似哑了一般,木头人一样地站在边上只是不语。又过了半晌,却听韩小莹叹了口气,伸手抚上杨康的额头,轻声说道:“傻孩子……你当你有几条命,经得起这般挥霍?”
欧阳克只觉得手下一震,便见杨康豁然睁眼,厉声道:“干卿底事!”
韩小莹并不生气,覆在杨康额头上的手也未放下,只温柔一笑,柔声道:“……那就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了。孩子,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心愿?往日不论,今日无论你提什么,我们都替你满足,好不好?”
杨康眼神一闪,却仍咬牙道:“你说得好听!若是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就只想见完颜洪烈最后一面,你也会万里迢迢,送我去花剌子模?”
韩小莹手下一颤,便听杨康一声冷笑,覆在杨康额上的手已被拂开。
她仍不动怒,心下反倒更为怜惜,正要再开口,却见欧阳克揽着杨康的双手忽然一紧,哑声说道:“不就是个完颜洪烈么——别说是要见他最后一面,你便是要保他性命,我也替你做到,如何?”
不想杨康听了欧阳克的话,面上怒气却更深了一层,愤然说道:“多谢你欧阳大爷好心施舍,在下高攀不上。若是为了方才……方才……那些安慰临死之人的些许胡话,我劝欧阳大爷你还是莫要放在心上的好!”
欧阳克听了却不动怒,只是若有所思地瞧着杨康。杨康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便要再骂,却听朱聪沉沉叹了口气,低声问道:“杨公子,你便真的如此想见完颜洪烈?”
杨康一怔,冷冷说道:“自然是真。”
朱聪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对其余四怪说道:“那弟兄们就看看吧,有什么法子能送这小子去一趟花剌子模?”
杨康错愕至极,失声道:“你说什么?”
却见朱聪微微一笑,温言道:“不知杨公子是否还记得你我上回相见?”杨康沉默不语,朱聪便又说道,“那时我对你谎称欧阳公子落在了我们江南七怪的手里,想瞧瞧你的反应。”说到此处,他故意顿了顿,瞧见杨康仍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模样,不由失笑道,“你若是有心,当真有一番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定力……便如那日,尽管你已心乱如麻,面上也强做出无动于衷的模样。”
杨康脸色惨白,却仍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是装作无动于衷,我本就——”
朱聪却不耐地摇了摇扇子打断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学人家那些口是心非的毛病。曲灵风的婆娘懂什么了?她嫁给东邪的徒弟,也跟着学得邪里邪气的,知道什么是人心什么是情义?她说你的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你统统当成没听见便是,不用理会。”
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我当时也不甚确定,直到今日你……”他咽下了未出口那半句话,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七妹方才说的,原也是我们其他几个兄弟的意思。很久以前我们几个便商量过了,无论怎么说你都是故人之后,只要你肯放下过往洗心革面,前世的那些恩怨,付诸一炬便是。只是……”他面上无奈之色更深,声音也低沉下去,最后几个字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便听欧阳克哼了一声道:“只是杨公子死要面子惯了,想要他服软示弱,真是难比登天。”
朱聪笑道:“欧阳公子所言不错。不过好在登天于凡人甚难,于我们……却也不过如此了——正如想要杨公子示弱,虽说难得很,但连骗带激的,还是给我们做成了。”他神色柔和下来,温和地说道,“我们兄妹早就说好啦,若是你肯开口——只要你肯开口——你需要什么,我们总是要尽力帮忙的。”
杨康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咬住嘴唇,却听欧阳克边上欧阳克悠悠开口,仍然带着轻浮的笑意,说的话也仍然直插人心:“若是你想见的是穆姑娘或者丘处机,那自然再好不过。但哪怕你最牵挂的人是完颜洪烈,江南七怪虽不甘愿,却也……认了。”
那“认了”二字他说得轻不可闻,杨康却全身一震,抬起头只见江南五怪俱是神色复杂,有愤怒有无奈,韩小莹眼中甚至还有一丝悲哀与怜悯。他呆呆瞧着几人,还想嘴硬,先前梅超风的模样却在眼前闪过,不知怎的便鼻中一酸,低下头去,慢慢说道:“完颜洪烈害了我母亲一世,我……我半点也不想再见到他。”
“杨康……”
“我实话实说。”他打断欧阳克,声音极低极沉,“我原本也一直以为我想瞧着他到最后,只是……”
——只是,无论曲灵风夫妇做了什么,最后做出离开花剌子模而回到大宋这个决定的人,是他自己。而早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完颜洪烈便真正离开了他的生命。
也许是因为他到底本性自私,耐不得寂寞也忍不得孤单,瞧见完颜洪烈坐拥他原本心向往之的万贯家财滔天权势,却落得个孤家寡人孑然一身的结局,便心中畏惧临阵脱逃。
对曲灵风说出他愿做那第三人的时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实话,面对这样的局势,欧阳克会怎么选他心中一点把握也无,但他既下不了手害欧阳克第三回,又宁死也不愿亲见欧阳克为自保而出卖他,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至于欧阳克是不是真的会出卖他,若是欧阳克也下不了手害他,又当如何,他却是半点也不曾考虑。
欧阳克瞧着他神色有异,心中一突,便存心打岔,轻笑一声道:“说的也是。夏天就快到啦,去那么冷的地方做什么?要我说还是大宋好,尤其是江西上饶……”
杨康一怔,便见朱聪挠了挠后脑勺,斜睨着欧阳克,不满地道:“小毒物就是麻烦,要求这么多……”只是嘴里虽然嘀嘀咕咕,手上动作却快得很,一边与欧阳克一起架起杨康,一边鬼叫道,“兄弟们都听见了没?我们欧阳公子说要去江西!”
杨康尚未回过神来,便听韩宝驹和全金发也扯开嗓子嚎了起来:“走啦走啦,大家伙儿一起去江西,见见咱们没出生的侄徒孙!”
杨康被颠得七荤八素,正脸色发青地深呼吸,便听韩小莹轻笑一声,自语般道:“康儿,你说你媳妇这一胎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杨康一怔,只觉得眼中一湿,低下头,轻声说道:“男孩儿好,女孩儿我也喜欢。”
欧阳克在一边插口道:“要我说还是生女儿吧,免得像他老子一样让人不省心。”
杨康瞪他一眼道:“胡说八道,我儿子日后一定是顶天立地人人称道的英雄大侠。”
欧阳克微微一笑,也不反驳,斜眼瞅着杨康怀里自己那把松垮垮的扇子,心不在焉地想,来日方长,等到明年可别忘了问这小子到底如何知道傻姑姓曲。
这一日是嘉定十三年的五月初三,杨康不曾见到成吉思汗如何在郭靖的相助下攻破花剌子模的都城撒马尔罕,将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斩于殿前。
他只是在大宋境内的上饶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屋子里,顶着欧阳克与江南六怪的打趣,胆战心惊地瞧着穆念慈产下麟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根本无法触物的指尖如临大敌地轻抚婴儿粉嫩的脸庞,敬畏得不能自已。
此时的他自然不知,不过数年之后,遥远的东海桃花岛上便将有另一个孩子出世,与他杨家结下不解之缘。
他做鬼一世,她为人一生,各自在红尘摸爬滚打一辈子,才给冥冥之中的天意牵扯到了一起。
而这一刻,距离二人命中注定的初见,尚有漫长的两辈子。
(前传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