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群居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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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田正臣站在这里，他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没有像之前一样逃避。
或许是面对机关重重的前路偶尔踏对一步所产生的虚假的自信心。
他站在这里。
废弃的工厂前，苍天已死的牌子歪歪扭扭地挂着，偶尔闪过几丝金属特有的光芒。
苍天已死。
天已经死去了啊…
他要面对的，是本该结束，早就该结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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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良学院。
结业式已经接近了尾声。
龙之峰帝人捏着手里的两张成绩单，有些担心地瞟向身旁一直空缺的位置。
已经两天了……正臣他……
三年级学长的总结陈辞终于在一片睡眼惺忪中结束，在稀稀拉拉走过的人群中, 耳边夹杂的是朋友间互相讨论假期行程的兴奋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解放感的气息，连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起的雨都没能打断这份久违的轻松和热情。
“下雨了啊……”帝人若有所思地感慨道，眼神向一旁一直缄默不语的杏里望去。
【哇，竟然都是十分! （注：在日本，十分为满分）】
心中小小地感慨了一下，虽然杏里一看就是乖乖的好学生模样，但是全部都是十分的成绩单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连体育都是…
【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心中默默的为一旁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下了定义，帝人痛苦地抖着手中的另一张并不属于自己的成绩单泪目。
【杏里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连正臣那个看起来只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的混蛋也有全是十分的成绩单啊…啊…啊】
【难道他们考试的时候用不同的方法进行了变身？】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思考模式已经往十分诡异的轨道划过去的帝人思考着问题所在。
【有时间问一问正臣是怎么学的吧…在把成绩单给他的时候…】
帝人的脑子里瞬间浮现了自家那个损友叉腰大笑地对自己说：“我成功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是超能力者啊哈哈哈哈！！！”
于是马上打消了这个【询问正臣学习方法】的念头…
【还是把成绩单团吧团吧地扔给那家伙好了…】
龙之峰帝人面无表情的想。
就在他一手举着成绩单一手准备掏电话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拿走了他手里的成绩单，接着就听到一个略带玩味的笑声：“哇哦，成绩不错呢……就让我来给他吧…”
“那真是太好了，“帝人望着眼前黑发红眸的女子，默默腹诽道：“如果是你的话，他说不定会痛哭流涕长跪不起以感谢你的不辞辛劳……”
狠狠地吐槽了一把自己好友将会经历的遭遇，龙之峰帝人望着自己手中早已拨通但是无人接听的电话，再次皱起了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不过有谁知道，正臣他，在哪里吗？”
窗外的雨，是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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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池袋公园。
一名少年走在雨中。
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但是却不想去管他。
想想…今天应该是结业式吧……
可是，并不想去……
被雨丝沾湿的黄巾变成了浓墨重彩的褐，像是隔了很久没有吃的蛋糕，坏掉了一样。
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沉重的雨幕让自己睁不开眼睛，看不清自己。
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反正是狼狈的逊毙了的……
自己是谁呢，纪田正臣？黄巾党的将军？普通的高中生？犯了错没有勇气的懦夫？
突然，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了……
DOLLARS，帝人，一起长大的互相吐槽的好友，杏里，需要保护的可爱的女孩子，罪歌……
还有绘卷…
折原绘卷。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谁把一块七彩的布扭到了一起，黑的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全部化作眼里模糊不清的色彩斑斓。
都…看不清啊…混蛋…
脑海中浮现折原临也充满讥讽的笑容，其实他只需要告诉自己有关DOLLARS的消息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要全部都……
……然后突然明白了。
因为他想看，自己崩溃的样子。
就像现在这种全部信仰真实全被打破的狼狈相。
什么时候，自己所精心构建的，小心保护的日常，被打破了呢
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实，在知道的当下却立刻变成「不想知道的现实」。
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啊，在那样的努力和鼓励下决定好的勇气，真不想…
【嘀————————————】
原以为是帝人的再次催促。
不过——显示在上面的，却是没有纪录并且完全没印象的电话号码。
「喂喂。」
『啊啊？喔，你就是将军大人喔？纪田？纪田正臣喔？』
从手机另一边传来，是给人有些下流印象的粗犷男性声音。
好熟悉但是又很陌生。
「请问你是哪一位？」
『喂，说什么你哪位啊…不就是你的同伴嘛，就是朋友啰。』
「啊？我听不太懂耶。」
『算了，也好。该说啊，我们现在就在那个旧工厂那边啦，大家已经都聚在一起了。』
正臣的背上开始发寒。
那个工厂，恐怕就是指黄巾党作为基地的废弃工厂吧。
若是这样，他是黄巾党的人吗？可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我叫作法螺田啦，你不知道喔？』
「……啊。」
法螺田——听到这个颇具特色的单字后，正臣回想起前几天夜晚听说的事情。
「就是那个被黑机车的同伴给打伤头的……」
应该是没见过面的男性，为什么会突然打这通电话过来？而且还挑在这个时间点上？
正臣的心中有各种异常的感觉在来回穿梭。法螺田把因此产生的这一段沉默当成是最好的时机，以自大的声调对正臣宣告一个事实：
『啊——然后呢，你啊，可以不用过来了。』
「啊？」
『也就是说，你已经被革职了。将军革职，砍头啦！砍头！』
「你在说什么啊？」
对于对方这已经超过装亲热的口气，正臣开始有股不明所以的烦躁。
然而在下个瞬间——那名男性却说出让那股烦躁顿失消失的话：
『你那个朋友的名字，好像是叫「龙之峰帝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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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了电话。
【我们不需要和DOLLARS首领是好友的将军！】
【在那次之后，有很多原本蓝色平方的人混入了黄巾党…】
………感觉有许多杂乱的线索在脑子里不停地穿梭，却抓不到边际…
【你的女朋友，在我的手里哟。】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想起来了，是在那个自己刻意遗忘的夜晚所听到的。
蓝色平方…
孤身一人的少年在雨中停下原本就缓慢蹒跚的步伐。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不要改变吧，因为改变实在是太麻烦了。】
【我不是一个总是喜欢换决心的人啊。】
“所以，该是结束的时候了。”他对自己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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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工厂里，黄色的势力在不断膨胀着，无数个黄巾党或者蓝色平方的少年怀揣着棍棒，笑容，恶意，看着中间的那一个人。
纪田正臣。
他们的将军，曾经。
纪田正臣看到了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
他们有点眼里满是毁灭和破坏的欲望，而自己就是这股欲望将要发泄的对象。
而有些人的眼里却是慌乱和不知所措，同情和懦弱，就像当年无力的自己。
【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
纪田正臣想着，挥出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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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螺田看着被黄色人群中几乎包围着的少年，嘴边的笑容夸大到了一种奇异的地步……
[黄巾党的将军又怎么样？曾经是蓝色平方的自己还不是换个场子继续混的风生水起！]
【只要我们的人一围上去，这小子还不立即被揍趴下…】
他得意满满地想到，但是事实很快证明，他错了，而且错的很是离谱。
无数的人被眼前看似虚弱的少年揍翻在地，明明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了似地，怎么还有力气站起来，怎么还有力气挥出拳头！
法螺田有些慌了，他本来就是想利用人多的优势一下子干掉对方的，但是现在的形势，好像有点倒转？
【那个少年在看自己】
法螺田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双被血污沾染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那看似杂乱无章的步伐确确实实是向自己所走来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没有倒下……明明那么多人！他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内心有些癫狂的嚎叫截止于在自己脚边沉重倒下的身躯发出的闷响。
【少年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就像是有什么执念支撑着他不曾倒下，抑或者倒下又站起，又像是终于走到尽头等到结局的洒脱，那种不管不顾的样子…
亡命之徒。
这个少年，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好解决的少年。
从他身上所感觉到的像亡命之徒的无畏让法螺田从心底里感到了恐惧。
【没有关系…】
他摸着自己口袋内衬里硬硬的东西，再三确定那玩意依旧存在后，不知是对自己还是谁露出了一副略带狰狞的微笑，像是想要自己安心似地喃喃道：“没关系，我还有…那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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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田正臣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刚才不知是谁的一个肘击让他硬生生地从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胃里呕出了一口酸水，现在嘴巴里全是那种苦涩的味道。
【真是一点都不美好…为什么现在想要吃金平糖啊…】
脑袋觉得很昏沉，好像还有一点微微的耳鸣，不过这样也好，听不见周围人聒噪的挑衅…头痛得快要爆炸，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头上流了下来…湿湿的很是粘稠…这是血吧……啊流血过多只会让我更想睡觉啊…为什么我不是那个神逻辑漫画里只要流血就会爆发小宇宙的白痴王子呢…
虽然心里默默吐槽着，但是挥出去的拳头却一点都没有丧失力道。
不能倒下，不想倒下，绝对不能退缩！
【人总不能犯两次相同的懦弱的错误，不是么。】
苍天已死。
既然这样的话，就让我来解决这一切吧。
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将最后一个扑上来的人踹倒在脚下，抬起左眼望着坐在高位上满脸惊慌还不忘佯装凶狠的男人。
法螺田。
蓝色平方。
黄巾党。
沙树。
【终于…】
正臣踉跄着向前走去。
[ka----]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废旧厂房里听起来很是清晰，看起来不像是玩具呢。
【终于…要结束了吗】
“咿咿呀啊啊啊！”
「正……臣……？」
好像听见了帝人的声音。
【纪田同学！！！】
还有杏里啊…这么说来的话，她应该也在……
“纪田正臣。“
折原绘卷。
金发少年满足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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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臣！正臣！振作点，正臣……！」
「正臣！正臣！振作点，正臣……！」
「纪田同学！」
周围的声音膨胀了好几倍在脑中作响。「纪田同学！」
周围的声音膨胀了好几倍在脑中作响。
勉强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两个连担心的表情都很有夫妻相的帝人和杏里，正臣决定先把dollars啊罪歌啊什么的事情放在一边，现在让自己疲惫的身心好好享受一下眼前这两个笨蛋欲哭无泪的关心，本想扯一扯嘴角示意他们不要太担心，可是嘴角刚一上翘就被一个冷冷的声音给制止了。
“笑的难看死了。“黑发红眸的女子居高临下，暖红色的眸子里尽是嫌弃。
【满脸血的我哪里可能会笑得明媚动人如沐春风啊，话说我现在能笑出来就已经很是不容易了好不？】
金发的少年本想对眼前的人狠狠吐槽，但又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别过头去。
“不过，这次做得不错。“
“咦！“正臣惊愕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淡然的女子，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赞扬。
「刚刚逃出去的那个男人，是叫法螺田的吧，不必担心，赛尔提小姐和静雄先生已经追出去了。」像是错看了他的表情，以为他在担心后续发展，帝人很是详细地解释道。
【赛尔提，是黑摩托吧，还有池袋最强的平和岛静雄…】
正臣不禁开始为那个男人默哀。
那个组合，是人类无法阻止的存在吧。
「不过正臣你没事就好。」点点头算是认同好友的说法。
「纪田同学很勇敢呢。」杏里细声细气的说，回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一脸漠然的少女，想了想又补充道：「绘卷也是这么想的呢。」
不去看一旁瞬间就变得气急败坏的折原绘卷，正臣有些无力的掩上了自己的眼睛。
【终于做到了，这一次，我没有逃避呢。】
【所有一切的结束都是这样的感觉么，疲惫…空虚…茫然…】
【从今以后，我不是黄巾党的将军，不是沙树的男朋友，也不是那个只会逃避的懦弱少年…】
【我只是我，我只剩下，纪田正臣…这个名字了吗…】
该怎么去形容现在这种怅然，长久以来压在自己肩头的负担终于被除去，自己也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个捆绑着自己的名为【身份】的枷锁，然而当自己真正走出时，才发现自己已变得了然一身，再也找不到自己在所谓的日常和非日常之间的定位。
失衡了。
【我是谁？】
【我，应该是谁？】
【我……】
“纪田正臣。”
眼前的人蹲下身来，暖红色的眸子与自己平视，无比认真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了么，纪田正臣。“
看着周围人脸上掩不去的担心，原来刚才自己失常到在恍惚间将问题问出去了么。
“如果你找不到，我才替你回答。”响在耳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和坚定，让自己不由地想去信服。
“你，是纪田正臣。虽然有点混蛋但是很勇敢的人。”
“你曾经在大街上向我搭讪。‘
“你曾经举着百合花向杏里示爱。“
“你在真心话大冒险里牵对了我的手。“
“你是一个好首领。“
“你曾教我怎么去和别人沟通。‘
随着那低沉缓慢的声线，纪田正臣看见了无数个自己在慢慢被拼凑，像是从失重的太空里重新返回了地球，脚踏实地，那么安心。
“你是龙之峰帝人的小学同学。“
“你是园原杏里不想失去的朋友。“
“这样还不够吗，纪田正臣。“
正臣望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很艰难地从口袋里拽出一团纸，默默展开，才发现那是他的成绩单【…】
而上面，写着连他都有点不敢相信的优秀成绩。
淡薄的女声再次响起。
“你还是个好学生呢，纪田正臣。“
“如果你嫌这些还不够的话…”折原绘卷原本平直没有起伏的声调像是突然抬高了一点，“那么，作为我的男朋友，怎么样？”
纪田正臣蓦然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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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群居动物。
____我们好似总是背负着无数的身份不断的生活下去并且乐在其中。
----我是父母的孩子，老师的学生，朋友的朋友。
----一旦失去了这些赖以生存的身份，就会感到无所适从。
----因为人是群居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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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错愕，有些感动，更无法忽视的是从内心深处蔓延出的小小欣喜。
纪田正臣又想起那天医院里沙树问自己的话，这一次终于有了回答。
他听见自己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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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背负新的身份再次生活下去，保护那些日常和非日常中自己都无法割舍的人们。
作为来良学院的学生。
作为龙之峰帝人和园原杏里的朋友。
作为折原绘卷的男朋友。
【好吧最后一个听起来有点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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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这样也不错，不是么？】
-----------end【伪】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群居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