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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距大小姐晏新蝉忽临分洞不过半月光景,三十六洞洞主,数十年里,未曾离开南地半步的阎无涯,竟也一路风尘仆仆的漏夜敢往。欢欣鼓舞的,觉着自个的揣测应验了,要不,为何连老丈人都现身了?如此看来,向如歌这乘龙快婿已然坐定。一时,那些个笃信晏大小姐即将下嫁向家小子的江湖碎嘴们,禁不住的洋洋自得,觉得自个料事如神、已然半仙,于是,再一次捋着胡子、大放厥词,编排起那传说中的“痴情向郎,满腔真心,终于抱得美人归”的戏码来。这莫须有的故事,却满足了武林中正当适婚年纪后生们,关乎男女之情的所有美好想象。一下子,隐有成就又一段江湖佳话的破竹势头。更有应景的街头卖艺人,日日茶馆酒肆,以此为原型,弹词唱曲。

      只是,这些雾里观花的局外人哪晓得,他们口中,那令所有少女艳羡不已的晏家大小姐,此时此刻,正独自一人,对着湛蓝晴空中的白云,且行且思。脑中,纷乱。件件往事儿,正如疾行的流水,冲刷、冲刷,那深藏水底的真相之石,已然若隐若现的闪着流光。哪想到,黑巾后,那苍白如纸、浸满血污的脸;与日光下,那酸得,眉头皱成包子褶的脸,与床榻上,那银牙紧咬下唇,冷汗滴答的脸,甚至与,车撵上,那弱不经风、病得通红的脸,是同一张。阎伽罗啊,阎伽罗,竟是一开始,你就骗尽天下人。说什么惨遭凌.辱,说什么武功尽失……从始至今,你的话,究竟有几句为真?

      许是经不住美人的逼视,云儿羞赧,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碰着阵清风,登时借势,一下子,藏得没了踪影。方至此时,美人仿才如梦初醒。幡然醒悟,垂首正视。哪想,一路神游,如今距某人栖身的厢房,已然不过数十步。喵,喵,嗷……这猫叫,不是阿黄,还会是谁。日头真好,此时此地,阿黄不该在分洞后山小河边,勾着爪子捞鱼儿玩水么?却跑阎伽罗的房里作甚?悄然靠近,抬手、推门,手指行将触及房门的霎那,却听得屋内的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呼。蹙眉,掩身窗下,透过那不宽不窄的窗缝。正见阿黄,迈着肥墩墩肉爪子,昂首阔步的,全将身下那瘦可见骨的人身,当作散步遛弯的地方。从上到下,数个来回,忽而停步,肉爪子狠劲的踩了踩,仿佛很是不满意却勉力将就般,一个猫屁股趴在身下人的胸上,一个黄毛尾巴,慢悠悠的在身下人脸上扫来扫去。便是这时,门外窗下的晏新蝉又闻得一声轻呼。仿佛用尽全身气力,一只枯瘦如柴的白皮爪子,从锦被间吃力的抬起,好不容易寻到这恼人的毛尾,抓住,一拽,再拽,拽得额头都开始渗出细汗,这眯着眼打盹的阿黄,却巍峨如山,纹丝不动。

      吱嘎门响,白皮爪子,以力所能及的自以为最快的速度,缩回被中。看着塌上紧闭双眼佯装酣睡的某人,晏新蝉一时不知好气还是好笑。盯了半响,塌上人一动不动。若非方才门外的窥视,某人这装模做样的功夫,已然炉火纯青。你不是爱装么?我晏新蝉今天奉陪到底。施施然的凑近,塌边坐下,弓腰垂首,彷如正一本正经的,正用鼻子,分辨这锦被臭不臭,当洗不当洗。“嗯,一股子霉味。趁日头正好,该是晒晒了。”似自言自语,却为说给这塌上人听。两只素手,一手捏着一边被角,猛力一扯,某人那薄得透亮的里衣,现于眼底。一想到,待会这家伙被逼得睁眼,因自个身上打扮,满面羞红,气得跳脚的模样。晏新蝉随手扯下悬于墙上的马鞭,将锦被往木桌上一摊,噼里啪啦的,全将鞭子当作了赶尘木杖。一时间,日光照耀的地儿,数不清的尘粒,跳的欢快。晏新蝉抽得也愈发起劲,身处这污糟糟的房间,连她都鼻心微痒,她就不信,塌上那大骗子会忍得住。

      阿嚏,阿嚏。耳听某人不住的喷嚏声,晏新蝉唇角上弯。可循声偏头时,早已换上一副似讽非笑的神色,一双美目盯得阎伽罗如芒在背。挪……缩……,直至蜷成一团,猫在塌角,头愈垂愈低,到最后,已是埋首膝上了。自知,若她不问,阎伽罗是决计不会主动开口说。沉寂半响,直至应风起舞的微尘都没了踪迹,晏新蝉终是出言说道,“阎伽罗,你欠我一个解释。”可这解释,一等,等了好久,等到阿黄在她的轻抚下,打起了猫呼噜,塌上人姿态依旧如前,只银牙,不住的啃着唇上干裂的白皮。

      枉她顾念旧情,好不容易以半园的珍稀花草,再次把那回春手给诓了来。为捡回你这条小命,雪蛤、人参、灵芝、鹿茸,没少喂。哪想,人醒了,却如斯无情无义。她晏新蝉,压根不在乎什么劳什子的般若果,不在乎你阎伽罗为何诓骗天下人。甚至,虽有怨恨,却也能体谅你破庙那夜的袖手旁观。她想知道的,不过是事关那畜生的蛛丝马迹。

      越想,越是气极,猛然起身,执起马鞭。高扬右臂,本有那么些迟疑的,却见这人早已双目紧闭,俨然一副慷慨就义,你打死我,我也不说的姿态。若当真还妇人之仁,岂不是让这厮看低了去?挥鞭声,喘气声……却硬是听不到这人丝毫的痛呼声。苍白的肌肤上,布满粗如手指的红痕,鞭子挨得多的地方,业已皮开肉绽。

      许是用力过猛,晏新蝉只觉一阵腹痛,身子一软,眼看就要面朝塌沿,摔倒在地。心中不禁泛出苦涩,当真是老天罚她?罚她过于执着往事,偏要将这孩子夺了去,以便断得干干净净,让她死了寻仇的心?下一瞬,却被人抱了个满怀,不止有血腥味儿,还硬得磕人。“怎么了?肚子痛?动了胎气?”睁眼,这人双目的关切不假。仿似等不得她回答,这人挣扎着起身,裹上那同样挨了鞭子的锦被,对着脚边龇牙咧嘴的阿黄,吼道,“带路!”

      听这人喘气如三伏天的野狗,晏新蝉睁眼想看,哪晓得,日头正好,瞧不清眉目,可也不碍这轮廓在日光的映衬下,让她晏大小姐忽觉温柔。行出小院,婢女惊呼,脚步纷乱,忽觉一双大掌托住自己的双肩,当耳下的心跳不再疾速如鼓时,当肩旁的身躯不再瘦得磕人时,她抬首回看,正见,那身披锦被的家伙,早已俯趴在地,不知是死是活。忽觉,腹间一阵剧痛袭来,晏新蝉眼前一黑,就这样没了知觉。

      “咯咯,咯咯……”耳边不住响起孩童调皮的笑闹声。什么时候,向大哥在分洞藏了个小娃娃,她竟不知?又从什么时候,素来起床气大的她,无端被人搅了清梦,竟不觉气?起身,下榻,推门,满地的银装素裹,满园的傲雪红梅,竟已冬天?

      只听,这银铃般的笑声,忽左忽右,笑声及处,腊色梅花瓣上白雪应声落下。笑意爬上唇角,不知哪家孩童,正在园里的雪地上撒着欢。仿似知晓她的到来,笑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白团团,倏的撞进她怀中,犹带雪花的小脑袋,正埋首她腹间撒着娇,“娘亲,娘亲。”耳听这奶声奶气的叫唤,晏新蝉笑颜更甚,哪家的糊涂娃娃,娘都能认错。弓下身,理了理这小不点微润的乌发,双手捧她脸颊。颇不情愿的,嘟着嘴,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四目相对,晏新蝉唯觉这眉目五官如此熟稔,却又一时想不起源自哪个。一大一小,相看无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晶莹雪花,翩然落下,恰恰点在娃娃的眼角。化入白嫩嫩的皮肤,让那颗泪痣如此明晰。

      再次睁眼,通身冷汗,这才察觉方才不过黄粱梦一场,可这梦也太过诡异了吧。那唤她娘亲的孩童,分明生得七分似别人。若这别人是毫不认识的陌路也罢,可偏偏,她晏新蝉在这七分容貌里,看出了那家伙的影子。甚至连眼角的泪痣都生了去,这娘亲的身份,她阎伽罗可比自己胜任许多。不知怎的,白日里,那腥气又汗啧啧的模糊轮廓,竟忽如而来的撞进她的脑海。倏的红了脸,无端端的,想起她作甚。

      甫才清醒,便听外屋脚步声次第传来。亮了烛火,二人一猫赫然已至榻边。“晏姐姐!”,“乖徒儿!”,“喵喵喵!”,异口同声的急切问道,“觉着如何?”便是眼前人的面露急色,让晏新蝉如梦初醒般探向自己的腹间。触到尤在的隆起,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肚里的还在,那,那阎大骗子死了没?心中想着,嘴上却也同步急问出声。哪想,这一问,倒让老头儿变了面上颜色,双臂交叠前胸,瘪着嘴,斜着眼,无不微愠的回道,“被抽得血肉模糊,又被丢尽暗无天日的囚牢,依蝉儿看,她死是没死?”晏新蝉甫欲开口,却又被自家师傅一席话给堵了回去。“别问咱为啥没去探监。如今,这向家小子,好不容易逮着个活生生的线索,为了抱得美人归,自是没功夫理会闲杂人等了。”

      闻言,忙不迭起身下榻。三十六洞的手段,身为掌门千金的她,怎会晓不得。想撬开敌手的嘴,门人有得是法子。披衣、疾行、进洞,一路长短不一的尖石,从洞顶垂沿而下。寒彻骨的水滴便顺着这石头,落下,长年累月,聚集成潭。只见不远处,火把明灭,门人围拢成圈,虽是站得笔挺,但面上的戏谑与冷笑好不真切。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去,潭水仿似有了生命,正朝中央的枯木不断涌去。近些,再走近些,定睛一瞧,那赋予潭水灵性的,竟是成千上万只水蛭,而引得它们行动一致的活物,霎时,让晏新蝉心尖发紧。枯木上,吸得饱满的水蛭附着的,正是早前,她抽得毫不留情的阎伽罗。

      “住手,放人!”但闻此言,群人之首向如歌应声转头。本是一脸肃杀,却在看清来人的容貌时,柔和了面庞。单膝着地,毕恭毕敬尊了声,“大小姐。”礼毕后,却无动静,显是颇不情愿。似是着急自家洞主嘴拙,近旁的门人迫不及待的道着原委,“属下以为,若大小姐想解开心结,这阎伽罗必是个中关键。属下,只不过使点寻常手段,哪想她依旧嘴硬,将三十六洞门人当猴耍。大言不惭的说着,不知、不知!想来,定是吃的苦头还不够,所以,才想出这寒潭里水蛭袭人的手段。算不得最狠,却留有足够的时间,足以让属下们逼出答案。”

      比这歹毒的,她晏新蝉亲见过无数回,甚至,偶尔,还是她亲自施的手段。可今时今日听来,却让她手脚冰凉。强装镇定,冷颜冷面,回问了句,“这水蛭饱食如斯,定是吸了许久。那这阎伽罗,可有改口?”。“未曾,依旧不识好歹。”方才那侃侃而谈的门人,如实答道。“若换做你,如是待上相同时日,该会如何?”语塞,斟酌再三,终是不敢将心中的腹诽道出声。毕竟,掌门千金话中的隐意,已再为明晰不过。仿佛,只要他敢应声说,我自受得住;晏大小姐,便会立马将他抽得浑身是血,再丢进潭中,以资鉴别他所言是否属实。登时,洞中一片鸦雀无声,唯有成片水蛭的竞相争游的籁籁声,依旧不绝。

      眼见旁人依旧毫无动静,晏大小姐当空借势,踩着众门徒的脑袋,凌波踏水而去。这下,可急煞了,身后傻眼的众人。奋起直追时,已然落后一步。只见他们的掌门千金,早如老鹰捉鸡崽般,将那枯木上的水蛭人给捞了出来。

      满当当的一桶加盐温水,泡了近一个时辰,才将黏人的水蛭驱了个差不离。可没了这些肉虫虫,此时此刻阎伽罗的躯干,竟比方才还要让人不忍再看。只一眼,一女娃一猫禁不住偏头,看怪物似的瞅着一步之遥,红木软椅上,那若有沉思的晏家大小姐。仿佛受不下这灼灼目光,素来只管做,哪管他人怎想的晏新蝉,竟难得的,出言解释,“当时怒极,下手失了轻重。”这一发话,让一人一猫,步调一致的,回首盯住桶中人。仿佛在掂着她的斤两,怎有能耐,让素来遗世独立的晏姐姐,沾上了人间的凡俗世情。

      哪想,更让它们讶异的还在后头,这才盯了多久呀。晏姐姐竟起身,寻了个莫名其妙的事由,将这一人一猫,都支了出去。苦哈哈、蹲在门槛上的回春手,禁不住翻起白眼,腹诽道,不就一个皮都花了的人肉排骨么,当我稀罕瞧呢。

      伸手,挽袖,掬水,动作一气呵成,却在分开合拢的掌心,将水花散到她肩上时,呆愣半响。水花至处,目光追随,原本就瘦得皮包骨头的双肩,多了些密密匝匝的鞭痕。鬼使神差的,手指抚向左边肩头,这疤,狗咬的?禁不住的,指尖又左左右右,循着疤的行迹,摩挲了几分。不知是否太过沉迷,并未察觉木桶中,那人肉排骨的眼帘正颤微微,似是挣扎着想开眼。直至某人禁不住的痛哼出声,晏大小姐方才惊得缩手。佯装无事的转身欲走,未行几步,便觉身后正有不识好歹的家伙拉扯着她的裙裾。“阎姑娘既是醒了,那还恕新蝉告辞片刻。”说完,那双枯瘦白爪却仍是揪着不放。“别倔。我外院取药,去去就来。”这番话,听得晏新蝉自个又惊又恼,这温柔的声色,竟发端于自己。幸得,某人还服软,终是撒了手。

      风一般的走了,又风一般的回来。时间不多,却也不少,足够这浴桶里的家伙,起身、拭干、再乖乖的钻到锦被里,暖和暖和。哪想,再见时,这厮,依旧傻不拉唧的蹲在业已半凉的咸水桶里,那一道又一道的鞭伤,你倒是不晓得痛?“怎么?凉水里待得舒坦?那我晏新蝉倒不妨碍你享受人生。”边说边抬手,将红顶瓷瓶,不正不偏的掷进了浴桶,水花溅了某人一脸一面,却依旧像个木头般无动于衷。

      “晏新蝉?你有没有过,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不应该,明明知道不应当。却还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得了。不见时,想念,岁岁年年,时时刻刻。恨不得两人成一,心连着心,骨头粘着骨头,分不开,离不掉?那人微微一笑,你满心欢喜;那人轻轻蹙眉,你心如刀绞?”许是这水又凉了些,语至末处,阎伽罗的声音已然颤抖得难以成句。“当你通身冰寒,孤单单的一人躺在雪地里,挨着数不清的拳脚,你哭!你喊!旁人都避之惟恐不及。你认命,自以为半步迈进鬼门关,可再开眼时,第一个看到的,哪能轻易忘得了。可晚一步,都算晚。他待你好,与你亲近,可又如何?在他眼里,你永远是,是他未来妻子失散多年的小妹。”桶中人,垂着首,不住从尖细下巴滴落的泪,在桶心画着一个接一个的涟漪。

      “晏新蝉,若上苍赐你良机,若抓住,便能与他厮守终老,你会如何?在无量山,连瞎子雾都在助我。我何不佯装受袭,将那武林正道人人求之不得的般若果据为己有,来日,总能为韩哥哥光复灵柩坞尽些绵薄之力。况且,我那亲姐对我愧疚如斯,若知我受辱,定会以情相胁,逼迫润之将我纳为妾侍。可气数也有尽时,老天亦会反复,哪晓得,便是在新婚夜,我一顶凤冠红盖,无人取;我一袭新娘喜衣,无人褪;枯坐了一夜,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好在,他与姐姐的一夜春.宵,为韩家留了香火,亦为我,留了些赖以为继的念想。”自以为阎伽罗下嫁韩润之,全因形势所迫的,哪想竟是她晏新蝉自作多情,胡思乱想了?如是看来,眼前人,摆了全天下一道,为的,不过是一段求而不得的情谊。

      言至此,仿佛不为说与人听,更似自言自语,似在倾诉,似在一点一滴的,卸下脸上那伪装已久的面具,肩头那独自承受许久的重量。“破庙那夜,我自以为眼儿媚最终定能识破你真身,定不会与三十六洞结怨。并未料得,并未料得,事情会发展到如斯田地。早知如此,我定然不会弃你先行离去。你怨我,恨我,恼我,本是人之常情。你尽可迁怒于我,伽罗只求,只求,你替我守住这秘密如何?若让那些个自诩正义的同道们晓得了去,灵柩坞恐会永无宁日。事已至此,伽罗余生唯有一愿,想看着姐姐肚里的孩儿,出生,满月;习武,念书;成家,立业……。若晏姑娘成全,滴水之恩,伽罗自当涌泉相报。”

      仿佛在等她点头应允,阎伽罗终是抬首,红通通的泪目一瞬不眨的紧盯晏新蝉。四目相对,通身素黑的三十六洞大小姐,只抬首问了句,“师傅说,你曾两次夜探。一次,喝了满满一瓶的桃花酿,在门前足足犹豫了一炷香,在塌边站满了半个时辰。再一次,火房外待了一炷香,硬是等到熬粥的婢女小解,方才窜进身来,往那粥里,加了不知多少补药。”

      说完,长久的停顿后,再问时,竟略带了女儿家的羞怯,“我且问你,我且问你……”阎伽罗洗耳恭听半响,晏大小姐却怎么也问不出下文,起身,施施然离去,行至门边,回了句。“也罢。你那要求,我应下便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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