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魂香》冷落殇秋

2、4,5,6，尾声

　　Chapter 4

　　“阿宇，我们快回去吧，好冷……”卫晓颖搓着手不住地在原地跳动。

　　季航宇伸出食指嘘了一声，然后低声道：“再找找，我明明看到它往这个方向来的。”但是现在的两人却在树林里找不着北了。

　　“阿宇，别找了好不，说不定是那个袭击人的吸血鬼，要是碰上会死的，求你了！”她颤抖着拉住他的衣摆哀求道。

　　“我就不信邪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更不会有什么吸血鬼了！”他回过身搂住身体冰冷的晓颖，信誓旦旦道：“放心吧阿颖，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突然他的脸笑意全无，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小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夜色冰凉，寂静而幽长。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铺满大地的月光。黯淡的树影摇曳着，发出簌簌的声音，一股冷意透彻心扉，教人禁不住背脊一阵颤抖。

　　窸窸窣窣。细微的、区别于树叶婆娑的声响从远处慢慢移来，躲在草丛里的两人依偎着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四眼瞪大紧盯面前传来异声的方向。

　　索罗索罗。声音渐行渐近。

　　嚓嚓嚓嚓，是衣摆摩擦矮灌木丛发出的声响。一抹幽淡的光芒隐隐飘来，及近，才发现白色衣裙散发的幽光竟是那么刺眼。

　　两人惊愕地顺着裙摆向上望去，长长的裙子，白色宽实的衣带，丰满的胸脯，斜跨的衣襟，再向上……白皙到几近透明的面容，血红的嘴唇，精致的鼻子，一双无神的眼睛，流苏般飘逸的簪饰。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若非穿着这样一件白色汉服还算是惊艳，但如此情景如此夜只会为她徒增一份惊悚。

　　一个全身散发幽光的白衣汉服女子，出现在无人的森林中。手中还提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似乎感觉到树丛中有人紧紧盯着她，无神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邪意。白衣汉服女轻笑着扯了个诡异的笑容，翘起的嘴角边露出两颗泛着白光的尖齿，然后对准手中人的颈项动脉处，狠狠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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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颖，怎么不吃了？”奶奶看着满脸疲惫、熬着深深眼圈的孙女有些心疼道。

　　晓颖摇了摇头，但马上停下动作，生怕再摇下去头又痛起来。昨夜骇人的形象深深印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她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家的，因为看到那白衣汉服女人吸血的时候她就已经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然身在自己的房间。

　　季航宇的脸色也不甚好，但毕竟是男生，吃完早饭就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活泼了，只是这次再灿烂的笑容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早饭过后，遣了个理由，航宇一把拉住晓颖又回到了树林。

　　“不，不要再走了，阿宇，昨晚你也看到了，一定是那个女鬼！我们会死的，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再也不提什么返魂香什么汉武帝疑陵了，这就回长安区，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晓颖扑进他的怀里止不住抽泣着，顿时所有恐惧委屈统统化作泪水一泻千里。

　　航宇紧紧搂住她颤抖的身子，坚定道：“阿颖，当初要查的人是你。现在我相信鬼神了，所以我不会放弃！不会有事的，我永远在你身边。”

　　然而，这次，他却食言了。

　　在森林中转了好几圈直至傍晚终究未能走出去，他们不幸地迷路了。又转了两圈，原本跟在航宇身后的晓颖只是一个失神，身前的航宇竟然不见了！

　　“航宇，你在哪儿，你不要吓我啊！航宇……”

　　砰——

　　后脑勺一痛，面前的树叶渐渐模糊，夜幕星星点点，一抹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但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Chapter 5

　　这是哪里？卫晓颖按住太阳穴狂跳的青筋，脑袋还有些沉。

　　睁眼，灰暗的土瓦天花板映入眼帘，揉了揉眼睛，昏暗的感觉依旧。绘着不知是何图案的土墙上挂满了忽明忽暗的青铜灯。她猛然坐起身来，这才发现两手所撑之处竟然是一口木质棺材！她惊得连爬带滚，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环顾四周，斑驳的土墙上依稀还能看见些绘画。

　　她再次不确定地扫视土墙四壁的房间，终于惊恐地发觉自己竟身处一处古墓之中！

　　西安多汉代古墓，上至皇亲国戚，下至群臣百官。那么她所在的是哪一座？而她又是如何进来的？看着长明灯摇曳的火焰，白衣汉服女煞白的脸在脑海中浮现，莫非……

　　“航宇？”忽然想起昏倒前失踪的季航宇，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虽古墓中犹有长明灯，但毕竟地下本就幽暗无比，所以她只得摸着干枯的墙壁往前走着。这是一处并不宽敞的墓室，但墙上的壁画却宏伟魄大。两旁香袖舞动的汉庭宫女簇拥在一位身着华丽锦绣汉袍的男子身旁，他浓眉大眼、脸色愉悦，却丝毫不影响眉宇间傲然霸气之感。他头顶十二旒冕冠，仪态端肃，不怒自威。

　　毋庸置疑，画上所绘应该就是汉朝某个皇帝，那么这里应该是他的疑陵了。

　　正想着，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甬道的最深处，右手边有间略小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口半开的棺材。虽心下有些犹豫，但她终究还是朝棺椁慢慢挪去。这口棺材外形同她醒来时躺着的没多少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口看上去更显得陈旧一点。她将脑袋缓缓移近棺邦，只一眼就惊得几乎魂飞魄散。只见棺材里躺的不是别人正是面无血色的季航宇！

　　她惊恐地瞪着两眼紧闭的他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冰冷的触感告诉她，他已经死亡多时了。脖颈处清晰的牙印悚然，但伤口处却未有一丝血迹。被吸光血了吗？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怎，怎么会这样，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居然……

　　“你终于醒了！”身后一声冷厉的女声令她浑身一颤，霎时连背脊都僵住了。

　　未等她回过身来，一抹白衣飘至她的身前。等卫晓颖回神时，那人已然端坐在躺着季航宇尸体的棺椁邦沿上。

　　白皙到透明的脸孔，犹然那副冷艳的容貌，一身白洁的汉服。正是同她打了数次照面的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航宇，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外面那些被吸了血的人都是你杀的吗”卫晓颖强忍失去男友的悲伤，厉喝问道。

　　女人轻笑一声，慵懒的声音似飘似转：“哦？那个细皮嫩肉的男娃叫航宇吗？他的血可好喝了！”她虽笑着，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深邃的冰冷。“有了他的血，我至少又可以健康一两百年了，哈哈！”

　　“你，你到底是谁？”

　　“我吗？我就是李夫人呀！汉武帝刘彻最疼爱的妻，李夫人！”

　　Chapter 6

　　本该两千多年前就死去的女人，突然蹦跶出来说她还活着，还依靠活人的血活得极其滋润，这让卫晓颖瞠目结舌。她不敢相信，但身处的环境叫她不得不信，即使心中犹有许多疑问。

　　“既然你都杀了这么多人，为何不杀了我而是将我关在这地下汉武疑陵？”卫晓颖问道。

　　女人似乎蹙了蹙眉，随后道：“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很像当初我服用的返魂香。”

　　返魂香！又是返魂香！

　　可是她身上怎么会有返魂香的味道，而返魂香背后隐藏的故事又是什么？

　　“当年西域月氏进贡返魂香三枚，陛下很是开心，当然这已经是我死后的事情了。我的兄长本是宫廷第一乐师李延年，深得陛下的喜爱，通过平阳公主所荐我有幸得到了陛下的宠幸。但好景不长，生下儿子髆儿没多久后我忽然患上了不治之症，最后死去。陛下爱我思我甚切，于是用其中一枚使我还魂，剩下的两枚想留给他自己和髆儿，以保我汉武王朝之雄风永盛不衰。”

　　闻言，卫晓颖不觉轻叹一声。酷爱历史的她每每读到李氏这段时都会感叹红颜多薄命，连自己的儿子都命短，又争个什么呢？“汉武爱你，你又何苦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呵，爱我？”李氏冷笑一声，墓室里的气温顿时低了几分。“爱我就不会将我的长风凌迟处死了！”

　　长风？

　　“早知我会寂寞独自度过千百年，我宁愿不要什么返魂香。还魂之后陛下还是一样的忙，连自己陵墓的修建都扔给了少府卫长风和我。陛下只知道丰功伟业，哪里晓得女子的心情，只有长风懂我。我毫无抵抗地爱上了长风，可是，嫉妒成性、捕风捉影的陛下还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长风凌迟了！并要我殉葬！”李夫人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嗤嗤笑了起来。“哈哈，长风死了，陛下死了，我却苟延残喘活了下来，想死也死不了，人不人鬼不鬼，顶着千年僵尸的皮囊，唯以人血为生……”

　　“不是还有两枚返魂香吗？汉武既然能还魂，为何还要杀你？”晓颖忍不住问道。

　　“是啊，是还有两枚，只是长风死前就突然消失了，汉武自然还不了魂。长风死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可是我却死不了啊……”说着李氏倏尔脸色一变，如鸡爪般纤长锋利的手指就往她的脖颈掐来。晓颖躲闪不及被死死掐住了脖子，挣扎间，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幽长冗道中。“这是……”

　　这正是卫晓颖的家传玉佩单扣双环坠子，奶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遗落的宝物。此时，已然玉碎成片。一颗浑圆的褐色小珠从中掉落出来，散发着阵阵幽香。

　　“返魂香？”李氏见之大惊，就欲冲过来。“你竟然有返魂香？难道你是长风的后人？”她记得长风曾经玩笑般向她提过他偷了返魂香，但她从未当真过。

　　卫晓颖亟亟扑向药丸，虽心中犹有太多疑问，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东西不能落到李氏的手里。她用身子紧紧护住地上的药丸，脖子却被死死掐住了。她的心跳好快，血冲上头顶却动弹不得。不，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她要活着回去！卫晓颖用尽全力猛然后踢，将李氏纤薄的身子狠狠撞在了土墙上。

　　“给我！啊……”

　　一口血喷溅在晓颖的脸上，她颤颤巍巍地放开了手，李氏白皙绝美的容颜上扭曲着痛苦和悲伤缓缓滑倒在地，胸口插着一柄长长的桃木剑。

　　“为，为什么，我，我只是想要长风回到我的怀中，他，他可是你的祖先啊……”

　　砰——

　　尾声

　　一场暴雨之后，干涸龟裂的土地一夜之间水露滋清。

　　“航宇，头疼得好些了吗？”卫晓颖勾住季航宇的手臂，走在田间小道上。

　　“嗯，就是前一阵子的事情有些记不得了，呵呵。对了阿颖，历史老师布置的特殊暑假作业实地考察汉武疑陵，你做好了吗？”

　　“嗯，做好了！”她仰头望着一脸微笑的季航宇，心中徒然轻松。不记得就好，那段惊骇的景象，就随着李氏和最后一颗返魂香的湮灭，一同消逝吧！

　　依偎在一起两抹身影，向着初升旭日的东方渐行渐远而去。

　　而返魂香的传说，则将永远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