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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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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很快就定下了日子，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年生通知剧组放半个月的假，又和公司打好招呼，平常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两个总监去做，大事抉择就叫秘书送文件到医院来。做好这一切，他住在了应嘉的隔壁，开始为手术做准备。
他每天都要打许多针，小菜鸟为了和他搭讪就一一和他分析这些药水的作用。“这个能加快你血液的新陈代谢，这个能增加的你的血小板……”说着说着她就转开了话题，“你真的和田木在一起嘛？为什么你住院她没来看你呢？你们吵架了？还是她回到那个主编身边了？”
年生视她不存在，可小菜鸟还是自言自语得很开心。
门轻轻掩开。
“应夫人，怎么又下床了？你还没恢复，这样乱跑，膝盖上的伤疤会裂开的，”
佳音只是笑着说：“刚刚医生在为我丈夫检查吊水，恰好问到你了呢。”
小菜鸟跳了起来，“天啊！我居然忘记了！”她对年生说：“梁帅哥，等我回来哦，到时候我们再八一八你和田木啊！”
小菜鸟跑出去后，病房只剩下他们。
年生拿起一本娱乐周刊。像他这种做传媒的人，自然晓得这种八卦杂志有多少水分和胡诌，可是现在他只是单纯的想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地方，好让自己避开对面那双充满感激的眼。
“谢谢。”
“不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为自己积阴德。”
佳音抿着唇，“不管怎么样，要不是……”
“说完了？”
“呃……”佳音愣愣地看着年生从杂志后面露出不耐烦的俊颜。
“说完了就请回，我需要休息，不然没有力气去应付手术。”
走出病房的佳音回头，却透过玻璃窗看见那骨节分明的手，几乎要将手里的杂志捏碎。
接下来几天，应嘉断断续续醒来过几次，但没多久就又会睡过去。佳音腿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感冒太严重，老是发烧，夜里虚汗严重，发热厉害还差点出现了幻觉。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在手机里设置了事件提醒自己月末是应嘉手术的日子。
佳音每天都会去楼下食堂，借用他们的灶台给年生和应嘉做饭。都是清淡有助于血液循环的菜色，她很早就去市场购买新鲜的猪血和肾脏，买回来后认真的去除杂质。应嘉只能吃流食，她就把猪肝切成小片，用文火熬制成汤。又照着书上的特色方法，避开多油多鸡精另外做葱香猪血，为了年生。
这些天他住院，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对于果果，不只是小菜鸟，佳音也很想问。
“她有事。”
“可你要做这么大的手术，她再忙也得过来看看吧？”
年生正在吃饭，一小块辣椒卡在喉咙里，辣得人心里都是暖的。
“很大么？我不觉得，抽几百CC血，几个月就养回来了。”
佳音没再说话，转身回到了隔壁。
年生放下碗，忽然觉得饱了。
他就那样僵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又重新拿起了碗筷，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佳音觉得就算果果忙，但是也不至于连两个小时都抽不出来吧？她想从娱乐报纸上寻找果果的消息，可是走廊里一向供应大家翻阅的书架上已经空空如也。她请小菜鸟去买回来，对方却回答：“梁帅哥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报道。”
佳音觉得无语：“可你是替我买啊。”
小菜鸟‘哦’了一声，“然后呢？”
佳音被彻底打败了。
她本来也只是心血来潮，没过多久也就忘了。
直到手术前两天，宋明义的到来。
她熬了小米粥，应嘉下午时醒来了一会，她喂给他吃了。晚上的时候觉得很累，不想做晚饭，又不想愿意年生去吃食堂里一没营养二没胃口的饭菜，于是又熬了一些。她端着保温盒过来，手却在门把上迟迟没有压下去。
一个陌生男子的背影。
只能怪医院的隔音效果做的太好，佳音站了半天愣是没听到一点墙角。
“罗小姐？”
佳音回头，是她。那个让应嘉铭记一辈子的女人。
她们坐在病房外间的沙发上，里面传来细微的‘滴答’声，轻而缓地挑拨着心弦。
“你是来看年生的？”
“不是。”稍顿，“算……算是吧。他情况怎么样？”
“你丈夫在里面，你也可以去看看。”
“不是。”谢珊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是问他。”
“他？”佳音恍然，“他很好。”
“就这样？”
“那谢小姐，你要怎么样？”佳音看着她，“当初你不是说，自己没有义务去探望别人的丈夫么？那如今你跟着宋先生来探病，却趁着他不在来问我不该问的人的情况。我要怎么说呢？是该告诉你他不好，然后你就会离开酒店业的巨头、身价过千亿的钻石王老五宋总裁吗？”
佳音淡淡笑了，“今天我还称呼你一声‘谢小姐’就是因为我还当你是谢珊珊，而不是宋夫人。可即便如此，现在的谢珊珊还能去关心除却宋总之外的男人吗？”
谢珊珊笑，雍容而气质高贵。
“我曾经认为好的东西不是自己得来的，而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这是我们这群孩子从小对于生活的定义。在伦敦，应嘉他确实对我很好，可是那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当我看见皮特追求别人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是那么地容忍不了。”她淡淡叙述着：“可是皮特到手后，我却对应嘉念念不忘，但是应嘉他不能陪我走一辈子，所以我只能离开。”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私。”
“可人本身就是自私的，不是吗？”
谢珊珊反问：“你当初会因果果三言两语的挑拨就离开，不就是以为年生对你不够真诚，以为你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所以自以为是成全他人而离开，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悲情女主角，在伦敦尽情发泄你的伤悲。你离开了，还有应嘉在身边陪着你，可是梁年生身边有什么？只有日复一日的寂寞和事业顶峰之后的寂寥。你说，你们回来只是为了看我和年生好不好，可是有没有人说过你们这样的行为也很自私？八年了，我们的生活很好，你们为什么要忽然出现，来打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你们把这里搅得一团乱，然后又想潇洒离开。我只是想问，你们又凭什么这么自私？”
佳音沉默了一会，说：“你还爱他吗？”
“不爱。”谢珊珊回答的很坚决。
“那你又凭什么说我们搅乱了你的生活？”
谢珊珊说：“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我知道的事也不少。”
“罗小姐。”谢珊珊奇怪，“你实在不是应嘉喜欢的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佳音忽然觉得心地有个地方像被针扎了一下，很小的伤口，但血马上就涌了出来。
“或许你都不会相信，他不爱我，而我，也不爱他。”
谢珊珊看着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眼里有着深深的寂静，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的寂静，寂寞和平静。
“我相信。”谢珊珊微微苦笑。
夜深了，走廊里偶尔会有护士或是医生来来回回走动。佳音有些神经衰弱，每次听到这些轻微的脚步声就会猛地从病床上弹醒，她很怕，怕这些声音最终会从走廊尽头来到门口，来到应嘉床前。灯光打在苍白的侧面上。幸好，他还在。
她披了衣服出去。
隔壁的灯还亮着，佳音犹豫了下还是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小花园里，他的背影融合在几株小松树的背后，一向坚挺的脊背微微弯曲着，抬头看着黑沉沉地天空，似乎在沉思。她无意打搅他，只是还是让他发现了。
他向来敏锐，以前她总是抱怨：“为什么我老是吓你不到？说，你后脑勺是不是长了第三只眼？”
他笑，“我是二郎神不知道吗？”
她咯咯地笑：“想得美。”
他惊讶状：“你知不知道神仙与凡人私恋都是要受到惩罚的，七仙女和董永可是鲜活地例子。”
她故作认真的点头，“二郎神哥哥，要是上天发现了我们的奸情怎么办？”
他一付高深莫测地说：“无妨无妨，我与星河神君是好朋友，要是我被抓上天了，倒时候就叫他在天上布满星星，你就在人间等着我回来找你。”
……
她随着他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那你还……”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在看。”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就要萌发出来，心脏在突突地跳着。佳音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只好转换话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如果我记得不错，这句话应该在我们重逢的时候说。现在是不是晚了点。”
佳音低低地说：“只有要心，怎么都不算晚。
她对他还有心吗？她的心不是早在很多年前就给了别人吗？
“不怎么样。”他淡淡笑了，“星凯的董事长这八年过得一点都不好，每天要应付媒体，要和自己的妹妹装情侣，要面对自己兄弟的尴尬，在名利熏染的娱乐圈里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然一步行错就会迷失方向。似乎每一天都过得很紧张，紧张果果再这样下去会得不到幸福，紧张青朗再这样下去会丢了自己，紧张……到了最后都不晓得自己在紧张什么。”
他深深看着她，“还记得以前我说过要给你一个家吗？”
佳音当然记得。
他们还曾经热烈的讨论过墙纸要用地中海风格，家具和装修都以白与蓝为主，因为佳音最喜欢爱琴海，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希腊。她唧唧呱呱地说着家里要怎么布置，甚至还拿出画笔描绘着传说中的家。他就在旁边听着，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后来，佳音不晓得的是在圣诞节她离开之时，年生已经准备带她回家。
那是位于他们学校后面的民房，年生用奖学金租下，又和青朗两个人动手花了两个星期装修。那时候，他们俩带着帽子，互相戏弄对方是小粉匠。
青朗说：“师兄，你说要是师姐过来一看，会不会立刻激动地想要嫁给你啊？”
他白了他一眼，“那我要是成功了，你就照搬给果果来这一套。”
青朗嬉闹的神色收去，“算了，现在还是祈祷你会成功比较好。”
也就是这一间房子，彻底分割了佳音与年生。所有人都不晓得在外面，门外面有谁站在那里。原来他不去英国就是为了她，原来这么久不见人影也是为了她。很多人都说大学爱情不长久，她也是这样想的，爱情就是爱情，现实仍旧是现实，即便佳音硬要年生，可是她们家也不会允许吧？可是到了现在才明白，情真的可以比金坚。
于是接下来，佳音莫名其妙失踪。
他呆坐在体育馆前面，对阿婆说：“我没有家。”
风轻轻吹过来，也带来了他的低语：“愿意跟我回家看看吗？”
他们开车去了郊区，A大的后街。
年生掏钥匙的时候，手竟然有些发抖。
是一间很漂亮的小房子，很干净也很整洁。一室一厅的布局里，小小的沙发不够软，但坐上去很温暖，没有冰箱，但是他们那时候能吃多少呢？买一顿吃一顿也就够了。厨具一应俱全，碗和筷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很可爱的柯南和毛利兰，当初买的时候她还很奇怪，他只是拖着她在超市里逛，她受不了就埋怨：“梁年生，哪有男人像你这么热衷买东西的？买的还是家用餐具！”
他不理会她，拿起一套竹筷，“这个怎么样？”
她只好拿起另一套，说：“我比较喜欢柯南！”
回去的路上他们各自提了一大把东西，走累了就坐在人行道上的座椅上休息。
佳音掏出那副筷子，“柯南真是可怜，心爱的人就在身边还不能相认。”
“毛利兰一样，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还不知道。”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年生，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认不出我？”
他无奈地笑：“我只怕你记性不好，记不得我。”
她有些失落，他只好安慰她：“饮料店的小老板都要当爸爸了，他们性格那么倔都能克服一切在一起，何况我们呢？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到时候啊你老了，我也老了，我们就坐在星空下面乘凉，你就抱着小孙子，告诉他们当初你是怎么辛苦才追到他们的爷爷……”
她又气又急，“谁追的你啊……”
他抓住她控诉的手，“当初是谁追在公交车后面，喊着‘学长学长’的？”
她愤愤地要说什么，却他吻住。
这个缠绵的吻很久才结束。
他紧紧的抱住她，“我不怕认不出你，也不怕你不记得我，我只怕两人明明认识对方，却只能远远互相凝望。”
……
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佳音看着面前的身影忽然又想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