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半城湖》风小餮

81、抉择

　　七十七、抉择
　　胡八一和胖子从水中冒出来，还来不及为入目的青翠惊异，就一眼看到了躺在血泊中像死了一样的解雨臣，顿时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冲向他，口中喊着：“解小爷，你没事吧！？”
　　时间倒回15分钟之前，被碧麒麟救了的老胡和胖子，跟着碧麒麟跑着穿过了一条漆黑的甬道，到了一扇石门面前。
　　碧麒麟停下脚步，对气喘吁吁地两人眨眨眼睛：“从这个门穿过去就到了。”
　　胡胖二人不疑有他，点点头，相互搀扶着推开石门向外迈去——
　　接着一脚踏空：“啊啊啊——”
　　原来，石门外面根本就没有路，而是一个悬崖，两个人在半空中徒劳得挥舞着四肢，然后掉进了冰冷的水里。
　　等他们从水底游上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阳光普照的地方了。
　　听到两个同伴的呼唤，解雨臣慢慢睁开眼睛，侧头向他们示意李若愚：“……去，干掉那个人……”
　　胖子一听，二话不说地扛起枪瞄准李若愚的脑袋，就要给他一个痛快，谁料一股大力从侧面袭来，轻易地就抢走了他手中的枪。胖子一急，扭头看去，发现溪边站着一个金色眼睛的小小少年，眉目之间让他感觉十分熟悉，而他的枪，就在少年手里。
　　老胡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动，他立刻端起了自己的枪，冷声问：“你是谁。”
　　少年微微一笑，阳光似乎凝结在他的嘴角，使他带点婴儿肥本来十分可爱的脸上带了点妖异，他轻轻叫：“胖叔，胡叔。”
　　“……嘶，”胖子吃惊得瞪大了眼睛，“水、水孩？你是水孩？”
　　“嗯。”水孩笑眯眯地点点头，眼中满是亲昵，把枪扔还给胖子，然后解释道：“你们不能杀掉这个男人。小花的身体里已经有了长生树的树汁，虽然仪式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他基本上也已经是这个男人的守树人了。如果你们直接杀掉这个男人，那么小花就被迫接受了长生树赐予的永生，他永远不会死，同时，他必须永远生活在神话界……除非，”水孩似乎是不经意的吐露出接下来的话，却又把每个字都说得诱惑力十足，“有另外一个人留在这里当他的守树人。只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那么，其他所有饮过长生树树汁的人，都可以获得永生。”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多少斗里死里逃生的老油条，不可能听不懂水孩话语里的暗示和诱导——小龙就差明白地说：把解雨臣扔在这里，你们就可以获得永生。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从他的称呼中就可以参透一些端倪？
　　他叫胡八一和胖子为“胡叔”“胖叔”，却管解雨臣叫“小花”，那么有没有可能，小龙是为了报答胡八一和胖子送他回家的恩情，所以……愿意教授他们永生的办法？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胖子和老胡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起扭头去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花，小花对上他们的目光，心中一凉。
　　莫非……自己真的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了吗？可能性很大吧，换了他，他也不可能放弃这已经送到了手边的永生。
　　解雨臣突然感觉很累，真的很累很累了。李晓夏拼死拼活就回来了他的一条命，可是却没法治愈他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痕，已经大量流失的血液。
　　对，李晓夏。
　　解雨臣突然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兴味索然，他不在乎这两个所谓的队友会如何选择——反正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人；他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会死，还是被留在这个充满了未知的地方——因为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孤身一人。
　　他只是很想知道，李晓夏现在怎么样了。这个小女孩已经变成他心口的一个结，比那个名叫“吴邪”的结让他更纠结难受——
　　她还活着么？面对死亡她是不是害怕？她有没有后悔自己对晚回舟的一往情深？
　　如果她还活着该多好。我想对她说一声谢谢，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同伴”所谓的“信任”，但是我想告诉她：“我相信你。”
　　解雨臣意识到，自己想陪着李晓夏，想保护李晓夏，想安慰李晓夏——但这种情感显然不是爱情。李晓夏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足以震撼他顽固的心智的信仰，同时，是他想呵护的……某个自己：
　　善良、执着、为了伙伴和爱不顾一切。
　　当糟糕的是，他同时意识到，他对吴邪的情感，跟自己此时的感受……是那么相像。
　　相像到解雨臣欲哭无泪。
　　原来——根本是我搞错了吗？
　　我爱的根本就不是吴邪，而是年幼的吴邪身上的那些闪光点：耐心、温柔、善良、不离不弃。
　　从头到尾，解雨臣爱的，都是那个跟吴邪在一起的，无忧无虑、心思单纯、愿意相信他人、不吝啬付出的自己。
　　解雨臣的目光从胡八一和胖子身上移开，怔怔地盯着碧蓝的天空。他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吴邪时，天空也是那么蓝。桂花香得呛人，似乎能缠到自己的身上似的。那个小娃娃望着他，眯起眼睛笑起来……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吧。
　　如果，在另一个空间，他跟吴邪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重逢，他没有因为一笔交易有目的的接近吴邪，吴邪也没有跟张起灵产生与众不同的感情，那么他们之间的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他们会在北京的某个拍卖会相遇，他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粉红衬衫玩手机，一抬头就看到某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被点了天灯，他会笑眯眯地凑上去递上自己的名片，然后去了解现在的吴邪，去……爱上现在的吴邪。
　　而不是做一个连是不是爱对方都搞不清楚的可怜人。
　　如果能那样，该有多好。
　　而现在，解雨臣，只不过是一个执着于过去、无所爱也无人爱的，可笑的傻瓜罢了。

　　这边，小花在消化自己的感情，那边的老胡和胖子也通过几个眼神交流了自己的想法：
　　永生哦小胖，居然有那么便宜的事？老胡挑挑眉。
　　别闹了老胡，别跟我说你信啊~你不觉得水孩一下子变这么大邪性得狠吗？咱们相处那几天，他什么时候开口叫过我胖叔？胖子撇嘴。
　　那就是有诈信不得？老胡眨眨眼。
　　啧，我说老胡，你说咱俩要永生干嘛？要钱没有钱，要女人也没有女人，永生永世做地下工作者么？我胖子虽然没什么大志向，但也不想这么憋屈。胖子眉头紧皱。
　　你着什么急啊，组织这只是稍稍考验你，看看你能不能挡得住诱惑！嗯，你果然没有让组织失望！老胡笑。
　　呸！我看是你贪恋永生了吧~被西方资本主义的腐化生化撼动了自己的意志！胖子怒目圆睁。
　　老胡一看在眉来眼去就要内讧了，连忙清清嗓子，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俩的水孩说：“我们对永生不永生的不感兴趣，你就告诉我们，怎样才能让解小爷不做这劳什子……那什么，守树人？”
　　水孩眨眨眼睛：“哦……我还以为是人都想永生呢。长生不老不好么？”他手指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李若愚：“他已经90多岁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吧？你们也可以把他作为守树人，然后一起得到长生不老啊。”
　　“你以为我们想不到么？告诉你，永生什么的爷爷不稀罕。”胖子不耐烦的开口了，“快说，怎么才能带解小爷走？你想尽办法让我们获得什么长生不老，究竟有什么目的？”
　　水孩一脸无辜：“想让你们长生不老自然是对你们好的。要救小花？可以啊。”他的目光扫过躺在一边一脸平静，似乎胖子和老胡的决定跟他毫不相干的小花，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我现在就帮你们救他。”
　　话毕，小龙缓步走到李若愚面前，附身，像看昆虫一样俯视着他，冷笑一声：“愚蠢贪婪的人类啊……”他闭上赤金色的眼睛，开始吟唱一段咒文。
　　老胡和胖子都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只是猜测大概是龙语，所以好奇地眨着眼睛盯着，所以他们没注意到小花眉头突然微微皱起，本来没什么焦点的眼睛，渐渐聚焦到了水孩身上。
　　水孩吟唱出来的字句好像有实体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长生树的树干。长生树的树枝开始抖动，树叶似乎变成了万千银铃，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胖子一把捉住老胡，神色凝重：“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海底墓里的铜铃树吗？我突然发现，它的形状跟这棵长生树几乎……一模一样！”
　　老胡一愣，还没来得及对这个消息表示惊奇，就见长生树好像突然变成了能自由移动的妖物。它的两根树枝一下子伸长，对准李若愚直射过来，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李若愚的身体！
　　李若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浑身痉挛，转向胡胖二人，满眼绝望痛苦惊恐，朝他们伸手，似乎想要求助，可什么都说不出，嗓子里只发出无力的“咯咯”声。然后，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了下去——
　　五分钟以后，长生树的树枝轻轻一抖，就撕裂了李若愚已经干瘪的皮和骨头，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出来。
　　天蓝水清，草绿树翠。
　　胖子扶着老胡，一下子吐了出来。老胡本来还在忍耐，现在也被他引得呕吐不止。
　　水孩金色的眼眸中波光潋滟，他带着笑看向在一旁没什么表情的解雨臣。
　　而此时，解雨臣的耳边正响着水孩满是诱惑的声音：“怎么样，我刚才说的交易？为了吴邪，和李晓夏？”

　　与此同时。尘世湖畔的岩壁的甬道内。
　　吴邪突然觉得心口一痛，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内竟有烟冒出来。他本来以为是火把光线模糊自己看错了，可随即，被火燎烧的疼痛就提醒他，那不是错觉。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衣服里一阵乱套，终于抓出了一小堆已经烧成了灰的纸。
　　张起灵和黑眼镜都担心地靠过来：“怎么了？”
　　吴邪盯着手上的灰烬，眉头渐渐皱起来：“……是晓夏给我的护身符，防止我被附身的。它突然自己燃烧了起来……”他有些焦虑地看向张起灵：“你说，是不是晓夏出事了？”
　　“是。”回答他的，却是一个让他陌生又倍感熟悉的，苍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