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琴》锦瑟之鱼

2、雪豹

　　太阳高高地升起，草原上一片繁忙的景象。狗儿们相互追赶嬉闹，男人们都陆陆续续地赶着牛羊去附近的牧场吃草，牛羊脖子底下挂着的牧铃，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声，悦耳动听。留在家里的女人们，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纺线，或两人一伙的捣着酥油。

　　江絮和乌云格一起，提着换下的脏衣服，到溪边去洗衣裳。江絮毡包的后面是个小山坡，翻过小山坡，就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是从远处的高山上的雪水融化后流淌下来的，水质冰冷澄澈，可以看见鱼虾畅游其中，只是人们的到来，把它们给吓的躲到深水处。

　　溪边，已经有人在洗洗刷刷了，江絮的衣服不多，就两三件，乌云格抢过篮子道：“江姐姐，这几日你身子不爽快，娘说不叫你碰冷水，衣服我来洗。”

　　江絮一听，脸一下子有些热热的，这几天她来红，失血让她脸看上去有些发白，手脚也总是凉凉的。经验丰富的苏开大婶，每日煮红糖酥油茶给江絮暖肚子，还不许她沾冷水，说什么“现在年纪轻，不注意，将来老了要吃苦头的……”

　　大婶的啰嗦和乌云格懂事的关心让江絮心里觉得暖暖的。急得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可把她给吓坏了，大叫惊声引来了师父和师兄，当得知是怎么回事后，师父师兄全都脸红的和火烧似的。后来还是拉来厨房煮饭的大娘，她这才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把她羞的好几天不敢出房门。长大成人原本是件好事，可对于江絮来说，却只是给原本血气不足的她，又添了一样手脚冰冷的毛病。

　　溪边洗衣裳的大多是年轻的姑娘媳妇们，不知哪一个带头唱起了歌来，清脆甜美的声音飘荡在溪水边，大家一边捶打着衣服，一边你一首我一句的唱着歌，还不时地相互嬉闹着。

　　江絮在一旁看了一会，和乌云格打了声招呼，起身向溪水的上游的小树林走去。

　　一路上，她边走边找寻着路边有用的药草，摘下来放进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就这么边走边走摘的，不知不觉中，身后的歌声渐渐的远去，听不见了。

　　阳光灼热的照在人身上，不似早上的温暖，反倒有些毒辣了。蹲在地上将挖出来的草药小心地放进袋中，刚起身抬头，便觉得眼前一阵晕眩，紧接着胸口一紧，一阵刺痛让她猛地吸了口气，额头上顿时冒出密密的细汗来。

　　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江絮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到出两颗雪白的药丸，放进嘴里。药丸随津而化，刺痛的感觉渐渐消失，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红。

　　微微地喘着气，尽量的放松着自己，江絮索性在背靠着大树下坐了下来，阖上眼扬起头享受着从斑驳的树影间漏下来的暖阳。

　　忽然，树林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江絮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这一看，竟让她毛骨悚然起来。

　　一只周身长着细软厚密的白毛，上面分布着许多不规则的黑色圆环的雪豹，正甩着粗长的尾巴从树林里缓缓的走出来，那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江絮不敢随便乱动，尽量保持着冷静，心中却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雪豹见江絮没有象别人看见它那样尖叫不已，更没有慌乱地跳起来逃跑，而是镇定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对方为何不怕自己，也没有贸贸然的冲上前来。

　　一人一豹就这么你瞅着我我瞅着你的看了老半天，谁也没有动。江絮见此情景，心中暗暗叫苦，她悄悄的抖了抖手，一根闪着蓝色光芒的银针冲袖管里划出，落在手中。

　　雪豹似是有所察觉，顿时警觉了起来，肩膀往下一沉，四爪抓地，尾巴不安的甩来甩去。

　　一阵轻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时间夫妇凝固在此时，江絮还没来得及将银针弹出，雪豹已经先发制人的朝江絮跃了过来。江絮心下暗道“完了！”随即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着利爪刺入身体的痛苦。

　　然而，预期中的利爪和撕咬并没有到来，江絮却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脚边蹭来蹭去的。

　　江絮睁开眼一看，雪豹竟然象只温顺可爱的小猫似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把个脑袋直往江絮的腿上磨蹭。

　　江絮兀自惊魂未定，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竟由得那家伙蹭个不停。

　　江絮这才发现这只是一只小雪豹，身量还未成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在它的毛毛的脑袋上摸了摸，小雪豹居然高兴地往地上一躺，四脚朝天地把个雪白的肚皮露了出来。

　　江絮惊讶地看着它，要知道，对雪豹而言，柔软的腹部是它们的致命弱点，当它们把自己最薄弱的部位露出来时，即代表着它们对你彻底地信任。

　　看着它撒娇的模样，是不是说明对自己没有任何的伤害之意呢？

　　应该是的吧！江絮想着，渐渐地也放松下来，她蹲下来，伸手在它的肚皮上抓了几下，许是舒服极了，小雪豹的眼睛都眯缝了起来，一副惬意之极的样子。

　　看着它那个慵懒的样子，江絮的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小家伙，你是谁？打哪里来？刚才你可吓坏我了！这会到来讨喜了！”江絮喃喃道，手不停地抓绕着它软和的肚子。

　　忽然，小雪豹象是想起什么来似的，一下子翻身爬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向树林深处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江絮，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你是要我跟着你吗？”

　　“呜呜～～”见江絮跟上了自己，小雪豹又继续往前走去。

　　一人一豹，朝着树林深处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一直在前面领路的雪豹突然快跑了几步，江絮也紧跟了过去，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孩子。

　　这是个男孩，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脸上满是污渍，活像个小乞丐。小雪豹正在舔着的正是男孩的脚踝，那只脚，已是一团黑青，脚踝上，两个毒蛇的牙印清晰可见。

　　这孩子被毒蛇咬伤了，小雪豹竟是来求救的！顾不上别的，江絮赶紧先取出一颗丹丸，塞进孩子的嘴里，然后用细绳捆扎住男孩的小腿，取出小刀，在男孩被蛇咬伤的地方划了个十字形的伤口，用手开始用力的挤压伤口。黑色的毒血从伤口流了出来，江絮不敢放松，继续大力的挤压着，剧烈的疼痛让男孩浑身只发颤。

　　江絮依旧用力挤压着伤口，又俯下身去用嘴吸允着伤口里残余的蛇毒，直到伤口处的血开始变红为止。

　　江絮又用水漱了漱口，自己也服下一颗解读的丸药。取出药粉，撒在男孩的伤口上，撕下一段干净的衣服下摆，包扎好伤口。七七八八的弄好后，江絮额头上已是满布虚汗。

　　小雪豹一直安静地蹲在他们身旁看着，见江絮包扎好了孩子的伤口后的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它凑过来，用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又伸出舌头在江絮的手上舔了舔，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江絮摸了摸它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要不是这只雪豹，这孩子只怕万无生机。真是一头有灵气的雪豹！

　　小雪豹围着江絮转了几个圈，然后，又跑到男孩面前，舔了舔他的脸，可男孩没有回应它，小雪豹难过地低低唔咽起来。

　　“他没事了，只是没那么快醒。”江絮看出小雪豹的焦急，安慰道，“我没气了，你背上他，跟我来吧。”

　　小雪豹看看江絮，用牙齿刁起男孩瘦小的身躯，往自己背上一丢，男孩被面朝下如同个沙袋似的覆在了它的背上。

　　江絮看着它熟练的模样，笑了笑，向树林外走去，小雪豹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