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空间》转转流年

5、似爱而非

　　（一）初始

　　今天如果我看他的同时，他也回望我，我就……坐到他对面。

　　走在上班的路上，我这样想着。

　　我工作的大厦对面有家西餐厅，价格较为昂贵，像我这样的工薪阶层，消费起来较为吃力，所以我一向只是习惯看看里面清淡却高雅的吊灯，叹口心酸气，再匆匆前往前面不远处的快餐店解决温饱问题。

　　我在这里工作已有两年了，每天的工作不算太累，但是也绝不清闲。

　　每天的日子基本都相同，虽然缺乏新鲜感，不过在每个月底领到工资的那一刹那，还是会向往着明天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

　　其实那一天的情形我不太能清晰的回想，比如他其实是呆在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而餐厅的玻璃窗在阳光的反射下晃的人眼晕，我是怎样在餐厅的众多身影中一下便看到他的；比如服务生为他端来餐点时，我是怎样发现他轻笑感谢时是微微抿着唇的；比如他拿起刀叉时，我又是怎么样发现他的手虽略显苍白，却骨节修长美好的。

　　我是怎样发现的？

　　我只知道，在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地将要回头时，我是如何飞一般的逃跑的。

　　我猛地扭转头，超快餐店的方向跑去，中途甚至戏剧化地撞到了几个路人，我却只能慌张的回头冲被我撞倒的人尴尬抱歉一笑，再继续飞奔，心怦怦跳，手都在微微发抖，一切都如此的戏剧化。

　　我从来没想过，我也会有今天，以前总嘲笑偶像剧在表现感情时的夸张和白痴，没想到……

　　像做贼般，内心却是那么那么的快乐，那么真实、清晰的快乐。

　　自那一次后，那个人几乎每天都会在那里吃午餐。

　　每天中午下班，那个位置，那个人。

　　我发现他喜欢穿白衬衫，偶尔会换件格子衫。
　　这直接导致我后来逛街，看到白色的衣服便会停下脚步，败掉血汗钱。看到格子衫，就觉的特别好看，就觉得品味相当高雅。

　　有时我也会想，他怎么那么喜欢吃西餐，每个中午都在那里吃，不会腻吗？

　　也许……他是在那里缅怀什么吧。

　　比如说前女友……

　　我不得不承认，想到这个我心里酸涩的厉害。

　　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曾经留学美国，而这里的味道比较合他的口味。

　　想到这个，心里又会充满悸动。

　　今天我不断的看着手机，只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再快一点，赶紧到11点半。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能和他一起过，只要他能看我一眼，我一定扔掉和脸面有关的一切，去邀请他，陪我过生日。

　　只是在我满怀忐忑却欣喜的心情，冲到餐厅门口，第一次踏进那个地方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熟悉的位置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这是我从未料想过的。

　　我想过见到他，真实面对日思夜想的脸庞时，我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状况。

　　涨的通红的脸，结巴的不能再结巴的言语，甚至不知道怎么摆放慌乱的手脚，我都想到了。

　　我想着，不管多么尴尬，我也要坐下来，郑重的跟他自我介绍，我叫夏天，夏天的夏，夏天的天。我在对面的大厦里上班，我经常看到你在这里吃午饭，我发现你也喜欢白色，你也喜欢格子衬衫，正好我也喜欢。还有这里的牛排我也很喜欢，虽然我从没吃过，但是光闻味道，我也知道我特别喜欢。你喜欢几成熟？六成？我喜欢全熟，哈哈，虽然这点有点不同，不过也没什么，求同存异嘛，对不对？所以我觉得我们真有缘……

　　我都想到了，可是我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他不在。

　　他不在……

　　我突然觉得一种无力的苍白席卷而来。

　　为什么我从没想过他可能会不来，为什么我就那么一厢情愿的笃定他会一直在这里。

　　他怎么会一直在这里？

　　他凭什么一直在这里？

　　就凭我吗？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怎么这么可笑。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电话，他的住址……

　　我不知道他的任何情况，除了白色、格子……

　　我于他……只是陌生人而已……

　　路人而已……

　　他甚至从没看到过我，他根本不知道他的世界里曾经出现过我这样一个痴心妄想的女人。

　　我被动的彻底，如果他选择放弃这个餐厅，我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他。

　　（二）终于

　　“这位小姐，请问你打算在我座位旁茫然无神、失魂落魄多久？”

　　我转头便陷入一汪清泉中。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无比惊讶之际，已经忘记了紧张，也忘记了言语。

　　“请坐！”他做出请的手势，看我还是一副怔怔的样子，微微勾唇一笑。

　　这致命的一个微笑，令我回过神来。

　　我这才感觉到紧张来，使劲捏了捏手中的手机，赶紧坐下。

　　“夏天小姐，想吃什么？”他用他修长的手指将菜单推到我的面前。

　　我有些尴尬，因为我根本没吃过。

　　“和你吃一样的好了。”

　　他点了点头，冲服务生招了招手，“最贵的。”

　　我注意到他说完，眼睛刻意转过来看了我一眼。

　　“好的，好的，”我看到他的眼睛，嘴巴又失去了往日的灵活，“我挺喜欢吃的。”说完，我就想狠狠打自己一个嘴巴，说的一副自己经常吃的样子，太虚荣了。

　　“夏小姐喜欢就好。”他又是勾唇一笑。

　　我这才意识到，他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语气颇是熟稔。

　　他知道我的名字！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心跳开始极其不规律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夏小姐在对面大厦工作，中午喜欢到隔壁的小巷子里吃快餐。”他顿了顿，“夏小姐这么漂亮，想不注意都难，我也碰巧有朋友在你们那一层工作。”

　　也许我是被快乐冲昏了头，也许是幸福来的太快，我虽然觉得面前的人言谈有点轻浮，和我想象的有点出入，但是不是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也许他碰巧喜欢我。

　　想到这个，我开心的嘴巴都要弯到后脑勺了，当然表面还是一副温柔讨巧的样子。

　　“夏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他帮我倒了杯果汁。

　　“额…我不知道。”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很怕他以为我是装的，虽然我曾经确实无数次想把他各种情况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呵呵！”他笑了。

　　他一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当”“当”的脆响，一手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下颚，笑着，笑容满溢，却又满含深意。

　　开始是笑出了声，后来笑容变得很浅很浅。

　　他笑的那么好看，那么优雅，那么惊艳，我却从指尖泛起一股冰凉感。

　　我连忙喝了口果汁，想甩掉这股异样感。

　　奈何那“当”“当”的声音，弄的我心都扯了起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菜来了，先吃东西吧。”他止住了笑容。

　　“好。”我突然发现我好怕他，我怕到不敢再去询问他的姓名。

　　为什么？他明明有着那么温暖的笑容。

　　我怎么会怕他？

　　他明明瘦削的令人心疼的。

　　我抬头看了看他，他低着头静静切着牛排，灯光在他脸上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睫毛长长的如小刷子般微微轻颤着，恬静、无害、儒雅。

　　我竟然会怕他？

　　难道是因为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衬衫？

　　“怎么不吃？难道是不合胃口？”他突然抬头，眼神锐利而冷漠，我的心又扯了下，不过一瞬的功夫，他的眼神又变得温润起来。

　　“没有，很好吃。”我低头，食之无味。

　　到现在，我总算感觉到了，我的心扯的时候有点疼。

　　后来我们都默默吃着自己的，再无交流。

　　我的自我介绍，我的套近乎，统统都派不上用场了。

　　心理那种失落感非常鲜明，好像是以前为了某双价格离谱的鞋子纠结又纠结，最后终于买了，穿了一天，后脚被磨的出血，才发现其实它并不适合自己。之后便对这鞋子再没兴趣。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让我朝思暮想了很久的男人，还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只是距离……太远太远。

　　吃完，出门。

　　他依然彬彬有礼，依然笑的恬淡。

　　“啊，啊，”一个小孩冲我跑了过来，他是个哑巴，他在要钱。

　　我下意识的躲闪了下。

　　“给你。”一双优雅的手掏出钱放到小男孩的碗中，然后手的主人又冲我优雅一笑。

　　可为什么我觉得这笑容那么刺眼，刺的我都要流出眼泪来了。

　　“我——”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小姐，再见。”

　　“再、见。”

　　他走了。

　　走的那么快。

　　我多么想告诉他，我不是不想给钱，我只是以前被乞丐抢过钱，有时他们的突然靠近我还是会害怕。

　　我真的只是害怕，我不是歧视他们，我不是……

　　（三）原来

　　医院。

　　病房。

　　“哥，我今天看到她了。”

　　“她配不上你。”

　　我轻轻的帮哥哥掖了掖被脚。

　　我叫潘家栋，我有个双胞胎哥哥，叫潘家梁。

　　他小时候因为生病的缘故，变成了哑巴。

　　我们都很爱他，他是我们全家人最宝贵的东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二十八年来，从来没有。

　　我以为会一辈子生活下去的。

　　可是，最近，变了。

　　他每天中午都要去那个餐厅吃午餐。

　　第一次去时，是我带着哥哥去的。

　　可是，我知道，那里的东西并不合他胃口。

　　可是，之后，他每天都要去。

　　为什么？

　　我跟踪他，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大厦，待那个女孩走了出来，我一切都明白了。

　　我第一次带他去的时候，那个女孩边走边大声唱歌，调已经跑的抓都抓不回来，她却还是不停的唱着，我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傻缺，我不喜欢这种类型。

　　她长着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圆圆的眼，弯弯的眉，小小的嘴，我以往也交往过这种型的，可是这个女孩偏偏有着不小的个头，目测，一米七有了。看起来有点不协调，总之在人群中我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哥哥偏偏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我想他是羡慕这个女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大声歌唱吧。

　　当时，我连忙找些话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可是，没想到……

　　昨天晚上他的病复发了，我的心好疼。

　　我知道他爱上了那个女孩子，我也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去表白的。

　　我也希望他不要去表白。

　　可是我终究对于这个他爱的人，不放心，也充满了戒备。

　　那个女孩也许早就知道哥哥是谁了。

　　高干子弟，哼，现在的女人不知道有多想勾搭上来。

　　果然，在我说点最贵的时候，她高兴成那样，虚荣。

　　碰到哑巴乞丐时，那嫌恶的表情那么明显，如果让她知道哥哥是哑巴，她可以多爱他？

　　所以，我不会再让哥哥见她。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哥哥。

　　决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