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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一大早怀礼就打电话过来叮嘱说今日要试喜服,让她别出门。戴染坐在自己的小院中细细琢磨着近日来的事,越想越觉得像是一场梦。虽然已是初秋,但阳光仍然猛烈,光线穿透叶片直直刺了下来,带着犹胜以往的热力,细汗已经浸润了鹅黄绸裙,可是她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大小姐哟,这么晒会晒伤的,你还想不想漂漂亮亮地嫁人了?”奶妈迈着小脚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又是拉又是拽地想让她换到阴凉处去。
      戴染一手被她拉着,另一边手臂抬起挡住眼睛,额头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脸庞上,可她还是不太想动。正在僵持之时,有佣人来通报:“孟二公子来访。”

      戴染放下手臂,撑起身子看向院门,只一眼就看见站在拱门阴影中的怀礼。
      他难得地穿了绯色衬衫,衬衫扎着,笔挺的黑色西裤让他的腿看起来特别修长。当他走过来的时候,头发在阳光下呈现出好看的亚麻色。今日他没有上发蜡,发丝清爽的垂着,隐隐遮住了眉眼,看起来目光多了几分深邃。微风拂过,发丝轻舞,在额头浮动的好不安生。

      戴染心想:果然还是绯色最衬他的性格,可惜他平时不爱穿。今日如此着装,看来孟府也是一阵喜气洋洋吧。
      “你这身倒是喜庆,比我还喜气。”看见他来,戴染还是开心的,面对怀德时总是忍不住紧张,面对他就不自觉地轻松许多。

      怀礼走进,展平双手,淡笑的模样笃定又嚣张:“好看么?”
      “很好看。”戴染笑着点头,真心的赞道。

      怀礼笑得很开心:“染儿小时候就说我适合穿绯色。原来觉得太招摇,现在就着喜事穿穿,也不会显得突兀。”
      她的话他居然还记得的,戴染也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明媚,震碎了一园子的炙阳,怀礼片刻怔愣。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道:“这几日为了给你准备聘礼,家中忙上忙下。以你和大哥的地位,你们的婚事就别想轻松。他也是在忙很多事,生意本就繁重,加上现在省城也在做战前准备了,青年军三天两头的开会,所以他实在脱不开身,才让我顺道来看看你。”

      听他这话,戴染却笑了起来:“得了吧,怀德哥哥一忙连爹都想不起来,哪儿还记得差你来看我?放心吧,我不计较那些,他有很多公事忙,这我也知道。”

      怀礼也抿唇笑了起来:“大哥是做大事的人,不像我,闲人。”
      他这么一个骄傲的人也有自嘲的时候?戴染第一次察觉到,怀德是他的偶像,是榜样,但同样,也是那道越不过的墙。

      戴染侧过身面对他,却是不笑了,问道:“金子和土,哪个东西好?”
      “当然是金子了。”怀礼想也不想就答。

      “那再给你一粒种子呢?”
      笑意在怀里眼中层层荡漾开来,一句普通的佛学问答,却是这世上他听过的最好听的话。

      戴染转过身子又躺了下来,转了话题:“这些日子忙里忙外,我都很久没见到琴姨了,很想她呢。”琴姨一手带大两个儿子,心里却更喜欢女儿,所以每次戴染去,她都把她宠的不行。

      “娘亲想你的很,等你嫁过来了不是天天都能看见,不急在这一时。”从他的侧面看上去,他正笑得很灿烂。

      “我们移到廊下吧,这里晒死了。”和怀礼说了几句话,戴染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
      见她要起身,怀礼说到正题:“染儿,我今天是来送喜服。你现在试试,有不合适的好及时去改。”

      天气闷热,那喜服又是层层叠叠,想着都冒汗。戴染想说让放屋里,傍晚凉快了再试,却看见他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又想起爹爹的千叮万嘱,只好点点头。

      戴染接过大红喜袍进了里屋。怀礼坐在堂屋,眼睛看向里屋的木门。她穿喜袍的样子不难想象,可是若是穿婚纱会不会更好看些呢?他忽然想起大哥结婚肯定是穿西装,那和新娘子站一起不是不伦不类,心下埋怨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来。

      里屋传来奶妈的赞叹声,怀礼的唇角慢慢勾起,这礼服从选料到样式,再到手工师傅样样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只要是和大哥有关的事,他从来都是尽心尽力。而且,除了大哥这一层关系,他也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有一种珍视之心,所以格外重视。

      奶妈欢喜的声音不停地传到堂屋中,她啧啧的惊叹让怀礼仿佛已经看见了染儿身着喜服娇羞美丽的模样。仿佛坐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门开了……那袭红色的身影就站在门前,艳若红枫,双眼若盈盈秋水正含着羞怯的笑意看着他。

      胸口像是猛地跳了几下,怀礼没有出声,呼吸变得深重绵长,眼光凝在那一袭大红之上,但面上仍然是让人熟悉的和煦笑容,不流一丝心底的情绪。不过,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问:她就是那个记忆里的小妹妹吗?

      戴染一身喜服站在那里,盈盈笑望着他,他却久不开口。戴染越站感觉越别扭,忍不住打破怪异的气氛,说道:“怎么?不好看么?”
      怀礼抽出拽住裤兜的手,拢住嘴轻咳了一下,不答反问:“这喜袍你喜欢吗?”

      戴染纤纤玉手抚过衣服上绣着的飞凰,这彩凰振翅飞翔,长长的彩色羽毛一直垂到裙角,飞舞灵动、大气端庄。“很喜欢,我从来不知道喜袍也这么美。”

      怀礼笑了,起身慢慢走了过去,牵起她的手引她站到镜子跟前。镜子映出两个红色的身影,一艳一暗,就像那月湖的湖水,层次分明。两人一前一后站着,镜里的人看起来好像她正靠在他的肩上。她身上有些许少女的芬芳,像是兰花的幽香默默沁入心扉。

      “很般配。”怀礼的声音有些轻,有些空,呐呐地。
      戴染心尖一颤,回头看向他,他也正低头看着她。两人站的很近,一低首一抬头之间,呼吸清晰可闻。若是再低一点,再抬一些,唇就会碰到了,喜服的红色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见她有些局促,怀礼笑了:“我说的是衣服。”
      戴染垂下头,掩饰那一刹那的尴尬,笑着说:“哪儿有配,你穿的西装,我穿的凤袍。”

      这事有些莫名其妙,实在很莫名其妙,但是更莫名其妙的是他的心居然有霎那悸动。怀礼迅速甩开那种怪异的感觉:“中西合璧也未尝不可。”说着,从裤兜里拿出叠的四四方方的喜帕,抖落开来,上面的鸳鸯秀得栩栩如生。

      戴染抬手抚过,熟悉的针法犹如暖暖的手捂上她的心口,声音不由地有些哽咽:“这是琴姨绣的。”
      怀礼笑着点点头:“娘说你就和她女儿一样,她对你的祝福、对你的疼爱,都绣在这一针一线里了。来,戴上我看看。”

      喜帕覆下,遮住了她微红的眼眶,也阻断了他莫名慌乱的目光。隔着这薄薄的帕子,就像隔着三丈宽的小河,看得清,过不来……隔在两边的人莫名惶然。

      穿上喜袍才真的感觉到快要嫁人了。面前这个笑得开朗的人,小时候的亲梅竹马,以后……他就要叫自己嫂嫂了?!戴染被这个忽然跳入脑海的称呼吓了一跳,低头抚弄着大红喜袍,有东西在心上丝丝划过,抓不住,看不清,心底滋生出一丛蓬草,兀自乱得很,痒得很。

      隔天,不知怀礼从哪里得知了她要办聚会的消息,特地打电话来说要帮忙准备。戴染婉言谢绝,女人家的聚会无非是品茶聊天,也没什么要准备的。谁知到了那天晌午,门口聚集了好几个挑着担子的人,怀礼领着他们径直来到戴染的小院。院子里的姑娘们都停下来话,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挑着担子的小贩们忙活开来,驾轻就熟地撑开摊子,戴染和朋友们开心的欢呼一声,只见小院儿中刹时热闹起来,有搅棉花糖的、做豆花的、烤蛋烘糕的,甚至还有捏糖人儿的、画像的,整一个小元宵的排场。

      戴染惊喜道:“你怎么把他们都请来了?!”
      怀礼耸耸肩,可眼睛却透露着深切的欢喜:“上次看你挺喜欢那些市井小吃的,所以今天带来让你的朋友们也都尝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他如此费心,反倒让戴染不好意思起来:“会不会太麻烦您你了……”
      怀礼微笑答道:“跟我还客气么。”
      那温柔的笑容,戴染有一瞬间的恍惚,也就此错失了探寻彼此心思的最后机会。

      送完惊喜,怀礼就离开了。一屋子小姑娘兴奋地议论开来,她们感叹着戴染的好命,今日一见,戴孟两家果然亲厚,而且孟家对她也十分重视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怀礼身上,直直感叹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孟家二公子留洋回来后却变得风流潇洒一表人才了。
      她们的话语让那丝飘渺如烟的莫名情绪又聚拢过来,心底的蓬草长得逾甚,只管和她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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