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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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这么多年，苏闻仍然能带给自己温暖，这种感觉，让许笑一觉得欣慰，同时又有些担心。他不知道苏闻的成长经历是怎么样的，但他自己，是完全和“单纯”无关的。回想起来的主色调，也只觉得压抑，沉重。
许笑一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妈妈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跟着许笑一他爸爸出去打工。许父不是没能力挣钱的人，他只是太爱玩，有一分花一分，有他们省里那些男人的共性：只顾自己好，不顾妻子儿女。许笑一和妹妹都要上学，虽然两个人得到的作业本奖品完全可以应付得过来平时的使用，但学费，兄妹两的穿着：妹妹经常因为衣服裤子上的补丁被班上女孩子揪辫子，平时家里的开销：他们有时一连几个月只吃得起糟辣椒下土豆。妈妈自己完全没办法收种，就得靠着舅舅家。他妈妈是真正的脸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得要死要活，舅舅家也还是一副施舍者的嘴脸。
他妈妈是要强的人，以前为了自尊宁愿当自己是守了活寡也不求乞他爸爸。现在为了许笑一和妹妹，她决定咬着牙去拖着那个男人。他妈妈卖了家里养着的唯一一头猪，以及一堆土豆，给许笑一他兄妹买了十几斤米，一块猪肉，留了二十块钱，连赶着三天背了一堆柴。临走那天早上，许笑一正在上语文课，老师叫他出去，他站起来看见妈妈脸贴在窗户上看着他，知道这大概是来和他说一声的。他噙着眼泪咬着嘴唇出去，全班同学都趴在窗户上看他们。他妈妈伸手摸摸他的脸，交代他：“儿，要给妹妹做饭，妈妈过几个月就带钱来给你。”他一边点头一边哭，他妈妈擦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快要看不见了，回头来叫他：“儿你回去啊，你回去啊。”
中午放了学，许笑一回家搂着妹妹哭的好几次背气。两个人都没吃午饭。那是他们兄妹离开妈妈唯一一次哭。妹妹和他似乎都是从那一天开始长大了，他认真读书，做饭，洗衣服，周末就带妹妹去拣柴，寡言少语，完完全全成了沉默少年。妹妹再也没因为同学的欺负而哭过。
妈妈开始给他们寄钱，两个月一百块。许笑一不知道妈妈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妈妈一个月给他们打一次电话。村里开小卖部的人家有座机，打来了会叫他们兄妹两。每次讲电话，他妈妈交代的都是“吃饱，照顾妹妹，好好读书”这些话。
许笑一升初中，他妈妈回家过一次，给了他外婆两百块钱，提出过可不可以让两兄妹和外婆舅舅家一起住。妹妹才念四年级，还太小。这之前，虽然外婆就住在他们家后面，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们两兄妹。
妹妹许情不同意，她说自己会做饭，哥哥周末也会带自己去拣柴。
初中是要住校的，许笑一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妹妹的早熟出乎他的意料，完全退去了稚气，显出和年龄更不相称的老成。
在初中，许笑一遇到了他的劫数。
妈妈只在家呆了几天就要忙着走了，他爸爸一个人是完全不会成事的，妈妈怕自己离开时间长了，好不容易挣下的那点家底会被他爸爸卖掉——那个男人是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的。开学第一天，许笑一自己去报名。被褥等行李妈妈走之前已经帮他背去学校了。在分班的名单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初一一班，第一个。负责登记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大男孩，许笑一以为是高年级来帮忙的。那人一听许笑一报出名字，眼睛里就很诧异，翻到第一页，指着许笑一全部满分的成绩问他：“这是你自己考的吗？”
小学升初中，大概是为学校的名声，老师总会想方设法在黑板上写答案。但许笑一的成绩，确实是自己的实力。他看着面前这个男生完全善意的笑容，只觉得这个男生很好玩，也就一挑眉：“是不是我自己心里知道，告诉你做什么。”
这个答案似乎让男生出乎意料，但也很满意。没登记的学生只剩几个了，他抓了旁边看热闹的一个人帮忙，自己就跟着许笑一问他：“你行李都安排好了没？找得到宿舍吗？我带你去。”
这是让许笑一惊诧的善意。他看过太多不怀好意了，盯着男生看了好几分钟，才确定这个人是真的想帮自己。
男生说：“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清池吧，我姓赵。”许笑一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那男生帮着他找好床位，买好饭卡，告诉他教室在哪里，说自己晚上有聚餐没法陪许笑一吃饭，给许笑一买了份蛋炒饭才走了。
许笑一铺好床，自己在宿舍吃了那份炒饭。因为是升学第一天，大概宿舍的人都早早忙到教室里去占座位认识新同学去了，只剩他一个人。赵清池给他的感觉，让他心里酸酸的，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也只是十二岁的小小少年，需要帮助和照顾的。
傍晚许笑一收拾好去到教室，因为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同学们都在翘首盼着班主任呢，都盯着他瞧，这让许笑一有点不习惯。班上有几个同学是教师家属，看到白天赵清池对许笑一的照顾，以为许笑一和赵清池是亲戚呢。前排几乎没座位了，许笑一找了个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去。他当然是想坐前排的，爱坐后面的都是些不爱学习的调皮男生。不过既然自己来晚了，也就只能等班主任排座位了。
坐他前面的男生从他一进教室门就一直盯着他，看他坐在自己后面，更是激动得左扭右扭的。总是回头看许笑一，搞得许笑一心里纳闷。到底没忍得住，他回头问许笑一：“你是赵老师什么人啊？赵老师怎么还不来？”
许笑一觉得奇怪：“我怎么知道？”
那男生以为许笑一是故意不想说，“切”了一声，回过头去了，旁边其他几个好奇的，也就没开口问。许笑一拿出自己的新书，翻开语文找有意思的随意看着，想着白天那个哥哥，不知道是哪个班的？看样子肯定是初三的，他还会不会再找自己？
第一节晚自习铃声响过，所有同学都正襟危坐，等着班主任露面。千呼万唤，终于一个清瘦的个子出现在门口，许笑一看着那个人脸上阳光的笑容，只觉得惊讶，又隐隐为自己白天的表现有些害羞。那是赵清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