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俱乐部》醒初

4、第 4 章

　　高朗发现，林枫染并不是每一堂课都会来。这并不奇怪，本来这种课程就是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算，但是引起他注意的是，林枫染每次来都好像已经很累了，而且还不要命一样训练，每次结束都累得好像一摔倒都会睡死过去。高朗直觉他心里一定有什么事，但是现在他跟林枫染的关系仅止于教练和学员，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问。
　　高朗把车子停到一幢公寓楼下，林枫染下了车，撑着伞回头看他，浅笑着道：“高教练，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
　　高朗一愣，不确定他是客套还是实话，斟酌道：“已经这个时间了……”
　　林枫染一笑，向他伸出了手：“不是客套话，上来坐坐吧。”
　　高朗从那只手上收回视线，装作很忙的样子熄火松安全带拿东西开车门，就是不去看他。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快要三十的大男人居然还能生出近乎羞涩的心理，慢吞吞的钻进林枫染的伞下，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林枫染的家，是很普通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再加一厨一卫，对于一个独身男人而言已经足够。高朗看看四下，忍不住问道：“你不住在学校？”
　　林枫染径自去厨房找饮料，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早毕业了，住什么学校。”他一手拿一听啤酒，走到厨房门口，手一轮把一罐子扔给高朗，“教练觉得我看上去像是学生？”
　　高朗接过啤酒却没有开，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王宇钦不是说他还是大学生么，怎么几天不见就毕业了。但是这话不能说，高朗也只好默默的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
　　夏天喝冰镇啤酒，对于大部分男人而言都是消暑的好选择。一罐子下去，暑气一扫而光，连那讨厌的雷阵雨也好像可爱了几分。高朗看着林枫染两根手指就把空易拉罐捏成个饼扔进垃圾桶里，心里不免嘀咕，这家伙真的是那天安静柔和的孩子么？
　　“你是做什么的？”高朗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
　　林枫染斜靠在沙发上，伸手往大开的房门一指：“做游戏的。”
　　高朗迟疑一下点了点头，道：“很有意思的职业。”
　　林枫染笑开来：“别人听说我是做游戏的都这么说，不过就我本人而言也没觉得有多有趣，好在时间自己支配，不用朝九晚五。”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无奈的松了耸肩，“不过要是公司催着要，也够忙的，三天不睡觉都有。”
　　高朗默默的喝了口啤酒。
　　“天天对着电脑，浑身骨头都快粘到一起了，所以报个班活动活动。”林枫染加上一句，踢了拖鞋盘腿坐到沙发上。
　　高朗不置可否，仅仅是勾了勾唇角表示听到。一会儿见林枫染一直没说话，才说道：“你身手不错。”
　　林枫染才说了一句“以前练过”，忽然电话铃声大作，林枫染敏捷的跳起来抄过手机：“喂，老大？什么，西区，现在？好知道了，马上过来，挂了。”说完就快手快脚的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回头看高朗：“不好意思，高教练，我家老板有急事找我，改天请你喝一杯？”
　　高朗早就站起了身，点了点头，跟他一起下了楼，上了自己的车往回开。半路上接到一个电话，张子珂打来的，酒嗝连哽咽的乱叫，要高朗赶紧到马克去。高朗直觉这小子又惹了什么祸，叹了口气，调转车头去了马克。
　　一进门，张子珂就扑了上来，吊在他的脖子上哭叫：“混蛋你看清楚了，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
　　高朗一愣，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从张子珂肩膀上往里面看去，看见一堆花红柳绿的妖孽中间站着一个脸色发黑的陌生男人。高朗大概知道张子珂这小子又暴露了，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叫他松开，信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双手抱臂：“兄弟，有何指教？”
　　那男人上下打量高朗一眼，大概觉得这个一身冷硬的男人看着不好对付，收敛了狰狞的表情嗤笑一声：“你就是那小子的新欢？看起来倒像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喜欢那样的变态？”
　　高朗眉头一皱，刚要说话，那家伙又添上一句：“不说你了，我自己也是被他骗了，玩了三个月才发现自己天天跟一变态睡一床，哼，这恶心就别提了。”
　　张子珂一张脸花花绿绿的也看不出什么，但是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毕露，大步走过来狠狠的推了那男人一下，叫道：“变态，对，我就是变态怎么了？你跟我这个变态不是玩得很开心么？你……”
　　高朗见张子珂是真的气坏了，赶紧上来拉开他。张子珂虽然是那样的性格，其实是运动员出身，力气相当大，要是发起疯来就算高朗也不一定挡得住。那男人脸色青白的后退一步，嗫嚅道：“本来就是，你还委屈上了，我被你骗了还没说什么呢……”
　　张子珂气极反笑，一张大脸青红交错狼狈不堪，一边笑一边打嗝：“我骗你？呃，对，我骗你，呃，你呢？我信用卡里的钱去哪里了？我的劳力士跟阿玛尼去哪里了？呃，我骗你？”
　　高朗一个眼色叫其他几个熟客把那个男人撵出去，自己把张子珂拖进化妆间，把他按在椅子上，语重心长道：“珂子，你怎么又这样？又是自己说出来的？”
　　张子珂哭哭笑笑，撩起红裙摆擦眼睛，道：“我以为他足够爱我，不会计较的……”
　　高朗气不打一处来，脸上依旧板得八风不动，可是声音明显就降了调，冷冷道：“又是你以为，你以为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被人甩，你怎么就学不乖？咱们这种人就只能活在黑夜里，见光会死的！”
　　张子珂打了两个嗝，哼哼冷笑，血红的大嘴弯起来，咬牙切齿道：“我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一个不嫌弃我的人的！谁像你，胆小鬼一个，缩在壳子里！”张子珂看看高朗冷硬的脸，拿涂着丹蔻的手指狠狠一划，冷笑道：“脸上没化妆就不敢哭不敢笑，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高朗一把甩开他，大步离开化妆间，甩上了门，背靠木门站着，听见里面张子珂一声声的大笑渐渐压低，变成压抑的呜咽。
　　高朗知道，张子珂说的对，他只是个不敢面对自己的胆小鬼。
　　他抱着头缓缓滑坐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间，想露出一个笑容或者什么别的表情，但是就像张子珂所说的，没有化妆就摆不出来，即使明知没有人能看得见也做不到。
　　李明晓和刘斌处理完那个男人，靠过来，看见高朗这个样子急了，连声问他怎么了。高朗只是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整间俱乐部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