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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暗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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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苍苍的大夫年逾六旬,颤巍巍走入营帐,搭上脉,瞪了丰曦一眼:“鲁莽,太鲁莽!以毒攻毒何等激烈,就算解了毒也大伤元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乱来,一点也不考虑后果。”
一番话说得玉卿十分窘迫,问:“他、现在如何?”
“哎,体内残余了金螺蛇毒,准备后事吧。不过,老夫开一幅祖传的解毒药方,还能替他续命一年半载。”
老大夫捋着山羊胡,龙飞凤舞地写了药方,上面墨迹未干,却被人用两指夹了去,抬头,眼前赫然站着一个浪荡的红衣公子。
那人披了红色长袍,半裸着胸膛,颇为俊逸闲洒,两指捏着药方扫了一眼,漠然撕了个粉碎,面无表情道:“庸医。”
玉卿这厢还望着纷纷扬扬的碎纸屑一脸错愕,那老大夫已经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绯墨的鼻子劈头盖脸就骂起来。
绯墨完美无瑕的俊脸上隐隐有了杀意,玉卿怕他生事,忙从丰曦身上翻出一锭金子塞给老人家,又哄了两句好话,这才把人给送走了。
绯墨盯着她,那个艳骨冰心、妖娆剔透的女子,居然一脸的恍惚无措,莫不是关心则乱?冷冷吐出一个字:“笨。”从怀中摸一个青碧瓷瓶,掰开丰曦的牙关强迫他吞咽,端起一碗清水就灌了下去。
“咳咳咳……阿墨,我没被蛇毒死,倒要被你呛死了。”丰曦被水呛醒了,咳得厉害。
绯墨讪笑着,旋即又不满地瞅了玉卿一眼,“主公差点被某人找的庸医给害死。”
丰曦失了血色的唇漾起一抹奇异温柔,嘴角勾起美好的笑涡,“暂时先用天元丹制住毒,等见了裴然再说。”
绯墨想劝谏,却欲言又止。主公的宏图大志他怎会不知?中了金螺蛇毒还执意去帝都,明明知道那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主公真是不要命了,可是谁又能劝得住?
忽然外面有靴声传来,帐内众人皆是一窒。绯墨屏息侧耳,唇语:元绍安。
丰曦眉峰一蹙,深湛凤眸浮上厚厚的阴霾。忽然,他朗声大笑起来,俨然艳色逼人的尤物,妙目里一汪春水泫然欲滴,看向玉卿:“卿卿,过来。”
又来了!玉卿不悦,紧抿了唇,目光纷纷地盯着他,随心不甘情不愿,却仍走到他身畔坐下,心道这厮是不是故意的。
眨眼间,面上的愤懑之色已经消散,玉卿柔柔顾盼的笑起来,,如一抹碧霞徐落在丰曦怀中,水眸百媚横生:“王爷想要怎么样,奴家都从你便是。”
玉卿声音娇糯,似带着几分微澜荡漾,又予他动人的一笑,转首舒袖去为他整理衣角、捋顺鬓发,锐利眼光却有意无意地掠向窗外。
她心念电闪:元绍安是见风使舵之人,若知道丰曦体内残留了蛇毒,多半会另投他处,不是贤王,就是诚王。没了元绍安,丰曦就失了胜算,但元绍安又这般摇摆不定,恐会坏事。
绯墨惊得暗暗咋舌,只觉这女人不但诡计多端,而且变脸比翻书还要快,心中笃定道:妖孽。
帘帐外有人影渐渐靠近,帐帘被掀起,果然是一身窄袖劲装的元绍安。玉卿瞥了一眼绯墨,瘪了瘪嘴,这狐狸果真些本事。
元绍安一进营帐就瞅见地上死蛇,眼中精光闪过,恭恭敬敬地对丰曦行礼,见他拥着佳人倚榻半卧、神情惬意,一脸狐疑道:“王爷果真风流,倚红偎翠,美人销魂,着实快活得紧!”
丰曦优雅淡笑却并不接话,侧首,似是专注地欣赏怀中佳人颦眉含怨的姿态。
“王爷身子虽已经大好,却不该再那般乱来。”玉卿笑音若莺啼,轻言曼语,声声妙不可言。
绯墨只觉浑身发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悻悻别过头去。
“王爷果真吉人天相。”元绍安笑道,探究的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移开。
蓦地,一道金色飞箭冲入营帐,夹着凛冽杀气,直直射向丰曦!
丰曦一声淡淡的冷哼,邪魅冷笑犀利阴枭,云袖飘飘,空手以两指接下飞箭,又捏起榻旁长剑反击,霎时,手中雪亮银光直如游龙般穿帘而出,外面有人“啊”地出声惨叫。
绯墨掀帘出帐,却见瘫倒在地上的竟是一脸煞白的环儿,没好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环儿似是中的迷香药劲儿刚过,神智还迷糊着,支支吾吾解释半天也没说清楚。
绯墨一脸不耐,提溜着她的领子进了营帐,低声嘱咐,“别乱说话。”
瞧了玉卿躺在丰曦怀里那风情万种的模样,环儿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似要开口说些什么,惊见旁边绯墨眼神能杀人,她只好闭紧嘴巴。
丰曦方才那矫健利索的身手已经叫元绍安看的睁目结舌,他此刻已对丰曦的痊愈深信不疑,眨眼间就恢复了往日的安分,又说了些表示效忠不二的话,就离了营帐。
绯墨听着元绍安脚步声远了,略一点头。
丰曦将手中飞箭一扔,道:“绯墨,去查查是不是元绍安有意试探。”说罢,虚弱地躺回榻上,散了发髻,墨发垂覆肩头,玉瞿肌肤变得幽深。
绯墨抬手接了箭,说了声“是”,修长的眉紧紧攒起。
“卿卿!”环儿忙跑过去,将玉卿从丰曦怀中拽起来,嘟着嘴,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咕哝,“你和我家先生才是一对。”
玉卿笑了,捏一捏环儿圆润的脸颊:“醒了?”环儿红着脸点头:“我内功不好,醒得……有点晚。”绯墨鄙夷的哼了哼:“整整晚了三个时辰。”环儿吐舌,心虚地嘟囔了声:“死绯墨。”
丰曦俊眸半垂,神情晦朔难辨。他方才虽然中毒极深,神智却十分清醒,把玉卿与元绍安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显然,自己这个舅父并不可靠,难保他不会临阵倒戈,到时那麾下四十万大军就成了最大的掣肘。丰曦眉宇间渐渐有了阴寒的杀意。
绯墨察觉到丰曦的肃杀,再不插诨打科,疾步上前:“主公?”
丰曦眼梢略微一抬,在玉卿和环儿身上扫过,似有顾忌。玉卿会意,心知丰曦有要事与绯墨相商,便携着环儿到了帐外。
帐内无人,丰曦压低声音对绯墨道,“易容术最好的,可是桑晚?”
绯墨狭长眸子有了瞬间晃神,颔首,“是。”
丰曦“嗯”了一声,半阖眼帘,“召她来定北大营,哦,再叫上炎渊。传我的话,七日之内,我要看到炎渊坐在元绍安的位置上。”
绯墨听得明白,主公是令炎渊扮成元绍安,又问,“元绍安,留还是不留?”
丰曦淡淡道:“弃子不用。”
绯墨了然,主公是决定要除掉他舅父。
只是,桑晚有个嗜好:收集人的脸皮。绯墨暗叹,又要有人被剥掉脸皮了。
一行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翌日便动身上路。过了关中就是帝都,面色灰白的丰曦也不再强撑着骑马,而是进了马车躺着休憩。
日暮时分,马车已停在了已经十几年没住人的睿王府,妖月等人早已将府院各处修葺一新,侯在府中只等主公驾临。
玉卿眼尾一扫,只见两列侍从齐齐排列在府门两侧,她数了数,秀眉紧蹙:不足二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