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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都(1) ...

  •   回了翡圆,玉卿发现床上那根系着机关的麻线已经断了,地上几滴鲜血,床上衣物被翻得有些凌乱。她眯眼轻笑,自顾自的梳洗沐浴,给小皓洗澡。

      翌日香哥端来早膳,手腕上缠着的白布条渗出了血迹,玉卿轻描淡写地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话,香哥顿时神色慌乱,打翻了汤碗。玉卿掩口轻笑,美若朝阳,暗如幽冥。

      她说的是:“告诉你家夫人,丰曦能饶她,我却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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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圣旨降下,景帝召睿王回帝都,为其举行“加冠之礼”。在颐朝,男子二十而冠,丰曦还有两个月就满二十岁,应有族中尊长为其加冠。

      帝都里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也有无数双争权夺位的眼睛在暗中虎视眈眈。太子之位仍空着,景帝久病不愈,偏偏这个时候,十三年来不被景帝待见的睿王却被召回燕京,已然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漩涡。

      此去帝都,一路上必定不太平。丰曦向玉卿问计,虽知他早有定夺,玉卿仍认真想了想,道:“兵分两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丰曦颔首一笑,她与他想法一致。

      当日夜里,丰曦命玄冥教四护法之一的妖月带着近百名随侍、十几匹骆驼出了城,车马衣饰奢华非常,极尽铺张招摇之能事。

      “若是有人偷袭,不可恋战,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逃跑,就算被抓受审,千万别嘴硬不肯说,随口编一个就能应付过去。但是说辞要一致,需提前串通好。”临行前,玉卿有意无意地说了句。

      “主公以为如何?”妖月不敢做主,试探着看向丰曦。

      妖月,玄冥教四部之一的廉贞阁阁主。廉贞阁,负责与各国的官方往来、结盟、联姻和亲、出使派遣等等。睿王府里商贾们进献的美人们,就是经妖月之手才进了迦兰。此外还有,绯墨的修罗阁,主张杀伐征战;苍阜阁则是负责搜集各种情报、机要消息,由炎渊掌管。

      丰曦颔首,不再说话。

      妖月已然会意,惆怅而隐忍,暗瞅一眼玉卿,她眸子分明盛满了黑暗、阴谋、仇恨,却又如永不坠落的晨星般,幽幽地焕发出璀璨光彩。只怕这女子所行所言会渐渐凿入主公的心坎,纵使他铁石心肠,也有潮水漫来的一天。

      妖月一行离开之后,又过了三日,丰曦、绯墨、玉卿、环儿才慢悠悠地骑着骆驼离开迦兰。

      除了绯墨仍是一身红色薄绫衫、长发披肩之外,其余三人皆是清一色的素衣白衫,头戴白纱笠帽,女裙骑骆驼不方便,玉卿和环儿索性扮作男子,穿一身素白骑装。

      环儿听说和玉卿一道去帝都,喜得前天夜里一宿没睡好,今日见着了,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卿卿,你走得的那日,裴先生在塔底下站了一夜呢,”环儿朝玉卿瞅去,无奈两人都是白纱遮面,根本看不清彼此。玉卿小声应了却不再说话。

      环儿又想起一事,道,“那只雪狮如何了?”玉卿拍了拍骆驼身上挂着的小竹篾笼子,笑道:“在里头呢。”环儿嘿嘿笑着说:“给我瞧瞧。”玉卿笑:“睡下了。”环儿不信,扭拧着身子央求,玉卿打开笼子给她瞧。

      “果真睡了。”环儿耷拉着脑袋,又聊起其他的来,玉卿不时也插几句,显是心情尚佳。

      绯墨妖魅的俊脸阴沉着,不耐道:“吵死了,带了两只麻雀。”

      环儿叉着腰,气鼓鼓地瞪他:“你倒好,穿得像一朵鸡冠花。”

      玉卿扑哧笑出来,权当看戏。一路无话的丰曦此时竟也轻咳几声,带着笑意。

      日丽中天,沙土像是被撂进了炒锅里,又烫又干。

      玉卿热得浑身汗涔涔,转眼就被日头烤干,只剩一股子咸味。她叹口气,幸而早有准备,穿了三层衣裳。

      她兀自脱下夹棉骑装,只穿里面的水青弹墨的单衣,还是热,又脱一层,只露出内里穿的雪色薄衫。烈日炎炎,玉卿身着雪色男装,活脱脱一个英华熠熠的少年郎。

      见她脱衣裳,环儿惊得说不出话:“怎、怎能在这儿脱衣裳呢。”叶姑娘虽是男装,却是女子,女子怎能挡着男人的面儿脱衣裳?等玉卿露出内里的薄衣衫,环儿却又羡慕起来“啧啧,真俊。”而且,定是挺凉快吧。

      绯墨面色异样地盯着玉卿,刚要说“妖孽”,却被玉卿抢先一步:“绯墨,我多带了一顶笠帽,你拿去吧。”说罢,抬手将笠帽扔过去。玉卿知道绯墨内功极强,但沙漠日头这么烈,估计他也晒得够呛。

      绯墨愣了愣,接住,戴在脑袋上。环儿笑出声来:“卿卿,给了他可就拿不回来了。”

      “多嘴。”绯墨淡淡回道。他戴了笠帽,顿时凉爽许多,心想:那妖女心肠倒不算太坏。

      猛然一阵劲风卷着暴沙而来,众人忙捂着笠帽伏在骆驼上。风刮了好一会儿才停,笠帽垂着的白纱上积了厚厚一层细沙。玉卿心道:幸亏有这白纱,否则又是满嘴的沙土。

      抬眼,竟见绯墨头上的笠帽已裂成了两半,他拿在手里,静静看着。环视一周,其他人的完整无损。尽管如此,绯墨脸上没有丝毫狼狈,风沙未能侵袭他,他扭头看着玉卿,将那顶裂开的帽子扔回给她。

      玉卿接了,心有歉意地笑道:“我不知是坏的,所以……”

      环儿道:“卿卿,这不关你的事。任何东西到了绯先生手里,都会坏掉。如果不是他天天穿着红衣裳,咱们早就浑身是伤啦。”

      竟有这种事?玉卿不解,讶异地盯着绯墨。

      红衣男子垂眸不语,异常安静。

      丰曦看了看绯墨,缓缓道:“绯墨出生不久就父母双亡。他从小时候起就这样,使用的东西很快就坏掉,衣服常常弄破,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被他连累得非死即伤……”

      “丰曦!你小子说这话莫非是在嫌弃本尊?你、裴然、妖月、还有……桑晚,哪一个不是活蹦乱跳地活得好好的?”绯墨生气了。玉卿听到他说出“桑晚”时有一瞬的踟蹰,不禁饶有兴趣地看着绯墨。他有不少故事呢。

      丰曦笑道:“那是因为裴然让你多穿红色衣服,我们才逃过一劫。”

      环儿叹道:“只有红衣裳不会被你弄破,多亏裴先生,傅狄终于不必成天帮你缝衣服了。”

      玉卿哑然失笑,难怪绯墨整日穿红色衣裳,绯红,浅红,朱砂,猩红……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蓦地,玉卿脑中闪过一道朦胧幽光。某个想法似乎正要破土而出,她绞尽脑汁想抓住它,却被它偷偷溜走了。算了,刻意去想反而想不起来,过一会它就会再次出现的。

      走了两日一夜,终是出了沙漠,一行人找了客栈梳洗休息一番,将骆驼换成马匹,又买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猩红色的帷幔,里面还一层细竹篾的帘儿。北方的冬季冷而干,玉卿仍是一身男装,外罩白狐大氅,抱着小皓懒懒躺在里头。

      环儿掀着车帘往外瞧了一路:“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迦兰城。”

      玉卿睁开眸,道:“你从来没离开过迦兰?”

      环儿点头:“祖祖辈辈都在迦兰,没到过外面,城里的人几乎都是这样。”

      玉卿微微蹙着眉,不再说话,心中却暗暗梳理迦兰城的各种细节,试图找出答案。理顺许久,仍有几处谜团未解,她隐隐有些头疼,只得抚着额角放弃。

      行至晋阳城郊,人烟渐渐稀少,,马车虽然颠簸,却比沙漠中好受得多。

      环儿将厚重的帷幔拉起一半,清润光洁的竹帘一荡一荡的,冬日艳阳的清辉照透竹帘,斑驳的光影引得小皓琉璃般的眼珠儿滴溜溜直转。

      玉卿斜躺着,轻抚小皓光洁如缎的毛,一边听着小麻雀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和傅狄之间的趣事,一边透过竹帘欣赏冬日山水,倒还算是惬意。

      行了大半日,玉卿揉了揉酸涩僵硬的颈,忽听有人低呼一声,似是受了伤,听着像是丰曦。

      她还没回过神,一抹黑影急速接近竹帘,眼看就就要破帘而入!

      环儿惊得大声尖叫,蓦地,绯墨长身如虹一跃而出,挡在帘前,与那黑影交起了手。

      绯墨身形分外绵软,脚底虚浮无力,玉卿暗道一声不妙,帘外黑影冲进来,手执一柄长刃架在她脖子上。

      “你们中了迷香,过来也无用。”黑衣男人不紧不慢望着车外,从容而稳健。透过竹帘,玉卿看见绯墨和丰曦皆以剑撑地,却仍脚步不稳,

      黑衣人扭过玉卿的身子,令她背对着他,轻蔑地打量她瘦弱的身子:“你就是睿王?”架在玉卿脖上的剑身暗红,幽幽发着渴血的光,簇簇袭来的刺痛让她知道脖子已被割出血痕。

      抱紧小皓,玉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漫不经心道:“阁下,你的剑换到另一边如何?”一个月前,她的脖子上架着风殇的剑,新长出的肉对疼痛尤其敏感。

      黑衣人讶然,盯着她,眠面色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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