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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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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博年醒来时,时间是半夜两点,桌上的台灯调得很暗,只剩一圈光晕似的,露出一点光。程郁歪着身子,伏在桌旁睡着了。齐博年看她睡得辛苦不知该不该叫醒她,正纠结着,程郁却不知梦到了什么,猛地惊醒过来。
程郁睁开眼看他醒过来,立刻紧张起来,凑过去低头问他,“醒了,要喝水吗?”
齐博年不想说话,只微微点点头。
程郁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才放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会放下心来,“还好退烧了,我进来时你正好昏倒了,吓死我了。”
齐博年看她夸张的表情笑起来,“没事。”
程郁不放心,皱眉问他,“疼得厉害?”
“很难受,跳着痛。”齐博年轻声抱怨。
程郁看他那么直接的承认,想他怕是痛极了。她心里难受得厉害,凑过去小声说,“让我看看吧?”
齐博年趴在床上抬头笑起来,“有什么好看的?”
程郁也不坚持只看着他不说话,齐博年只好投降,“看一眼就好了。”
程郁也不好意思真的让他脱衣服给自己看,只把他的病号服往下拉了一些。齐博年的后背有一块拳头大的淤血,整块淤血斑都肿着,仿佛皮下的这块肉已经被砸烂。程郁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那个地方,然后像自己会疼似的,打了寒颤。
齐博年觉得后背一阵湿意,转头去看,程郁果然正坐在一旁哭呢。
齐博年小心地把衣服穿好,无奈地坐起来,“怎么又哭了?”
程郁小声呜咽,“我看着疼。”
“早知不吓你了。”齐博年换了个姿势,歪着身子趴在床上,把受伤的那边让了出来,“我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哭呢。”
程郁破涕为笑,“我也不知道,越长大越没用了。”
“这是好事,如果哭都不会哭,多可怜。”
程郁跪坐在床沿,看他笑一下就要皱起眉头,隐约觉得自己也疼起来。齐博年似是累了,在床上趴了一会,闭上了眼。程郁见他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想摸摸他的眉眼,齐博年恰巧睁开了眼睛,程郁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掉下去。齐博年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拉住她,这一动就扯到了后背的伤口,顿时疼得发起抖来,脸都白了。
程郁忙扶住他,紧张兮兮的跳下床就要去找医生。
齐博年苦笑的不得地叫住她,“程郁,我没事,别紧张。”
程郁将信将疑坐下来,看了他一会低头懊恼地说,“对不起,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好。”
齐博年闭上眼缓了缓,对她说,“过来。”
程郁疑惑地凑过去。
齐博年抬手拂了拂她的刘海,口气里带了点无奈说,“你啊,是不是跟谁都是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当然不是。”程郁一本正经地否认,之后又扭捏起来,“我不想跟你太生疏了,可是又不敢做出太熟的样子,怕你觉得我轻佻了。”
齐博年轻声安慰她,“不要想太多。”
程郁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我知道,可总是控制不住,妈妈一直教我做人不能太放肆了,她不喜欢我太随性的样子。”
“慢慢习惯就好了,至少跟我不用那么拘谨。”
程郁抬头看他,慢慢笑起来说,“好。”
“那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我爸爸在这个医院里工作,我帮他送宵夜,顺便过来看看你。”
“别把我当成重症患者似的,你还要工作,这样白天多没精神。”
“我请假了,明天不用上班。”
“你们老板那么好,这样也准假?”
“是啊,我们老板是老好人。”
齐博年想了一下问,“是林平吗?”
“对啊,你们认识?”
“算是吧,见过几次。”说着齐博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起来,“清和跟他比较熟。”
程郁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那么晚了,忙低头对他说,“睡吧,我帮你把灯关了。”
“你呢?”
“我没事,可以去爸爸的办公室。”说完怕他赶她走似的加了一句,“等你睡了我再走。”
齐博年无奈地笑道,“好,灯不用关了,等你走了再说。”
程郁应了一声,把灯又调得暗了下一些。
齐博年注意到她的动作,嘴角露出一点笑,安心地闭上眼。
等他差不多睡熟了,程郁走到窗前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往外看,窗棂处还堆着未化的积雪,在月光下闪着光,晶莹剔透的。明天是个好天气。
放下窗帘,程郁转过身,齐博年睡得正熟,像个小孩子一样,微微曲起身子。她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句话,那一天,风很长,天气正好,我遇到自己爱的人。
早上,程郁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还盖了条毛毯,窗帘还拉着,齐博年却不知去哪了,床上的被子叠得齐整。程郁恍惚了一会坐起来,按着额头突然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跟齐博年的对话就像一场梦境,一时竟连只言片语都捕捉不到。
揉了揉脸颊程郁不再多想,起身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凉水扑在脸上多少清醒了一点,她推开门打算去找齐博年,谁知刚出了门就看到齐博年正跟一个人站在走廊里聊天。窗外天色清寒,齐博年身上穿着病号服,宽大的羊绒衫罩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瘦削的身形落在窗棂里,乍一看上去煞是单薄。
程郁不知该不该过去,正犹豫着,齐博年突然回过头,看到她露出一个笑,“醒了。”
程郁正要答话,齐博年身边的人也转过身看她,看到那人的样子程郁一紧张连话都忘了说,她对齐博文有种本能的畏惧,只呆呆地看着他。
齐博年看到程郁的样子,看了齐博文一眼,无奈地叫他,“哥。”
“怎么了?”齐博文转头看他,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你笑一下怎么了?”
齐博文绷了一会,终于笑出来,“好,我现在可以进房间了吧?”
齐博年笑着拍他肩膀一下,“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病房,程郁也跟着一起走进去。
到了病房,齐博文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齐博年则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外套脱下来,脱到一半不知碰到哪了,咬牙皱了下眉头。齐博文立刻紧张地站起来,程郁忙跑过去小心地托着他的胳膊帮他把外套脱下来,“碰到伤口了?”
齐博年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说,“没事。”
程郁看着他的脸色,确认没事了才帮忙把外套叠好放在床头。
齐博文在一旁看着程郁一连串的的动作,不知为何会心头松了一口气,慢慢退到沙发旁重又坐下来。
等程郁忙活一通,齐博年才想起自己的老哥,给她介绍,“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哥哥齐博文。”
程郁转过身略有些慌张地跟他打招呼,“齐先生,你好,我……”
齐博文抬手打断她,“我知道,程郁是吧?是你害齐博年受伤的?”
听他这么一问,程郁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又内疚起来,齐博文待人太严肃总是更容易让人感到惭愧。程郁低头答道,“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齐博年不满地说了句,“哥,你不要吓她。”
“好,我不管。”齐博文摆了摆手,果然不再说什么。
齐博年对程郁说,“你先回去吧,吃完早饭好好休息休息,昨晚都没睡好。今天就不要过来了,我又没什么事。”
程郁紧张地问,“我打扰到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博年无奈地笑了笑,“好了,不管怎样,先回去休息休息再说,好不好?”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程郁转头去看齐博文,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推门走出去。
等程郁走了,齐博文支着下巴看他,嘴角带了点戏谑的笑。
看他这个样子,齐博年抓狂道,“怎么这副表情,你又听傅颖说什么了?”
“她知道的都跟我说了。”
“包括她猜测的?”
齐博文挑挑眉没说什么。
齐博文埋怨道,“我就知道。”
“放心,我没那么八卦,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过,乔然的忌日快到了,你记在心里,别像上年似的,惹得乔其那么恨你。”
“我不是没赶回来吗?”
齐博文严肃起来,“你要理解乔家的心情。”
“我明白。”齐博年倒在床上,声音低下来,“我不知该怎么补偿他们,我宁愿当年出事的是我。”
“闭嘴,齐博年。”齐博文低声喝住他,“我什么都由着你,但前提是你要好好的,再出什么差错我不饶你。”
齐博年趴在床上捏着枕头的一角不知听没听到,心思也不知落到了那一处。
齐博文叹一口气,走过去低头看他,“你就尽量让乔其高兴点,不要让清和难做。”
齐博年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我不是为了乔其,我只希望乔然能高兴点。”
“她会知道的。”
齐博年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话却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忍不住笑起来,“我明白。”
齐博文没有久待,坐了一会就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齐博年突然觉得不习惯,想起程郁不在他一下子就无聊起来。
程雁新这几天忙,手术安排得紧,连家也顾不得回。程郁怕他累坏了,回去后煲了个汤,下午给他送过来。到了医院程雁新手术还没结束,程郁在他办公室待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跑到齐博年那里。站在门口程郁有些紧张,不知齐博文有没有回去,转了两圈才敢去敲门。等了半天发现屋里没动静,她以为齐博年睡了,于是转身想走,还没迈开步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冷冰冰地问道,“你是谁?”
程郁回头,待看清来人的样子立刻就愣住了。那张脸程郁记得很清楚,她曾躲在齐家的别墅对面拍到她跟齐博年拥别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