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红流氓记第一部 （女尊）》YI

24、京城游（四）

　　福三小心翼翼地捧着梨汤迈过那个半个小孩高的门槛，幺二看见她那样子忙上前搭手帮忙并告诉她发生的事。最后嘴里啧着说：“没想到家主还会武，那些人高马大的娘们儿没伤着她一丁点儿的，自己就被弄得倒在地上哭天喊爹的……”
　　福三看了幺二一眼，感觉到汤溢出来忙小心地看着她的梨汤。
　　“喔，可知家主现在哪里？”
　　“喔，家主说了你回来就去翠书阁。哎，你刚刚没看见呢，这里面一片狼藉，一群佩剑的人冲进来……”
　　福三没搭腔，幺二悻悻地回到她的门房里。

　　来到翠书阁，福三轻轻叩了下门。
　　没听到回应，她轻轻推开门。
　　看见一个男仆站在平时石青红呆的位置上，脸上露出微微的惊慌，手上抓着一本书。
　　福三微微敛眉：“你是谁？”
　　男仆看着福三，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一笑：“石总管，好久不见。”
　　福三微微一顿：“你是……”
　　男仆微微弯了下膝：“小奴是镜之子的贴身侍卫，雪儿。”
　　“家主在哪里？”
　　雪儿微微一笑：“在寝室里。”
　　福三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梨汤离开了书房。
　　就在她迈出书房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声：“虽各为其主，但别太大意了。”
　　雪儿盈盈一笑：“是，总管大人。”

　　石青红在呼呼大睡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没应声。
　　这些习惯服侍人的都知道主人如果不应声，要么就是不需要她们要么就是不需要搭理她们。这之间的揣度就靠她们自己去把握了。
　　福三等了会儿，也听了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进屋来。门推开的时候一阵风溜进屋子里，她忙用脚推上门；在风还没消停前，将东西摆在卧室的桌子上出了屋子。
　　等到石青红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梨汤早已经冷透了。
　　石青红看到桌子上的装着不同形状和颜色食物的三盘碟子和一碗梨汤，微微一笑；看着窗台上摆放着那只木雕花式香炉，又笑了笑。梦到香气缭绕的桃源居，怕就是这个香炉造就的意境吧。心里渐渐地浮上笑意来，想到她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赌气，就有种白活了三十年的感觉。
　　“家主……您醒了？”
　　福三推门来没料到石青红已经醒了，更没想到石青红凝视着窗台上的香炉在沉思，脱口就问出了声。
　　“啊，啊！”石青红被惊醒地望着福三，微弯唇角：“什么事？”
　　“外面有个自称是小小姐的人……”
　　石青红听到冲出了卧室，直奔前厅。
　　她还没到前厅就听到石昔日大声地喊她。石青红满面笑容地缓下步伐，她敞开着怀抱，石昔日就如她所愿般冲上来。
　　“娘！——”/“哎！——”
　　石青红将石昔日拢在怀里，蹭着她的发鬓：“想死娘了，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石昔日刚要说什么，新春跑上前厅来：“家主，幺二说昨天那帮客人在门外叩门！”
　　石昔日笑道：“我早知娘交友广阔，却不知这朋友不论个数而是论帮数咯！”
　　望着石昔日，石青红嘴角的笑意还算温柔，但抬起头遥望府门方向笑意直逼冷厉。
　　“幺二可看清楚多少人？”
　　“……说是只有一人。”
　　石青红微微一愣。
　　石昔日察觉到石青红的情绪变化：“娘？……”
　　石青红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对福三说：“这是咱们家的总管，她叫福三。”
　　石昔日望着福三，福三忙给石昔日行礼：“小的福三拜见小姐。”
　　石青红笑笑：“福三你去对客人说，今天恰逢我们母女重逢，故而请他改日再来。”随即拉着石昔日的手转入内室，一边走一边对女儿软笑道：“来，娘带你参观一下咱们的家……”
　　等这主家二人离开了前厅，福三等人才散开。按照石青红的吩咐，福三正要去大门处望见新春那个小子面红耳赤地模样。她咳了声，新春慌乱地望向福三。
　　“还不快去做事！”
　　新春低着头匆匆施礼后忙碎步离开了。

　　按照就近原则，石青红带昔日参观府邸的路线是从前厅→二厅→小花园→藏书阁→石青红的寝室→石昔日的寝室→珍藏库→大花园。除了下人们工作和睡觉的地方，还有很多的空屋子。石青红自己也怕走迷了就让昔日有空的时候自己去逛。
　　石昔日觉得有些稀罕，却并没有表露出多少兴奋来。
　　石青红看着石昔日脸上的疲乏，微微一顿：“累了吧。”
　　闻言石昔日软软地靠着石青红：“娘……相比这座大房子我更喜欢柳城的那间租来的屋子……”
　　“哦，怎么了，你不喜欢娘的安排吗？”
　　石昔日咬了咬下唇，她抬头望着石青红：“娘……我是不是非得跟极白莲相好呢？”
　　石青红噗哧一声笑着：“你若是不想就不跟他相好呗，娘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逼着你呢？”
　　石昔日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傻傻地笑着。
　　石青红温柔地问昔日：“你和他怎么样了？”
　　“他……毒性散尽后便要和我行房……”石昔日说话的声音变小，“……我便说了娘叮嘱的话，他一听便说是娘说的……随即就问我，娘和他，我要哪个……”
　　石青红笑而摇头，这两个孩子闹来闹去还没离开那个问题。
　　“……后来他便开始全身疼痛难忍，咬我还不让我推开他……我整个胳膊上都没一块好肉……他又说如果是娘我一定不会推辞……我便和他吵，我说如若是娘根本舍不得咬我，更不会把我咬成这样……他就又恼了……”
　　石青红强忍着笑，但胸腹都在颤抖。
　　石昔日撅着嘴：“娘……昔儿跟你说真的呢……”
　　石青红只觉得心头传过一股暖风，抚摸昔日的头发，闭目微笑道：“娘听着呢……娘想听你这样跟娘讲话已经很久了……”
　　石昔日翻过身来正视着石青红闭目带笑的模样，她轻轻地唤着：“娘……”
　　“唔？……”
　　“娘，他说约了白国舅在国寺，您明天去国寺便能听国舅抚琴了。”
　　石青红的笑容渐渐冷却。
　　“娘？”
　　石青红睁开眼睛，望见石昔日担忧的眼眸，眼睛呈现放空的神色来，忽然又醒神来干笑着：“昔儿，你说要是明天我不去，皇子会怎样？”
　　石昔日望着石青红有些闪烁的眼神，微作思虑后笑道：“不去这倒没什么。昔儿只是想问来京之后您遇到了什么事吗？是……”眼眸微微一亮，她抓起石青红的手，写下一个月字，“……他怎么样了吗？”
　　石青红苦笑了笑，不提起楚雯月她都忘了。她摇摇头：“我和那个国舅有过节……”她想了想，“就好比是前世我杀了他，这一世他来折磨我。”
　　石昔日看着石青红，忽然也苦笑了笑：“那不就是我和元莲的写照……”
　　石青红定定地望着石昔日，忽然贴着石昔日的耳朵说：“你一点也不喜欢他么？”
　　石昔日摇了下头：“一开始我对他没什么感觉，娘说他中意我才会关注他……一来二往地就恋上他了……”又摇了下头，感受到石青红嘴唇的温度，脸噌地红了。
　　石青红轻轻一笑：“娘现在就等着你成年，然后娶亲生子……娘给你带小孩……”
　　石昔日软软地笑着：“娘真的很奇怪呢……跟昔儿所见过的女人都不像……”
　　石青红笑笑：“不好么？”
　　石昔日摇摇头，抿嘴露出乖巧的笑容：“不是，是太好了……”
　　唇角绽放出浓浓的笑意，石青红忽然揉着石昔日的头发，揉完又捏着她的脸颊：“等你以后生了女儿也要对她们好点……”
　　一边承受着石青红的蹂躏，一边还重重地点头表达自己的心意，石昔日应了声。

　　吃过午饭休息了会儿，石昔日要去极元莲的朝元宫报道。石青红本来没打算陪着石昔日一起，可看到石昔日那盼望着她一起去的眼睛就只好跟着去了。
　　福三雇了两辆轿子。
　　轿妇听到去的地方吓了一跳道：“俺们只能送两位到御前街，下面的路只能两位走过去。这是那边的规矩，您要是觉得行那俺们就抬您二位过去……”
　　石青红点点头，福三将银子给她们。轿妇们看到银子愣了愣，她们还没提出疑惑，福三笑道：“这是一天的工钱，还要劳烦二位把主人家抬回来。”
　　轿妇们点头哈腰的直道谢。
　　石青红笑笑：“那我们就去了，你们好好守着家户。”
　　“是！”
　　一轿妇压着轿头，一轿妇聊起帘子，石青红看了看这二人的动作，忽然觉得毛孔直竖。一阵不舒服的劲头过去，她抚摸着胳膊上的不明物躬身进了轿子里。
　　轿子里垫得还挺软的，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轿子走起来。撩起帘子一看原来已经开始走了，轿妇头轻笑着：“俺们平安房的人抬轿子‘如履平地’，还是宰相大人给俺们平安房亲自题词的呢！主家尽管安心坐着，就跟坐在家里一般，一会儿到了御前街俺们会叫您的！”
　　石青红笑笑：“有劳大姐们了。”
　　轿妇们齐笑道：“客气，客气……”
　　到了御前街，石青红下轿子来张着手等着去牵石昔日。忽然听到一声冷笑，循声望过去。看到一个老熟人。
　　石青红笑笑，热情地上前来抱住了来人。
　　李凰吃不准石青红到底在想什么，但畏于一旁的石昔日她没有推开石青红。
　　石青红拍了拍李凰的后背，深刻有感就算碰到一个冷屁股也总比碰到国舅那类的人好：“好久没见，青红很是挂念李大人呢！”
　　李凰蹙眉瞥了眼石昔日偷笑的模样，咳了声：“皇子殿下命小人在此等候昔日小姐。”说着瞟了眼石青红，那眼神里放佛在问，你怎么在这的？
　　石昔日走过来，很自然地抓住了石青红的手，也很自然地对李凰说：“领我们去见他吧。”
　　石青红瞥了石昔日一眼，微微一笑。
　　这通身的贵气，谁能想到石昔日之前还是流浪在街头的乞儿呢？石青红觉得心底里有着一股骄傲，为的是石昔日。这股自豪却让她无法伸手去磨蹭着石昔日的头发，石青红愣愣地看着石昔日的头顶。

　　看见七皇子的时候，石青红微微一愣。
　　发愣的原因是，短短一个多月没见，这竹笋竟然变成竹子了。之前还像个七八岁小孩子的，现在真的像个少年模样了。真跟妖怪似的……
　　除了皇子还有一个穿着盔甲的女人在一旁。倒像是专门等她们的。石昔日微微一顿后，撩起长袍单膝跪下道：“草民叩见皇子殿下和镇国将军。”
　　石青红僵硬地跪着，撩长袍的时候长袍挂在胳膊上，她往内一甩的时候忙不迭地甩出去。一个叩拜礼把她弄得有些狼狈。
　　极元莲微微点头，淡笑：“今个儿你来，正好本宫从宫里请了一道御旨。”李凰走到他身边，接过黑帛来交与石青红。
　　石青红还以为他们要举起来念什么“皇帝诏曰”之类的，没想到他们连屁也放一声就把东西交给她。粗略地看了下内容，她迅速抬头。看到极元莲嘴角挂着那抹狡黠的笑容，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凭着她“坚强”的意念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低下头放慢了语速：“草民遵旨……”
　　说是御旨，石青红倒觉得像是小孩闹着玩写的。
　　什么驸马娘入赘皇族所以是皇家出贺礼，又说什么驸马娘乃是一介平民无官职在身又祖辈功勋的所以要石昔日做好被人奚落的准备，还有最像小孩写的是说虽然石昔日还没到成年（景国的女人成年在十五岁）但皇子已经到了所以要尽快举行大婚……
　　凡是女的就加个娘，凡是是男的就是爷。石青红暗暗摇头，收起所谓的御旨：“这不需要去谢恩什么的吗？”
　　石青红的话一出口，那个镇国将军大喝一声：“庶民，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无礼！”
　　石青红看着镇国将军，忽而用手捂住嘴，低眉垂眼来：“请殿□□谅俺们这种下野村妇，不懂皇家的规矩。”
　　镇国将军更加恼怒了，横眉竖眼的：“你这厮越发放肆了！”
　　石昔日轻咳了一声，只见极元莲摆了摆手轻声言道：“罢了，她是本宫未来的岳母。”
　　“殿下……”镇国将军软软地唤了声，见极元莲注视石昔日的模样不由心叹一声。
　　极元莲垂眸，淡笑：“就如你所愿，今日你们便住在本宫的朝元宫里住下，本宫安排训礼公公来教你们皇家的规矩，好明日去宫里朝拜母皇父后。”
　　石青红微微顿首：“真要去见？”
　　极元莲示意镇国将军不要动怒，淡然道：“自然，纵使你想昔日无声无息地迎娶也是不能的，毕竟本宫是母皇最疼爱的七皇子；再者，这婚姻大事岂能不通父母！”
　　石青红回头瞥了石昔日一眼，嘴微微抿起。
　　难怪石昔日这么盼着她一起来，原来是有这一出呀。不过这个女儿她才养了小半年的，现在就要出嫁了——呃，就算是女尊男卑的，入赘的跟出嫁有什么区别。
　　石昔日又轻咳了下，她跪得很周整：“不知皇子殿下可答应了草民的要求……”
　　“你！——”极元莲一时气噎，他跑下金碧辉煌的大椅子指着石青红：“就为了跟她姓，你打算连我也不要了！我越发不值当了，现如今还不如她的一个姓氏！”
　　石昔日挡在石青红面前：“殿下要指，指昔日便是，与娘亲无关。”
　　极元莲冷笑了声：“你就不怕我把她抓进天牢里永世不得超生！”
　　石昔日睁着雪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极元莲：“昔日愿陪娘永不超生！”
　　“你这个孝女！”极元莲恨恨地甩了袖子，他冷傲地瞥开脸，闷声道：“你可以保留姓氏，但孩子必须跟我姓！”
　　石昔日的脸上绽放出如醉春风的海棠花般的笑容：“这个随你！”
　　极元莲听到声音里荡漾的笑意才回头的，看见石昔日这般的笑容痴醉了会儿，眉头蹙得更紧了。他看石青红的眼神也越发冷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