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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华城(六) ...

  •   单骑骑马从华城只隔了一天就到了陇水的城前。如果不是因为黄昏的时候吐血不能动弹,估计关城门前就能赶到了。石青红自觉有一点有些古怪。按道理讲她头次骑马还骑的快马屁股居然一点不疼,思量了下猜想是和她骑驴习惯有关。
      等到她见到严婆严公,将严冬将毛驴留住要思念两老的时候,严公哭得哗啦哗啦的。
      将自己从华城出发时特意为两老购买的布鞋交给严婆手上,严婆笑着抓捧贴在心怀处:“这下连新鞋子都有了!”她咧着嘴,笑道:“小姐暂留两日,后日是隔壁春婶的女儿娶夫!小姐吃了喜酒沾点喜气再走吧!”
      于是石青红就留宿在严婆儿子严冬以前住的屋子里。
      第二天的时候屁股有些疼,石青红下地倒水,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严婆家的水瓢。她寻摸着要赔给严婆水瓢,就步行出村,走一两里路就能到城里。这边她也走过两三次了,不算很熟,也蛮熟的了。
      从稻田里出来,忽然听到远处呜啦呜啦的哀乐声。
      是死人了吗?
      石青红没有走动,就等着呜啦的哀乐声慢慢靠近。
      吹鼓哀乐的队伍在石青红所呆小道前方五十米左右拐进村子里。
      石青红头随着队伍行动,她猜想死的应该是个女人。因为队里有个老男人和一个年轻的披白的男人哭得相当厉害。跟着队伍的看热闹的男人们指着棺材和那个年轻的男人指指点点,听是听不见说什么,但能看到看热闹人中有人啐了一口。
      死的看来是个很不正经的女人。
      石青红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她刚走突然听到很大的闷响声,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停在村口的棺材那个年轻的披白的男人一头碰在棺材上。石青红傻眼看着那些人用拖的带走了那个一头碰死的男人。
      哀乐队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了,隐约的还能听得到一点声响。
      走在去陇水镇的路上,石青红被那个哀乐队里发生的事情弄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走到一半,石青红忽然不想去了,她折回村子里。想弄明白在稻田里看到的那一幕到底是什么戏幕。
      村子里的人不识字,她根本问不出死人的在哪边。

      百般无奈准备回严婆家,刚从草丛棵里钻出来听到一串笑声。随即就有一个小孩扑上来。像是和谁玩的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撞上的石青红。
      石青红微微一笑,稳住小孩。
      小孩笑着跑开了。
      同一片天空里,有人悲伤有人喜。
      一推开门,看见严婆严公各坐一边在叹气。石青红连忙走上前来,观望她们的脸色。
      严婆望了石青红一眼叹道:“小姐回来了……”
      石青红点点头。
      “适才对河的泉庄里全三婶在衙门里当差的女儿死了……”
      石青红表示哀叹。
      严公拿衣襟擦了擦泪,抽噎着:“可怜那云儿……就这样一头碰死了。”
      石青红大惊。
      严婆无意瞥见石青红表情,叹了一声:“要不是这孩子认死理,也不至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随即她娓娓道来,这全三婶的女儿和那碰死在棺材上的云儿的故事。
      全三婶有两个女儿,云儿家有两个儿子。两家想和两家之好,故而决定让大女儿娶大儿子,小女儿娶小儿子。大女儿和小儿子两人情投意合,本来只要错开迎娶便可。只是私塾的先生说,让老大娶了老小违逆纲常,祸及下代。这两家一听这样讲就害怕,只得让老大娶老大,老小娶老小。
      小儿子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抹着眼泪上了轿子。
      成亲之后老大在城里当差常年累月的不回家来,那小儿子也不愿跟小女儿同房。就在两家后悔的时候,大女儿在追捕流寇的时候丧命被送回村,那小儿子不顾妻家的反对硬是要给大女儿戴孝,最后在村人的啐骂之中一头碰死在了棺材上。
      严婆和严公哀叹了一天。忽然有人来敲门。
      严婆叹着气去开门,开了门之后发出困惑声:“咦,春婶,是你呀?……”
      石青红刚听完一个凄惨的故事,听到明天就要结婚的人家登门来,心里一咯噔。不会又是殉情死人了吧!
      “严婆……明日的喜宴您是吃不着了……”
      严婆也吓了一跳:“怎的!”
      春婶摇摇头:“我家那个孽女呀……”
      “出什么事了!”
      春婶叹气:“哎,我也由她了,她呀她跟我说,她绝对不娶私塾先生家的明儿,她要娶在城里给南阁的哥们当小侍的谢儿。”
      严婆松了一口气:“谢儿也不错,做事勤快!”
      “哎……就是得罪了老私塾,往后我家生的崽子是没法送过去认字儿了!哎,我就是来说声,明日的婚宴取消了……”
      人的声音随着人的离开而渐渐变小。
      依稀的能听到她在抱怨自己的女儿变卦的太慢了,她不好去面对私塾先生之类的话。
      慢慢地石青红笑了。以前看史书,总觉得古代人感情收敛;史书上所见的古代人在兴致蓬发的时候就是大声唱歌或者是吟诗,呆在古代的时候发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误解是因为史书上所记载的是个别人群的生活。而大众的农民生活关注的相对而言不那么丰富。
      在严婆家住了两天,屁股没那么疼了,石青红决定启程。她把马留给了严婆,严婆给了她一头生产过温顺的公驴还有干粮和蔬果,整成两个包裹结在一块搭挂在驴屁股上慢悠悠地上路了。
      石青红看着大包裹垫起如平板座垫般的驴屁股,笑了笑。
      严婆和严公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她下回路过陇水的时候再来看望她们俩个老人。
      石青红点头应允,翻上驴子她刚要准备鞭驴走路,又跳下驴子来。抱住了严婆。
      严婆吓得张着双手,不知所措。
      放开严婆,石青红笑了笑。
      天大地大,谁能料到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骑着毛驴慢悠悠走的时候,有人骑着马经过,回头瞥了石青红一眼。
      石青红用袖子擦着石榴的皮,忽然想起楚雯月来。就因为他的侍童的名字是石榴。
      想起楚雯月的时候,石青红苦笑了笑。都快记不得人的模样了,反而就记住那种苦涩的情绪。
      她轻叹一口气,这时身后有骑马的笃笃声。她回头看了下,护送队走的时候没见有这么多骑马的人经过呀?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这么的人?
      骑马的人看见她回头,高喊一声:“可见一个穿蓝衣衫的女人!”
      石青红摇摇头。
      骑马的人骑快马穿过石青红。
      石青红掰开一大块石榴籽来,一粒一粒的掰在手心里,然后一口抛在嘴里。她笑笑,这个古代的人还不会吃石榴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人把种子落在的景国,可惜她不是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想起以前到了秋季的时候,就会喜欢买一个大石榴,然后就把一粒一粒的掰下来,攒在手心里一下子丢在嘴里。牙齿咬着分不清哪个是硬硬的种子哪个是薄薄的果肉的石榴籽,只为享受那短暂的酸甜滋味。
      昨天她从别人砍掉的石榴树上摘下了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石榴,留两个是昔日。其他的路上慢慢吃,等到了京城看有没有哪里靠山的,这个时季,石榴正当时。
      骑着驴子一条直线慢慢地走着。到了古代的午时,太阳毒辣的时候,栓驴在树上,石青红在树下草上休憩。半睡不醒的时候,听到驴子发出哀嚎声,被惊醒了。
      她张眼来看,发现有个小孩拽着毛驴的尾巴,把个毛驴往草丛里拖。
      小孩看见石青红醒了,咧嘴一笑:“啊,醒了你,哑巴!”
      石青红看见小孩吓了一跳,她一眼就认出是那个自称本宫的孩子!
      她忙站起来,打开小孩的手,牵下驴子拍了下驴屁股。驴子要是撒开腿跑起来就像自行车拼起来速度也是很快的,但是有个人宁肯让驴子踢也要拦住石青红。
      幸好驴子还没拔开腿,不然这人非得给踢掉半条命去。
      石青红忙将驴子转到别处,跳下来,扶起男人。伤了这个男人只怕是削了她的脑袋也抵不过,毕竟这人是能和那个自称本宫的孩子互称名字的。
      男人受惊后喘定后向石青红致谢施礼。
      石青红刚扶起男人,忽然觉得腹腔内翻涌,她暗叫不妙。她要吐血了。为了避免吐在男人身上,石青红一转脸就吐在了毛驴屁股上。
      吐过血,按照以往的经验,马上就会有锥心般的疼痛上头来。这要维持大概五到十分钟左右,要是那个小屁孩这时候抢她的驴子,她是一点辙也没有……石青红忍不住闷叫一声,靠着驴子慢慢地蜷缩在地上。
      “小,小姐……你怎么了?”
      男人连忙唤小孩的名字:“小玉,你刚刚是不是伤了她?”
      小孩愣愣地看着男人,过了会儿他才想起摇头:“没有呀,她没伤着我就是好的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来,气鼓鼓地举着小手:“你瞧瞧着,她刚刚把我手都打红了!”
      “谁让你作弄于她的,寻常人听到你出身皇家,哪个不吓得要命……她敢这样直面于你,倒是让我觉得她……”男人低头来望见石青红皱着眉头苦着脸,脸色发白、嘴唇发黑、嘴角还牵着血丝儿;他轻声地唤着:“小姐……”
      “前面的人和畜生快让开!!——”
      石青红听到这一声,气得又吐了一口血。血吐出来感觉疼痛感一下少了很多,她抬头看了眼。马上是一个穿着蓝衣衫的女人。
      她推开男人,撇开毛驴,装作要退到一旁的样子;那马上的人冲过来时,石青红抓起包裹勾住了蓝衣衫女人的马蹄。奔驰的狂马被绊住脚之后,将蓝衣衫女人摔出老远去。从那个冲劲和落地的声音,还有女人呻吟不出口腔的动势。摔得是相当不轻。
      石青红用了点力道,胸口舒服多了。血跟一口痰一样吐出来,疼痛感就完全消失了。
      正这个时候又一个骑快马的女人奔驰过来,她看见石青红刚要问,看见前边不远处躺着的那个像是死了的女人,连忙翻马下来:“是你抓住她?!”
      石青红摇摇头。
      女人先跑到地上那个女人身边,检验了下拿起怀里一个小竹筒,放在嘴边吹了一声。没多会儿就有十几个穿着各式各样衣裳的人骑马过来。她们看见地上的女人忙问:“王捕头,是她吗?”
      女人看了眼石青红,应了声。
      那些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好极了!”
      王捕头吩咐她们将人回去,交给县令处置。
      人走了之后,王捕头眯眼望着石青红:“小姐在这道上走了一天了,寻觅着什么?”她望见石青红嘴角上挂着的血丝儿,又回头瞥了眼气鼓鼓的小孩,再望向那个守着小孩的男人。左望了望,右望了望,抱了下拳:“这人是江湖上闻名的流寇头子,身上犯下的大案重重!幸得小姐助手,王某在此谢过!这是五百文铜钱,请拿去医治伤处!王某公职在身,不能久滞!”
      石青红心里一咯噔,她忙抓住王捕头,随便捡了个棍子在地上写字。
      王捕头忙摇头:“我不识字!”
      石青红想问刚刚抓住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杀死全三婶的大女儿的流寇,情急之下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就像是大舌头和结巴一样,话说不清楚,急得满头是汗。
      小孩身边的男人看见这般情景,走过来,低声道:“写给我看吧,我识得字。”
      闻言石青红欢喜地写字给男人看。
      男人一边看着一边念道:“全三婶的大女儿,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流寇杀死的。”
      王捕头一惊:“你认识全老大!正是!全老大救了县令,却被这厮弄死了!”
      石青红轻叹一声,世上的事总是齐全的,自然的循环有序有时候还真是可怕。叹完她写道:【我前天去给她吊过唁。】
      王捕头点点头:“原来是这般……小姐携家带小的,还是小心点未好!告辞!”
      王捕头走后,那小孩才冷哼一声:“你这贱民可讨了便宜了!说白国舅是你的夫君,说本宫是你孩子!”
      姓白的国舅,有这么巧吗?石青红真觉得是晴天霹雳,她望着身侧的男人。
      那个据说美得让石头都动心的男人是这个男人?那个据说弹得一手让鸟儿都不愿意飞走的琴艺的男人?石青红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忽然看到男人的衣服扯了一个长长的缝,露出里面衬里的兰色内袍,忙瞥开眼。
      男人还没发现自己衣服破到看到内袍,他软软相问:“小姐,可好些了?”
      石青红点点头。
      “你能否把我二人送到华城去,回到华城我们会给你赏钱的。”
      石青红瞥了眼男人,笑了笑。想当初她到时一心想听听这人弹琴来着,现如今却忽然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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