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未》四宝

5、咱俩到底谁欠谁的啊

　　“李未，来我办公室一下。”主任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收拾心情，跟在他身后进了主任办公室。
　　自打进入这家财经网络媒体公司，她一直勤勤恳恳，从不迟到早退，主任交给她的任务，总是会按计划完成，只是在这家由老事业单位改制而成的集团下属子公司，还一直保留着以前的一些传统，比如新人在头两年内很少有担当重大任务的机会，所以，她的表现也就显得平平无奇，没能给公司带来什么瞩目的业绩。
　　这次主任找她，会有什么事情呢？
　　“李未，你来公司也有一年多了，有没有什么规划？”
　　她心头一跳，机会终于光顾她了？嗯，态度要端正，“在领导的指导和同事的帮助下，我这一年学到了很多知识，我计划明年考一个出版专业资格证书，再参加证券从业资格考试……”
　　“行了。”主任挥手打断了她，“这些都是虚的。我观察了很久，你是这一批新人里面最踏实的一个，不像小赵小周他们那样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你完成的那些策划质量和点击率也都还不错。这样吧，我这有个项目，你跟一下，如果做得好，我自然会给争取你上升的机会。”
　　李未心中一喜，连忙表决心：“主任，我一定会用心做的！”

　　接过主任给她的资料，她步伐轻盈地回到工位上。隔壁的小赵羡慕地低声道：“不错啊李未，你快要熬出头了！”另一边的小周冷笑一声，道：“别高兴得太早，小心有人卸磨杀驴！”
　　李未只是温声道：“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够了。”那俩人见她如此，倒也不好多说。
　　李未仔细看完资料，这个项目是网站配合集团的杂志，做一个大型的财经年会，将在一月底，也就是旧历年底举行。她这部分工作除了负责线上的策划，专题的搭建以及推广落地，还要参与一部分的嘉宾邀请工作。虽然年会要到年底才举行，但邀请工作要提前至少两个月就开始。
　　拿着那一份厚厚的名单，主任给她用红笔圈出了重点对象，都是首都知名学府的经济学相关专业的教授专家。
　　对于给陌生人，尤其是重量级的人物打电话这种事，她一向有些发怵，不过，也好，这是一个锻炼自己的大好机会！隔着电话，谁认识她呢！
　　“何华生。”这个名字比较顺眼，而且在一大堆北大清华教授中，他是xx理工的教授，title看起来稍微平易近人一点，就拿他开刀吧。
　　打了五六遍，始终是忙音，也许人家在忙，拨到第七遍，再不接就算了，改天再打，正这样想着，那边电话接起来了，李未倒有点意外，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忘了，那边一个女声不耐烦地催道：“喂，你哪位？刚在开会，是你打电话吗？”原来这何教授是个女的。
　　“哦，那个，我是xx财经网的编辑，是这样的……”李未回过神来，赶紧介绍自己，顺便将他们将要举办的年会说明了一下，不是她自夸，他们集团在业内还是很有分量的，尤其是旗下的xx财经杂志，那是商界精英案头必备的，未料到对方一口回绝：“不行，年底我没空。”
　　“何教授，现在离年底还有两个月呢，您看，我们就是考虑到年底很多专家的日期安排都还没定好，所以才提前邀请，您确定那一天您没空吗？要不这样，我过段时间再打给您，万一您的日程又有变化了呢？”
　　“说了没空就没空，别打了。你们这些什么编辑记者还真是无孔不入。”对方似乎有点火大，挂了电话。
　　李未拿着话筒，郁闷非常。这人还是教授呢，怎么这样啊。
　　因为一开始的工作就碰了壁，接下来的一天她都有点气闷。直到晚上下班回到家，看到她的书桌又被霸占，那个短发女孩正捧着一碗泡面对着她的笔记本呼哧呼哧吃得带劲，她便有点气结：“你怎么又来了？”
　　何陌看着她的脸色，小声地说：“我饿了，没吃的，我就把你最后一袋泡面煮了。”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很机灵的一个小孩啊，怎么总是这么不讲道理没礼貌又惯会装可怜？她忽然一股气：“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把可乐洒我衣服上了吧？咱俩到底谁欠谁的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不是赔给你衣服了吗？”何陌可怜兮兮地说，“你是不是受了领导的气啊？”
　　“别提了。”她忽然意识到发脾气也没用，不由泄了气，“是一个女教授，还是什么经济学者呢，就这样挂人家电话，一点也不留情面。”
　　“哪个大学的啊？这么没礼貌？肯定不是什么好大学！”何陌一面看她脸色，一面附和道。
　　“xx理工。”
　　“额，那个教授……是不是跟我一个姓啊？”何陌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起来。
　　“对啊。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李未这才意识到何陌的表现有点不对劲。
　　“那个，她是我妈。”何陌低声说。
　　“哈，原来和你是一家的！我就说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李未气不打一出来，迁怒终于有了对象。
　　“喂，”何陌看她一眼，“我从小就离开她了。她跟我爸离婚后就没怎么管过我。”
　　“啊？”就像一只气球被针戳破，李未的气一下就消了。
　　“我爸以前也是大学老师，后来我爸坚持要去做生意，我妈这人自命清高，抹不下面子，他们就闹掰了。”何陌的语气有点落寞。“不过，她每年会带我出去旅游一次。就算这样，我跟她也没什么感情。”

　　自接手了那个项目以来，日子忽然变得格外忙碌起来。时不时加点班，回到家毫无例外，何陌总是赖在她家里，她偶尔问“你爸一点也不管你？”，何陌只是说：“我爸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个国家谈生意，哪顾得上理我。只要我成绩不倒数第一，不被学校开除就万事大吉了。”说是那样说，有时候李未看到何陌还是偶尔看看书做做卷子，有时候也会拿题目来问她，可惜她早将高中学的那点东西忘到九霄云外了。
　　转眼到了圣诞节。公司写字楼下早早就树起了一棵硕大的圣诞树，上面挂着一闪一闪的小灯，和一些亮闪闪的装饰，倒显得格外热闹。为了应景，圣诞歌也在大街小巷响起。
　　李未看到圣诞树下堆着装饰用的礼品盒，忽然想起前几天何陌缠着她要圣诞礼物。真是小孩子，还惦记着什么礼物。她当时有点不以为然，何陌又用小鹿似的眼神看着她，说她十几年没收过礼物了，搞得她又心软了一把。
　　买点什么好呢？说起来，何陌家境优裕，似乎什么也不缺。
　　她难得地踌躇起来。路过一家音像店，想到她喜欢看动漫，要不就买点相关的什么东西送她吧。她也记不起来她平时都看什么动漫了，似乎是火影忍者，海贼王之类的。
　　她一推开音像店的门，一把沧桑的歌声扑面而来。
　　那歌里唱着：“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她似乎被击中，有片刻不能动弹。
　　直到老板招呼她：“美女，你要找什么碟？”
　　“这是什么歌？”
　　“朴树的新歌，上个月刚发行的，生如夏花。来一盘？”
　　“好。”
　　拿着包装好的cd，她看着专辑封面那鲜红的四个字，“生如夏花”，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