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不艾氏

53、多穿衣服少说话

　　搬进新家的第三天就是立秋，天是一点一点凉起来，不明显却总还是能让人感觉的到。我记得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早晚就可以穿长袖衬衫，现在这里中午还是很热，早晨和夜晚却不得不穿那种薄薄的外套了。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都不会回家过年，我对陆逊谦说在这里过年一定很有意思，因为这里冬天雪会下得比家乡多，可以堆雪人什么的拍照留念。

　　每当我提出这种问题他都不回答只是笑笑，我知道为什么，可是没办法，我不想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过年。

　　一开始我也怀疑过这是不是他精心布置了一个骗局等我上钩，可我如他所愿找上门来，抱着认栽的想法上钩了，人家第一天还不是一副不稀罕的姿态。日子一天一天过，事实和我想的也确实是不同的，我想他一个大少爷，他爹就算真的不要他了，他那些朋友怎么一个都不来慰问他呢？

　　朋友不来也就算了，巴结他的那些人都死哪儿去了，陆逊谦被赶出家门是真，可他爹早晚会让他回家，谁心里不清楚？我是不信他那些神通广大的朋友找不到他，唯一的原因，也只能是陆逊谦自己不愿意见他们罢了。

　　或许是我吃药吃懒了，总想着现在这样比以前好，以前他一出现我总有一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

　　是，我是没收他陆逊谦什么包养费，可架不住人家这么想啊。我好不容易爬上个小经理的位子，但只要陆逊谦开着车一出现在我公司楼下，心里不别扭那是不可能的。我是真怕了，本来人生就乱糟糟，闲言碎语能没有还是没有的好。

　　现在多好，他没钱没权绞尽脑汁省吃俭用，我每天熬着药看着电视，真是什么都不干。让我做饭？做梦去吧！陆逊谦你就是再累也得给老子做饭。

　　也不是不心疼他，没办法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绕着锅碗瓢盆转悠，和孙之在一块的时候那是实在没办法了，孙之烧个水都懒得动，我真是像王厉声伺候我那么伺候他。现在想那时候一定是抽了风，要不怎么他说几句话哄哄我就乐颠颠什么都干呢。

　　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新房子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卫生间足够大，热水器是房东准备的，这就比原来洗个澡还要烧两次水这一点强了好了百倍。虽然没有全自动的洗衣机，但是，我洗衣服总比做饭强啊。

　　我很喜欢现在，恩，也许这应该是叫珍惜眼前人。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甜言蜜语什么的现在都浮云了，谁看不出来什么叫真正的过日子啊？过日子说白了就是柴米油盐，有了个窝你得保暖吧得穿得暖吧，得有个人怕你冻着每天唠叨着让你多穿点儿吧。要是他再给你做饭陪你看病去，我还不知足我就是棒槌。

　　喝了一个多月的药汤子，心跳频率速度什么的我也不懂但是气色比以前好了太多，我也为这点小病一定是好了呗，结果老中医那又去了一躺，老头子又给开了两服药，说什么病要去根才对，听他老人家的绝对没错。

　　所以我这药看来算是断不了了，说起来以前和陆逊谦住那小破房子熬药都是在院子里，药味散的快。现在租的是老式的楼房，就算我把所有窗户都开着那药味也从来没散彻底过，搞得家里像药房似的。我问陆逊谦闻着药味恶心不，陆逊谦说散不了就不散了呗，没病闻闻药味就当强身健体了。

　　我知道他是怕我自责什么的，心里说不高兴那是骗人。

　　他现在不干苦力了，但是每天还是早早出门，虽然他还没找到工作可他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积蓄，倒不至于饿死。他那点钱攒的其实特别的辛苦，交了半年房租剩下一些，我除了知道他把他那块表当了的钱一直没动过外，还知道这年头干苦力的除了听上去不咋地光荣外，好处就是挣得多，你干多少就挣出来多少，这都是陆逊谦亲口说的，很是教育人。

　　他出门转了不到一个星期似乎是找到方向了，他没说我却看出来了，因为只要他开始琢磨从那个放套子的盒子里往外拿东西，那就是他高兴了。

　　他表达高兴的方式一直都这么特别，有时候成熟的要命看的我心里羡慕嫉妒恨，可偏偏有时候比我都要孩子气，对我蛮不讲理起来能把我气得喘不上气。

　　“你哥明天要来。”陆逊谦叼着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心想好家伙，你爽完了开始盘问了，看来这一架是不得不打，幸好我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来接受挑战。擦，不就是要跟老子摊牌吗，摊牌好啊，我俩就这一件事憋心里一直没提过，早彻底说开了最好。

　　“你俩关系不错啊大奶。”

　　“朋友。”

　　“陆逊谦，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变态，喜欢过自己哥哥，没皮没脸的？”

　　他就那么愣住了，我猜他是万万没想到我自己就这么痛快地说出来。

　　对，我是喜欢过彭礼杰，苏博源孙之他陆逊谦之前，老子疯狂追求沈子慎之前的很久，老子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人家做梦都梦到女孩子，老子梦里就他一个彭礼杰。没办法，他彭礼杰就是好呗，就算他爱的人是我亲爹，我也还是觉得他好呗。

　　我王格活了二十多年，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王厉声不知道我爱过彭礼杰。

　　我不叫他王杰，因为我一想到他和我一个姓氏就烦得很。通常情况下我猜，彭礼杰也不知道，我又猜，彭礼杰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我们谁都不知道，可彭礼杰的一切在我心里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不管我爱苏博源也好爱孙之也好，他就是个疙瘩，在心里住着，不痛不痒。

　　陆逊谦把烟塞进我嘴里，我回过神来对他笑笑，“有点呛。”

　　“怎么还要跟我哭啊？别这么看着我，看的我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唉王格，搬家前那天是抽风才对你说的那句话，你别这么看着我……”

　　“你说我伤着你了，我也觉着我好想是真的伤着你了陆逊谦。”

　　他把脸转到一边不看我，语速很慢很慢地说，“这几天我每天在外面转，到处走，很多时候就想，想这半年发生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本来彭礼杰这个事我确实是想过要跟你好好谈一谈，我喜欢你，所以我就是总想着你。苏博源也好孙之也好我都瞧不起他们，可彭礼杰不一样，就因为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我害怕，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然后，你就用哪种嘲讽地眼神看我，再告诉我明天彭礼杰要过来？”

　　“不是嘲讽，是我跟自己生气。”陆逊谦没把头转过来，依旧不看我的脸，“我一直想不通，但是搬家那天我就都想通了。”

　　我把烟捏碎问他，“你想通什么了？”

　　陆逊谦终于把脸转向我，看到我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就又说了起来。

　　“搬家那天，其实那天我心情很复杂，可是你在我身边说个不停我就觉得你真好。那天我说你伤了我，因为那天看完了电影过马路的时候，你一直盯着一个很像礼杰的人看。我都没法儿跟你说我那时候的心情，我就想自己白活了，以前还能飞扬跋扈地缠着你，现在，你看看我这样儿，我自己都觉着丢人。可就搬家那天我就开窍了一样，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都这熊样了为什么你还在我身边，我没白活。”

　　“搬家那天我干什么了？”

　　“我也忘了，就记得你一直笑，然后我也笑。”

　　“你傻了吧？”

　　“好像是。”

　　“你不怕我惦记彭礼杰了？”

　　“怕个屁，现在我就怕一件事，其他的都是废话。”

　　我觉得要不就是他在外面被什么刺激狠了，要么就是我真的做过什么事让他乐疯了，“那你告诉我你怕什么？反正现在我也是个除了吃药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而且我是个孝子最见不得王厉声受委屈，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法儿改了，你不赶我出门我也没必要走，咱今天把话也算都说明白了，你告诉我你怕什么，我听完就睡一句话都不问，明天就当以前是一页书咱把它翻过去，行吧？”

　　“行。”

　　“擦，别只说行啊，告诉我你怕什么啊？”

　　陆逊谦又笑起来他说，王格。

　　我就怕自己对你还不够好，你别问了，太肉麻我说不出口，睡觉！

　　是啊睡吧，我自己也知道陆逊谦比彭礼杰重要了，可闭上眼前我也想了，我想就算这一页书被翻了过去，就算我对彭礼杰已经没感觉，这我以前那些个烂事儿隐患太多，估计也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