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光之幻想》靥书

11、暗

　　【“你还有一笔债务没有偿还。”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灯，魔女坐在巨大的会议圆桌边，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
　　“真可惜……真可惜啊。你本来会是[伊甸]的继承人，亚当的主人夏娃（Eve）。”
　　是的。
　　我对自己说，
　　是的，是的。贝利德选择了我，小巷的黑暗中找到的女孩。双眼已盲，没有双腿与左手，喉咙上还有破开的血洞。
　　她选择了我，[伊甸]选择了我；选择我成为亚当之妻，伊甸的继承人。
　　……多么愚蠢啊，背叛我本该拥有的光辉之名，去成为武器的刀锋。
　　“但是蛇总是跟在夏娃的身后，是不是？”
　　魔女说，[魔女]卡莉.罗兰说：
　　“……是条美丽而剧毒的蛇，至今也紧紧的咬着你的咽喉呢……”
　　“你还欠有一笔债务。”
　　“交出来，把我的财产交出……这样就允许你离开。”
　　……我欠有一笔债务，那是无比甘甜的剧毒。
　　“……还给您。”
　　我朝着黑暗中的魔女单膝下跪：
　　“这是我最后的债务了……就在这里偿还吧。”
　　——等喉管里流淌着的最后一滴血也失去的时候；蛇就会松开它的牙齿，离开我了吧。】

　　因为是深夜，即使睁开眼睛也只看见一片黑暗吧。
　　但她还是张开了双眼。
　　……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自从离开那个远东的岛国以来几乎每个夜晚都在重复。
　　她不再是受到保护的密医了，也不会再是任何人记忆中的那个绿眼睛少女。
　　拥有[刀锋]为称号，协会最出色的外科医生就在某个早上无声无息的消失。
　　已经无法再用着双眼见到那个人了吧，
　　——于是这样也不再受到欺骗。
　　已经无法再听见那个人编织出的幻梦了吧，
　　——那么也不必再沉溺于幻想之光。
　　……我已经……偿还了我的债务。所有的。连同还未欠下的一起，统统支付。
　　我见过很多人的血。
　　我自己的，同伴的，死在我手上的病人，向我复仇的人，我的敌人……这一切都比不上那天我手上所沾染的鲜红……我的爱人。
　　诱惑我、欺骗我、背叛我……也许最后会杀死我、从来不曾爱着我的……我的爱人。
　　即使是这样我也讨厌那个结局，千万世界中发生的千万个结局中的任何一个也一定好过我目睹的那一个。
　　你一定也看到了吧，那个故事的结局。
　　你一定也讨厌那个结局。要说为什么的话……你比任何人都需要强大和生命。为了那么可笑的理由——我的疯狂——而结束的故事，你应该比谁都要高声的嘲笑它、撕碎它、抹去它才对。
　　……啊。
　　对了。
　　“……你比较喜欢自己写下的结局，是不是？”
　　她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寻找男人的身影，可是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这个夜晚太暗了。而她已经太虚弱。
　　但这不妨碍她的触觉，事实上因为视觉的削弱这种感觉反而加强了。
　　——掐在克拉罗.格林脖子上、使她呼吸困难的手正是她熟悉的那只。
　　身体上感觉到的禁锢，也曾是她熟悉的温度。
　　“……你是想杀死我……还是想再度捕获我呢？”
　　她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尽力的说了。
　　“这次没有用了啊……再也没有用了。我偿还了我最初欠下的债务……”
　　我不再听得到你的谎言，也不再看得见你温柔的面具了。
　　“——已经无法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啊……”
　　你无法再欺骗我什么，我也再也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了。
　　“没有眼睛和听觉的外科医生……对你仍有用处吗……？虚弱到连自己也不能够保护的棋子……你也还是想要吗？”
　　无论是暗或者光，都无法再追寻了。
　　“——那么给你也可以……全部……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
　　她流下滚烫的血泪，不顾一切的拥抱了也许将会杀死她的那身影。

　　……我多年前交出的那只手，直到现在你也仿佛要毁坏它一样的紧握着呢。
　　那么给你吧……我所残余的部分中，若有任何你还想要的东西，我便交它出来取悦你。
　　——这次你想要什么？
　　。
　　。
　　。
　　【你还不够理解“蛇”这种生物。
　　比任何活着的生物都要贪婪，指引了伊甸的坍塌和人祖的堕落。
　　你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他看中的美味猎物。
　　——那闪着光的毒牙，任何时候都陷在你的喉中。等待你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时刻，将你从头开始、点滴不剩的吞噬干净。
　　无论如何都不要妄想着逃跑哦？
　　虽然你追寻的光，从一开始就是幻想。
　　即使从最初开始就注定的了虚妄之光，你也仍然交出了手。
　　——那就同紧咬着你的蛇一起，到地狱的最底层去追逐光的幻梦吧。
　　你早就知道的光之幻想。】
　　。
　　[从最初到最后，都是那样耀眼的虚妄之光。]
　　。
　　【《光之幻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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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会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但就是这样的故事。就着这样暧昧不明的、绝不美好的故事。
即使这样也依然注视着的你，衷心感谢。
我们下个故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