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格》鸢琅

24、二十四 惊情七十二小时（上）

　　二十四
　　靠近……
　　再靠近……
　　罅隙中的阳光被遮住了……
　　凯尔紧紧地闭上眼睛，红木柜子中散发着的霉味朽味在孩子不断加深的呼吸里渐渐带上了压迫感。他觉得心有点沉又有点飘，然而当柜门被“吱呀”一声拉开后，毫不犹豫地，这个孩子维持着闭眼的姿势大叫一声冲了出去，也许为了避免目睹接下来发生的事，总之他将手里已经微微锈了的刀子顺着前冲的惯性捅过去，并且成功地感觉到刀子上出现一种刺中什么的感觉时，凯尔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这是意外的表现。
　　他本以为自己拙劣的攻击只会让他本身走向灭亡，他根本没想过这一刀会伤害到那个人……因此他闭上眼睛，拒接接受任何死亡的预感。
　　但是没有。
　　比凯尔高很多很多的那个金发青年只是用他海洋般深邃的眼睛望着他，因为背光的缘故，男人的轮廓居然柔和得如同教堂壁画里仁慈的父。
　　——我的上帝，这个人在做什么啊……
　　凯尔这下很明显地咽了口唾沫。他仰望着青年轮廓优美的侧脸，又低头顺着自己的手看向深深扎在了青年腹部的刀子仅露出的一点点刀刃，再抬头，脏兮兮的脸上扭出一个干笑：“嘿，你、你还好吗？”
　　“……”
　　伊里斯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孩子，从头发丝的凌乱程度到鞋带的绑法，一丝不苟地将眼前的生物的战斗力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然而无论怎么算，这个柔弱的、未经训练的普通幼崽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够瞬间刺伤他的人，那么刚才那一刀……就是现在嵌在自己腹部的那一刀应该是个意外，他也许还没有完全摆脱精神咒术的影响，脑袋还有一些昏昏沉沉的……
　　——我怎么会失误在一个孩子的手里……
　　——对嘛，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被戳中哦……
　　凯尔见伊里斯从面无表情到笑容越来越诡异，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惹毛人家了，也很想要道歉什么的（虽然更想立刻逃走），但很明显正常人都不会那么简单原谅把自己戳了个血洞的家伙吧……
　　——这个人被致命一击了啊，这样都还能站着……
　　——如果说他是自己救回来的，这、这样能够恩怨相消吗？
　　——好吧，我只是想一想而已……
　　凯尔松开刀柄，举高双手示意自己完全没有恶意（骗人！），然后退后一步、两步……被柜子顶住了后背。
　　伊里斯高大的身躯渐渐压了过去，强烈的压迫感让凯尔不由自主地声音发抖：“要不然我、我将这里让给你……”在这样丧尸横行的荒野里，这样危险稀少并且能够躲避沙尘暴的掩体是很稀罕的。这座四处漏风的房子看起来弱得仿佛一场风就能将它撕碎，但凯尔知道，这个“家”可是曾经的某实验试点，防御力比平常的房子好很多，同时因为残留在地底的各种实验药物气味的干扰，丧尸们都不喜欢来这一带……
　　他已经作出了最大的让步，如果还不行的话……
　　没有时间让凯尔多想，因为面前那个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金发青年已经重重地倒在了他的肩上，压得他差一点腰都折了。背后柜子的棱角咯得凯尔骨头生疼，但是这不是重点，关键是那个拥有强大气场的英俊青年晕过去了，在自己的面前。

　　伊里斯只觉得世界一片旋转，男孩墨色的眼睛很亮，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还在想，孩子的眼神很不错，特别是那隐藏在惊惧下的好胜与固执，那种垂死挣扎的美丽的光彩……
　　野兽一样。
　　而就像每一个沉入意识深处而无力抵抗的人一样，伊里斯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将会展开他的战斗生涯里最无奈而又最危险的逃亡之旅。

　　早上6：41
　　“今天的风向，很不妙啊……”经过了一夜的安睡，从凌乱的精神状态中恢复冷静的凯尔感受了一下干燥的风渐渐强烈的趋势，预感有点不详。
　　前天因为脑子发昏拖了个人回家，昨天又因为之前一天紧张得彻夜未眠而神经错乱地想要把人家戳死，想起了自己前两天乱七八糟的脑筋回路和完全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软弱行为，凯尔差点想要再睁开眼的同时戳几条丧尸来舒缓一下那丢脸的行径给自己内心造成的巨大羞赧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活人的气息，即使对方目前敌友不明，但凯尔却诡异地觉得有些安心——任谁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面对的全是腐烂发臭的移动尸体并且时时与那掉眼珠烂嘴唇的恶心玩意近距离接触都会对活人抱有一定期待的。而也许这种期待在凯尔因为神经绷得过紧却没有得到充足休息时而扩大了一点，甚至影响了他的行为模式，但总的来说，没有弄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真是太好了。
　　凯尔下意识忽略自己把人家捅的鲜血长流的事实。
　　金发青年的身体真是不可思议，流了那么多血伤的那么严重伤口居然能自动愈合……虽然速度不快。将染了血的布条换下来，凯尔盯着伊里斯光洁的腹部上那已然不再渗血的伤口，很怀疑这是丧尸的又一个新品种……
　　——说起丧尸，今天，要刮大风了么？有点糟啊，不，太糟了……
　　凯尔已经用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试图将漏风的缝隙补上，但是没用。呼啸的风碾过这座房子时发出了狐狸一样的悲鸣，正正衬托了凯尔内心的萧瑟感。本来他已经为自己捡了个大麻烦而纠结后悔了很久了，而现在这种纠结感只浓不减，那是因为，风能将屋子里的血腥味带到很远，这很危险，十分危险，因为那些怪物们的嗅觉对血肉的敏感简直惊人，凯尔冒不起这个险。
　　他打算把人扔在这里，自己逃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
　　凯尔整了整自己头上的贝雷帽，黑色的眼眸亮了一下。
　　——如果把这个家伙扔到丧尸堆里吸引注意力……
　　躺在床板上的伊里斯浑身痉挛了一下，腹部的布条再次被染成鲜红。
　　凯尔盯着青年轻轻皱起的眉头，那希腊雕塑一样完美的五官精致而又因为主人的性格而显得些许凌厉。
　　孩子的内心突然升起了一股罪恶感。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瞒着父母偷偷拿了冰箱里的冰棍吃那种感觉。
　　——只是想想而已啊……哎呀，这脑子怎么那么纠结，究竟怎样啊……
　　凯尔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不知道是死钻牛角憋的还是别的。他舍不得这个在每一个冷冷的夜晚里被他在角落里用铁钉刻上无数无意义词句的房子，也舍不得那难得的虽然神经紧绷却没有危险的时光。然而不详的预感已经逼近，他只能做出决定了。
　　孩子将金发的青年拖到了屋后的吉普车上，拾掇了一下用品武器，凭着自己无执照级的车技横冲直撞地远离了“家”。
　　凯尔清楚地明白到，只要伊里斯在，他身上的血腥味就会引来一连串行动迟缓的怪物。
　　然而当他想起伊里斯虚弱地压在他身上时那热乎乎的体温，他就觉得，从前那样一个人的日子简直就是噩梦。
　　从前为什么不觉得呢？为什么亲眼看见爸爸妈妈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时、意识到自己将要一个人生活时没有感到如此的不可忍受呢？
　　也许是因为，父母也从来没有给予过的体温，一旦尝过了，就上瘾了吧。
　　凯尔露出了个真正属于孩子的笑，方向盘打得乱七八糟。被吉普车撞飞的几条丧尸飞溅出的汁液溅到了前玻璃上，凯尔一边伸了伸舌头摆出一个表示恶心的表情，偶尔瞥一眼旁边用安全带固定好的仍旧昏迷着的身材修长的青年，眼里的光更加亮了一些。
　　车里的广播“沙沙”地响着，突然冒出一些夹带着杂音的词组句子：【这里是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救助队，幸存者请联系……】
　　——也许这样也不错……
　　凯尔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压着自己头上被颠簸得有些松垮的贝雷帽，吉普车压过一个突起的沙丘，又一个剧烈的起伏终于将他的帽子震落在了驾驶座旁，孩子那一把柔顺的棕色长发轻轻地泻了下来，立刻将那张男孩子一般倔强的脏脸衬托得柔美可爱了许多。
　　那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
　　然而世界又哪会管你是男还是女、是孩子还是大人呢？
　　凯尔又笑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地欢快，也许是飞翔一般的车速、也许是没有帽子束缚的自由，总之，此刻，这个曾经艰难地在世界里苟延残喘的女孩儿仿佛发现了什么，眼前的阳光有些刺眼，身旁的人那鎏金色的鬈发在同色光线的渲染下，显得有些神圣，有些虚幻，更有些滑稽可爱——至少在女孩的眼里是这样的。
　　这是第十五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预告一下：丧尸大军来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