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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

  •   “哒”地一声轻响,肖江手中的秒表刚好归零,时间的计算上没有半分误差。

      “希望这家伙的速度如预想的一样快。”她夹着笔记本朝外走去,看了看大堂里的挂钟,北京时间凌晨四点整。

      一个脚印,两条性命,这个夜晚太不平静,天亮以后头疼的人会更多吧。她悄然微笑。

      不远处的暗影里,那个黑衣的家伙正在朝她走来,将手交到他的掌中,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但已经早没了那时酒吧大堂之中孤零零的感觉。

      天色渐明,浅井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果然不出他所料,监视器的画面中并没有出现第四个人,甚至整幢楼的监视器中都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人!

      监视器上平静的走廊被摔进来的伊迪·诺非勒破坏,他显然被人朝走廊方向重重击打,摔进来的样子极其狼狈,从监视器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胳膊上那枚幽黑的十字刃,正是向日锦惯用的暗器。

      “等等!”站在浅井久旁边的一个青年忽然叫了起来,“将这里放大一点!”

      “怎么了,聿人?”浅井久皱起眉来,但很快他也发现了画面里那个从伊迪·诺非勒怀中飞出的方盒子。

      青年名叫藤木聿人,论血缘应该是向日锦的远房表侄,但却依附于浅井家,他的唇色看着比窗外的天光还要白,“这个东西……”

      “这个盒子是什么?”可惜监视器的画面实在不够清晰,所以再怎么放大也看不出来。

      藤木聿人眼神晦暗,“原来如此,浅井先生,这是向日先生的保险箱。”

      “保险箱?”浅井久诧异地说。

      “对,这个小保险箱里放的究竟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因为向日先生平日根本不准人靠近,保险箱的密码锁只有向日先生一个人能打开,而且这个保险箱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有两百多公斤重,除非是向日先生这样武有所成的高级武士才能轻而易举地拿起,哦,当然这位伊迪·诺非勒先生也……”

      浅井久的脸色不禁更难看了一些,这下向日就完全有了杀伊迪·诺非勒的理由,可恨的是,他明明知道这个伊迪不是向日杀的,却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因为在伊迪·诺非勒摔进来之后不久,就见拿着武士刀的向日锦走了进来,是的,没错,是他自己走了进来,他背对着监视器,看不清他的表情和样子,但是过了并不久就见到欧亚·诺非勒先生出现在了监视器中,没有一丝一毫第四个人的痕迹!

      他一帧一帧地查看过监视器的画面,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留下,他几乎可以确信有一段画面被剪辑了掉了,可惜这个剪辑画面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他在欧亚·诺非勒离开之后就立刻来查看监控拍下的画面,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吗,竟然能做得这么不留痕迹!

      “那个保险箱滚出了监视器的范围了。”藤木聿人站了起来,“看样子欧亚·诺非勒并没有发现,那他没有取走,我去找一下那个保险箱,应该在角落的方向。”

      浅井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找这方面的专业人员来。”他指了指监视器,“我去找找那个保险箱。”

      想来那个保险箱里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向日锦这个人得到了什么总是喜欢向旁人夸耀,那个保险箱那样隐秘,他又藏得仔细,多半里面放着的是贵重却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如今看来,却是证明向日不是平白向伊迪·诺非勒动手的证据。

      浅井久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自己的直觉,果然不出所料,那个本该滚落到角落的保险箱,不翼而飞。

      想到这里不禁又有点恼火,不管是谁今天这么算计他,他都要佩服这个人的手段,但绝对不会饶过这个卑鄙阴险的家伙!然后,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少女那张浅笑盈盈的脸庞,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天已经大亮,金茂大厦下恢复了车水马龙,只是那处绿化已经被悄然修复了,不复昨日的丝毫痕迹,幸亏发生的时候是深夜,目击者也不算多,这才能够可能将这事彻底掩盖下来,任何新闻和传媒都不会出现关于这件事的讯息,包括网络出现这件事的关键字都会被封锁,但仍在小范围内传播着,整个上海的异能者都要稍稍安分一些。

      巴克斯的死,国安局已经迫不及待地破案,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将肖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巴克斯的事弄成她被迫自卫,巴克斯因此身亡。不过想来中国官方也更喜欢这种说法,尤其在肯定巴克斯与是和平中学事件的凶手之一后,有很多人愿意这家伙就这样憋屈地死掉而讨不回任何说法的。

      目击者超过十人,且言语确凿,更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巴克斯先动的手,从百战酒吧的监控画面上拍得清清楚楚,上海百战酒吧少女自卫误杀美国男子的新闻也在网络上悄然传播,在巴克斯家族反应过来之前,就已成定局。

      看着资料夹上少女清丽天真的面容,这个说法当真十分容易取信于人。

      刚刚才将这事解决下来,但还没等到国安局松一口气,上海居然又出事了,幸好脚印一事传播的范围还不算广,脚印的事还没处理完,又报上来一件让他们头疼的事,伊迪·诺非勒和向日锦死了。

      伊迪·诺非勒本来是脚印事件的第一嫌疑人,因为脚印上的拓印在短时间内就有了进展,但谁知道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就死于非命,同时传闻杀死他的向日锦死在了伊迪·诺非勒的叔叔欧亚·诺非勒的手中,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欧亚·诺非勒却失踪了。

      一时间,让整个上海的异能者都风声鹤唳起来,包括各方原本蠢蠢欲动的势力,也都暂且安分下来,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头,闹出这么大的手笔,如果说是毫无势力的人干的,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能将几方势力都牵扯其中,那晚也曾在百战酒吧出现的几个英国人就变得微妙起来,因为似乎唯有他们安然地置身事外,而这样的处境却让他们莫名其妙地陷入其他人的怀疑里。

      这一天是个大晴天,可惜许多人的心里都满是阴霾,比如齐夏。

      去医院看过昏迷不醒的阿莲,他对于那个小姑娘无声无息伤及肺腑的本事感到十分忌惮,他们明明把阿莲保护在最里面,但在她面前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阿莲的能力十分强大,身体却十分脆弱,这是他们小队中的人都知道的,而背叛他们的人,他暂时却不能动才是让他最感到愤怒的!

      原本最让他怀疑的是也许放走柏青染他们的司林和阿阡阿陌姐妹,但他们整晚都没有接近过小镜,非常安稳地回到指定的地方睡觉休息,反倒是有其他两个人整晚不知道到哪里去,其中一个更最有靠近小镜的可能!

      他们之中到底谁是叛徒?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全部都是。他的脸色更阴沉了些,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他都暂时不能动了,因为国安局已经对他们直接下令,让他们最近安分一些,不要再搞出事来,为他们扫尾巴的工作可不好做!国安局坚持是因为他们在百战酒吧不顾一切地嚣张出手才导致这一系列的后续事件,根本不听他们的任何解释!

      好吧,上级的命令原本就是让他们来查找那个老好人顾博士的踪迹,而不是对柏青染下手,虽然如此,但队员们应该都不知道上级的具体命令,因为是绝密的,一旦闹大开来,他们如果知道对柏青染动手不过是他听从顾院士的命令,恐怕结果不好,更何况,对于他这一队十分重要的阿莲至今还躺在医院里,影也需要养伤。

      如今他还要写一份检讨报告,去他的,他齐夏已经多少年没写过检讨没写过报告这种玩意儿了!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接起来,口吻自然称不上好:“什么事儿?”

      “头儿,有顾博士的消息了!”

      “我马上来。”他挂上电话,行色匆匆。

      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人正背靠着墙壁,盘着手悠闲站着,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见他离开,这才吹了个口哨,轻快地朝反方向走去,甚至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出租车司机问这个上车来的英俊小伙儿,呀,这大墨镜戴的,该不会是哪儿的明星吧,看着有些像。

      摘下墨镜,他凛冽却清冷的眉眼一入目,那出租车司机顿时打消了方才的想法,哪儿的明星能有这气质!

      “去上海野生动物园。”

      “和女朋友约的吧!女孩子就喜欢那种地儿。”出租车司机大叔努力地和乘客搭着话,满口北方味儿的普通话,显然不是上海本地人,但对于上海的路却熟悉得很,因为他拐进的小路确实要比走大路节约许多时间。

      可惜他的乘客却不太有心情理会他的热情,三两句的回答都极其简短,出租车司机渐渐的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不过他从这个年轻人的回答中也知道了,他是一个人。

      一个人去野生动物园?这人看着可不像什么动物爱好者……

      “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柏青染告别聒噪的出租车司机,独自站在上海野生动物园的门口,嗯,这真是个父子重逢的好地方不是吗?

      微微翘起了唇角,是熟悉的温柔却偏偏显得凉薄的笑。

      在柏青染去野生动物园与顾博梓见面的时候,肖江正在逛上海的数码城,她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采购,虽然这里的多半都是大众货色,但是她很擅长把最破烂的东西做成最好的,当年在部队里,她曾经用敌方丢弃的坏仪器做出十分好用的玩意儿来,还用了许久。

      一个看似十三四岁的少女单独逛数码城本身是一件不太常见的事情,更何况这天还是星期四,并不是休息日,她用审视的目光一遍遍扫着那些数码产品,问出的问题也多半极其专业,不多时就有一串的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肖江却根本不在意,她拿着的是柏青染的副卡,他既然说了随便刷,那她自然要买够本才好。

      足足逛到了天黑,才把暂时想买的东西买齐,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车平稳地滑入匆忙的街道。

      “你是谁?”肖江冷静地问。

      驾驶座上的人显然一愣,“你看出来了?”

      肖江嘲讽地笑,“连你这个出租车司机是假的都看不出来,你以为我有那么蠢么?”

      那人哑然失笑,“……你果然不像个寻常的小姑娘。”

      “下次装成出租车司机的时候,记得在客人上车的时候首先要问去哪儿。”

      “啊,其实我想问的。”那人说,“但是又怕你说了地点,我就忍不住去了。”

      肖江沉默了,因为她猜到了他是谁。

      他将车停到了路边,“陪我走走吧?”

      肖江犹豫了片刻,只能下车。

      “今天下午你不是才和他见面么。”肖江看着不远处外滩璀璨的灯火,问。

      来人居然是顾博梓,他比起那时在北京与白泽告别的时候瘦了许多,愈加显得瘦高瘦高的,脸颊都有些凹了进去,一双眼睛看上去更加明亮幽深,黑沉沉的,衣着只是寻常的白衬衣黑裤子,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格外儒雅。

      “嗯,他,我是说青染,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他说起柏青染的时候,唇角的微笑格外温柔,看着十分为此骄傲的样子,“他像素郁,很像很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像她。”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乎像是叹息。

      肖江皱起眉来,原本因为柏青染的缘故,她对这个顾博梓丝毫没有好感,即便他是他的父亲也一样,她本来也是没享受到多少亲情的人,但是顾博梓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的身上有种让人根本不能去厌恶的奇特气场,仿佛只要他站在你的身边,和你说几句话,就能够消除你的敌意和抗拒,明明只是一个寻常的清瘦男子,虽然有几分俊秀,但是并称不上十分出众,但这种亲和力却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你似乎很讨厌我?”顾博梓这个人,连声音都格外令人舒服,像是潺潺的流水一样,甚至也算不上十分悦耳的声音,但无疑也许是最顺耳的那一种,让人舒心。

      肖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逛什么街,于是只是皱着眉说,“我不认为和你有见面的必要。”

      “真的没有吗?”顾博梓叹了口气,“实际上,现在大概起码有三伙人正在盯着我们。”

      肖江立刻停住了离开的脚步,她看向顾博梓,只见他淡淡笑着,“放心,这么点本事我还是有的,他们暂时是不会上前的,我们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肖江想起她包里那张新鲜出炉没多久的身份证,上面清楚地印着三个字——“柏墨染”,似乎柏青染也说过,他给她设定的身份也是眼前这个人的孩子吧?那些人会因此对她有所忌惮,似乎欠这个顾博士人情的人很多,这个顾博士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十分十分地重要。

      挑了挑眉,必要的情况下,她还是很愿意和这人一块儿散步的,就算是最讨厌的人也无所谓。

      顾博梓哑然看着肖江十分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赞赏着。

      “好吧,我知道我们在这些人面前表达一定的亲近是必要的,但是没必要和我绕圈子,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想要和我说什么?别告诉我只是为了和我演这一场戏来坐实我的身份,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才不是你的女儿。”

      “当然,我很清楚。”顾博梓说,他牵着她朝外滩走去,“因为那一年,我根本没有和素郁在一起。”他的声音有些苦涩,“素郁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我既然抛下她进了研究所,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原谅我的可能,这个我很早就明白。”

      “那一年,我只是住在素郁的隔壁,看着她每天快乐地出门,看埃菲尔铁塔,在街头喝咖啡,去别致的小店买香水,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年,在那一年,她明明知道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可是她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停下,更不要说回头。我也没有想让她回头,因为我要不起,我只有一年的时间,这样看着她就够了,知道她活得好好的,很快乐。”

      “其实我和素郁当年结婚,一直没有离婚。”他忽然吐出这句话来,才把安静听着的肖江惊了一下,“没有离婚?”

      “从来没有。”顾博梓苦笑,“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甚至为素郁没有提出离婚而高兴了许多年,她明明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但是她没有,虽然我知道她是一个不需要男人就能过得很好,甚至比寻常男人要优秀很多的女人,但是,这一辈子,都是我对不起她。”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惘然失落。

      “所以呢?你需要忏悔的那个女人正住在医院里,你完全可以去看她,而不是和我在外滩闲逛。”肖江毫不客气地说。

      顾博梓却沉默半晌才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青染那个孩子,我很担心。”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该担心的时候在哪里?如今他已经长大了,恐怕已经轮不到你来为他担心了!”肖江哼了一声,顶了回去,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让她急于想要结束这段貌似“亲密”的散步,顾博梓的手很温暖,温暖到让她产生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掌心传递到她的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是一种让她忍不住想要叹息的愉悦感觉。

      顾博梓却坚定地牵着她的手,温和地说,“不要着急,墨染,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应该不叫墨染吧?不过青染既然把这个名字给了你,我一定会帮你让所有的人都消去怀疑。”

      肖江扯了扯嘴角,“我叫肖江。”

      “肖江?”顾博梓微微笑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认识你,是还在北京的时候。”他看一眼肖江,“不用惊讶,白泽的刀上沾了你的血迹,也许青染和你说过,我的异能是在细胞方面的,人的身体,是由无数的细胞构成,千千万万,在我的面前就像一个个很乖很乖的孩子。肖江,你的细胞很奇怪,明明像是没有生命的,却偏偏让你活得好好的。”

      肖江听到他的话几乎让她悚然而惊,她从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还有人能这样轻而易举地看穿她,是的,一具没有生命的身体,原本只是一堆网络数据,虽然如今变成了真的,那也依旧和冷冰冰的机器差不多吧?但偏偏其中装了她这样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想要挣脱顾博梓的手,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能彻底看穿她的男人让她感到极其地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几乎让她恐惧。

      但顾博梓的手却十分坚定,坚定地抓着她的,仍旧是那样暖洋洋的,干燥而温暖。

      “放心吧,你的这些细胞虽然是静止的,但却并没有失去生命。”他的语调平缓,只听着他说话,即便是在嘈杂的外滩,依旧给人十分安静的感觉。

      “我会帮你——把这些细胞一一唤醒,这样,阿江,你就能像寻常女孩儿一样,渐渐长大,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十三岁小姑娘,一天天长大,呵,阿江,这世上不知道会不会有女孩儿比你更漂亮呢……”这样漂亮而——强大,也许这样的人,能够站在青染的身边,这样,这样他的青染就不会那么孤独寂寞了吧?

      “……请你,陪着青染,请,一直一直陪着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到可怕,那温暖的手终于放开了肖江,清瘦的面容已经透着不健康的青灰,可是他却笑着,那么温暖而清澈的笑,那双眼,幽黑明亮,几乎要灼伤肖江的皮肤。

      他定定看她。

      肖江很久很久以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然后,她看到他微笑,然后,有人上前,悄然扶着他,慢慢消失在人群里。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终于在外滩的灯光下,看到了极细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她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血液的流动,骨骼生长的细微声响。

      明明知道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她知道他不会骗她。

      在这一刻,她终于成了一个正常的人,一个真正的人……

      她以为自己坚强到不怕面对任何的困境,她以为自己早已忘了眼泪是什么,但是在这一刻,她捂住脸,在外滩人来人往的路旁,蹲在围栏边,泪流满面。

      眼泪无论如何也停不住,透过手指的缝隙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她静悄悄的,一个人无声的哭泣。

      **

      回到那个拥挤的小弄堂,充满生活气息的狭窄过道里已经飘着诱人的香味,不时有菜下油锅的声音传来,滋啦啦地响。

      她用柏青染给的钥匙打开了门,随即皱起眉来,屋内一片漆黑。

      他不可能没回来啊,她的地图上,属于柏青染的那个蓝点,正显示在这个屋子里的。

      打开灯,屋内大亮。

      由于只有一室一厅,一目了然,客厅的角落垫子上正蜷着一个人影,他抱着膝,脸深深埋在膝盖之间,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没有一丝动静。

      肖江看到那个人影身边那听啤酒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走过去一看,铝制的罐子里果然是空的……

      这家伙不是据说只有一杯啤酒的酒量吗?

      蹲下身子,“喂,柏青染!”

      窗外不知谁家飘来旧时年代的歌声,隐约有些像邓丽君的那种悦耳甜蜜的旋律,可惜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听过,也许又是这个世界十几年前流行的歌手,有着如邓丽君一般美丽的歌声和充满故事性的一生。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夜晚,她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真实。

      “喂,柏青染!”她叫着。

      终于,他抬起头来,看脸色完全看不出喝醉酒的痕迹,肖江松了口气,但他的目光却毫无焦距地停留在她的面容上,顿时又觉得有些不好。

      “阿江。”他忽然叫。

      肖江拍拍他,“没醉吧?看来还认识我嘛!”

      她就这么蹲在他的面前,灯光昏黄,很久很久以后,她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夜晚。

      伴随着悠扬婉转的歌声,他捧着她的脸,忽然轻轻亲吻了她的唇!

      她瞪着他,感觉他呼吸里淡淡的啤酒味,温软的唇只是触及她的唇就缩了回去,其实只是一种亲昵到了极致的吻,他亲了一下,然后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明明将她搂在怀里,却那样靠在她的肩膀,那么依赖信任的模样,仿佛安心了一般,就这样环着她的肩膀,缓缓闭上了眼睛。

      肖江完全怔愣在了原地,就那样蹲着,完全僵硬到不知道做什么动作好,这个男人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她只是僵硬地用手撑着地面,依旧维持着蹲着的姿势,看着瓷砖地面上映出他与她的影子。

      “阿江……”她听见他在她的耳边喃喃自语,仿佛梦呓,只是模糊不清地叫她的名字。

      她和他认识才多少天呢?

      肖江想着,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个男人。

      认识一秒就将一个人放在心上这种事,不是只有小说里会有吗?

      呃,眼前这个人,应该是没有恋童癖的吧?

      似乎又回到初见面的这个问题上来了……肖江忽然忍不住想笑。

      她将柏青染拖起来扔到了卧室的床上,气都不带喘的,果然不是寻常小萝莉,如果是寻常小姑娘,哪里能拉得动他?

      进了浴室关上门,才发现她的眼睛仍是红红的,分明是哭过的样子。

      “……真的,变成正常人了吗?”她看着镜子说,取出笔来一个清心静气,绿色的碎叶隐约飘起,能力——依然在,这样的自己,也算是正常人了吧?勉强算是一个有异能的正常人?

      她微微笑了,忽然感到满足。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她闭着眼睛静静地想——

      如果今晚没有遇到顾博梓,如果他没有用异能改造自己的细胞,如果现在的她没有一个正常的身体,如果她没有因为顾博梓那样期盼的目光而心软,如果她不是情不自禁地说出那个“好”字,那么在刚刚柏青染亲吻她的时候,她一定会狠狠推开他,任凭他撞到脑袋还是摔痛胳膊,然后将他丢到床上去,到第二天再嘲笑他有恋童癖。

      一定是这样,那样尖锐而害怕别人伤害也害怕伤害别人的自己,不同于拿手枪时稳定的手,不同于刀锋割开敌人肌肤的果决,她实际上,是个真正的好人呢,也曾冀望得到好报的。

      柏青染,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不过,我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肥厚的一章!爽不爽!!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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