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星坠 ...
-
小雪听得此言，霎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起来。琴娃赶忙扶住她，一面又道：“大人在卧房里，管家已遣人去请太医了。”小雪也说不出话，只点点头，脚下丝毫不停，急奔至卧房，也不及敲门，便直推门而入。
宇文拓正盘坐案旁，手握书卷。听见门声响动时方抬头，见是小雪进房来后，微微一笑，面色如常，并无病状。小雪尚未出声，已急至他面前伸手把他腕脉。宇文拓知她心意，也不推脱。小雪细察他脉象，只觉平和温缓，毫无异状，方才心头焦虑略去，但仍不放心道：“拓哥哥，你到底怎样了？”宇文拓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道：“只是打坐时稍微走岔了气脉，吐了口淤血。”小雪知他一向有事放在心里不愿明言，对此言将信将疑，但观他脉象无恙，也无可奈何，只得盼太医能诊出缘由。正忧虑间，宇文拓却反手握住她手掌，内力传入她体力，细细游走经脉一圈后方才收手，问道：“小雪，最近身上可有诸如头痛噩梦等异状么？”小雪不解其意，只摇摇头道：“没有啊。拓哥哥，你有这些异状么？”因又抬手欲探他的脉门。
恰此时房门上轻敲两声，琴娃在外道：“大人，夫人，宋太医来了。”宇文拓不着痕迹收回手腕，道：“请进。”便见琴娃引着一位已有些年纪的太医进房来了。小雪便起身敛衽，略施一礼，宇文拓也略欠身。宋太医急忙躬身回礼，道：“大人，夫人，这可折煞老夫了。”一面赶着上前，伸出三指把上宇文拓手腕，约摸一盏茶时分又换另一手把脉。小雪见他脸色严肃，在旁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
宋太医把完脉，垂首思索半晌，方道：“依大人脉象来看，只略略有些劳神……其他并无……并无……”抬眼却见宇文拓不以为意道：“本座无碍，且请为夫人看诊罢。”宋太医前来时已听下人略述原由，只道宇文太师身有微恙，不想他却令为夫人看诊，仍是不敢怠慢，便向小雪道：“小夫人，请允老夫探脉。”小雪不知宇文拓用意，只依言伸出手来。宋太医仍是细心看诊，却头上渐渐沁出汗来，半晌道：“老夫羞愧，观小夫人脉象也——也无甚异样……”宇文拓并不见怪，道：“有劳老先生了。”小雪却急道：“老先生，还请您给大人开帖药罢。” 宋太医也只好应允。
当下琴娃便引着宋太医去开了药方抓药，小雪却亲自煎药，眼见宇文拓服下才肯罢休。其实她自己也通晓医理，开几帖补气养身药方不在话下，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宇文拓虽知己身无恙，但见小雪一番忧心，便也告病在家休养。
几日未入朝，朝中已传出消息，隋帝欲取道通济渠顺流而下游幸江南，上下官员已开始筹备打点，宇文拓也需随驾。幸而此刻天时尚冷河道冰封未开，龙舟船队无法前行，准备诸般出行事宜也需时日，朝中上下忙碌不休。然宇文拓身居高位，无需插手此类杂务，身上负担却较以往轻了不少。他也不常入朝，只日日与小雪在家中习法拆招，切磋后又以内力助她调息，似是对她修习法术颇为上心模样。小雪询之，宇文拓却道只是闲来无事，切磋为乐。
这天午后，宇文夫妇二人在府中演武场里切磋过招已毕，正调息间，却见天色慢慢暗下，阴风乍起，太阳似被什么咬了一口一般缺了一角，随着缺角慢慢扩大，日轮也渐渐转红，天色也如同入夜一般，竟有星辰开始显现。小雪从未见过这般天象，忍不住便往宇文拓身边靠近了些。宇文拓见她紧张，便伸手揽了她，道：“这叫做天狗蚀日，天象而已，莫怕。”一面却见已完全转成暗红的太阳近旁，一条细长红丝微微闪出。他目力惊人，一眼望去，已看出是一颗妖星。但这妖星与以往所见极不相同，星芒呈血红色，且隐于太阳旁侧，目力稍逊便难以察觉。
宇文拓初看清这颗妖星，脑中忽如电光石火一般，自上元节以来种种情状一闪而过，似有什么豁然开朗，心中只道：原来这便是师父十几年前曾与我提及的赤贯星！
随着天气渐暖，御驾游幸事宜渐渐备妥，只待运河河面全开，龙舟船队即启程南下。又兼寒食节将近，宇文拓知小雪心中思念养父，欲带她回家乡祭扫。但朝堂军中事务繁杂，委实脱不开身。恰好杨硕左近无事，宇文拓便托他护送小雪回乡。
时隔两年，小雪又踏足家乡。她此时境况自与当日大不相同，然忆起村人尽皆殒命，仅她一人被宇文拓及时救下，仍是心头百感交杂。自她走后，月河村已成荒村，村东处村民合葬之墓上芳草萋萋，甚是凄凉。合葬大墓旁，另有一个小小坟墓，却是宇文拓为小雪养父单立，墓前还置有碑石。
小雪在墓前置放祭品后盈盈下拜，见新撒的纸钱随风散开，想起父亲养育之恩，不觉滴下泪来。杨硕虽在一旁见到，也不便出言安慰，只安排随从将二墓都稍作整治，以遣心怀。
晚间回到驿站，驿官已早早安排停当，见一行人回来，急忙上前行礼，又捧上一封书信呈于杨硕。杨硕一见信封字迹是宇文拓手书，恐有大事发生，又因小雪在旁，不敢教她担心，当下谢过驿官，随手接过信笺放入怀中。
其时二人出行尚不满十日，但祭拜已了，原本便将返回东都。杨硕也不提信笺之事，只按计划收拾行装预备返程，到了夜间，方取出书信拆阅。信中只道陛下出行在即，要他二人事毕之后尽早返回，杨硕却仍觉难以抒怀。他知宇文拓有事习惯放在心里，不愿旁人担忧，却因此更是心头沉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星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