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情如梦何追忆》月无暇

6、第4章 心字已成灰（4）

　　他叫连泽轩，是我在晴天中文大学读书的同学，现在就在星辰的工程设计部上班，在我办公室的隔壁。大学时，我和他以及另外两个人关系都很好，因此他算是我的死党之一。

　　不过，后来我们的友谊变质了，他说喜欢我，我也并非看不懂他的心。只是，我的心，早就被那个人填满了，满得没有一点空隙装下任何东西。

　　“看你，还是这么马马虎虎，想当初你门门功课顶尖，学校里的师生都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还给你取了个绰号叫灭绝师太呢！”

　　我哈哈干笑，那个时候，我的确就是个拼命三妹，就像所有失恋的人一样，努力地让自己忙碌起来，以至于没有想他的时间。注意到他打了暗条纹的领结，也是西装革履，想必等会同样要去替方天晴接风，于是说：“这样打扮，很帅嘛，一定会吸引很多小美女的目光！你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说罢，我低头继续摆弄着丝袜，他却状似漫不经心地撩起我耳边的碎发，伏在我耳边，笑着说：“小笨蛋，干嘛一直扯你的丝袜啊，没看到吗？你上衣的腰带系得太高了。”

　　他的嘴唇带着热度，都快贴到我的耳朵上去了，我忙不迭地躲开。

　　他说着，已经伸出手来解开了我扣在腰间的腰带，又替我整了整上衣，我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手，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有什么关系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长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那般天真无邪，神色也是那样自然，反而好像我把他想得太过不堪一样，于是我只好别过眼，等他慢条斯理地替我整理着装，完了之后，他低头看表，却催促我说：“小笨蛋，都怪你，快走了，时间要到了。”

　　我们匆匆赶到前厅，果不其然已经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人，排场还真是大啊！那个负责安排队列的胖大叔看到我们就连连招手，嘴里一边念叨着：“哎哟，我说宝贝，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看，队伍都排好了。算了，你就排最前面吧。”

　　他的话中好像隐隐有着嫌弃，我在心里冷哼，虽然我姿色平平，最多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可是这个肥仔，也太以貌取人了吧！

　　“来了来了！”前面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呼，随后偌大的厅噤若寒蝉。

　　过了许久，我的脚都站麻了，终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转了过来。

　　“欢迎方董事，方公子回国。”

　　我跟着人流弯腰鞠躬，四处瞟了一下，发现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根本没有人抬头看一眼，那个胖大叔好像走上了前去，对他们嘘寒问暖，也可以说是须溜拍马，同时在向他们咨询晚餐的事宜。

　　“等会我和朋友有一个小聚会，会迟一点到。晚上6点钟的时候，你请司机到东郊的半岛别墅去接Catherine。”

　　咦？

　　这个声音，不是方天宇的吗？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努力不着痕迹地抬起头来，却愣在了原地。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后面跟着两个体型同样高挑，长相同样出色的少年，其中一个戴着墨镜，正在讲话。

　　而另一个，这时候正好转过头来，我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止。他的面庞线条刚好，阴柔中带着阳刚，野性中含着秀美，那张脸，简直是上帝最为瑰丽的作品。他的眸子分明如墨乌黑，却似是凝结了雪山上的冰晶，那样的冷漠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岚夜……

　　我抑制不住颤抖起来，为什么，他们的眼神也会如此相像！楚岚夜，总是喜欢用这样冰冷无情的眼神看着别人。

　　只是……除却我们初始的那段日子，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来看过我。

　　看着那对和楚岚夜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千年寒冰一样的眼神，让我有种错觉，我和楚岚夜之间，又回到了起点。我的心，犹如系上重物，一点点下坠。这个时候，我已经无法告诉自己他是方天晴，而不是楚岚夜。

　　“嗯？”方天宇却注意到了我，他故意摘下墨镜，递到我面前，吩咐说：“拿着。”

　　“岚夜……”

　　我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方天晴。

　　很久之后，想到这一天，我的心里还是会百味陈杂。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显眼，整个大厅里，在几乎所有职员都保持鞠躬姿势的情况下，只有我站了起来，那样毫不掩饰地看着方天晴。而方天晴虽然从小到大被人看习惯了，却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直勾勾赤裸裸地盯着看，直看到头皮发麻。

　　那时候，连老头子都注意到了我，以为我和其他庸脂俗粉一样想尽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于是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后来不怎么喜欢我的一个理由。

　　我也并不知道，那是我感情上又一次沦陷的开始，因为他对我微微一笑，眼中波光流转，星辉灿烂，耀得世间万物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那一瞬间，我以为那颗已经死去的心，又重新开始了跳动。

　　好笑的是，原来他对我露出那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是为我腿上重新露出的破洞丝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