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情如梦何追忆》月无暇

14、第12章 一眼万年劫（4）

　　“方总。”

　　“方总，中午好！”

　　“方总，你好！”

　　办公室里人们自觉地起立对和他打招呼，我不想理会，却又不好下他的面子。最终还是盖上手里的盒饭，随着他走了出去。

　　我扭头盯着他的侧脸，不怎的想起另一个与他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人，方天晴。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已经去了美国的分公司。想到那天他嘴角的笑意，还问了我的名字，只是，他大概已经忘记我了吧。

　　方天宇摸摸自己的侧脸，转头对我灿然笑了，说：“万本心，你没有见过男人吗？”

　　可恶！

　　“吃什么？”

　　“我已经吃过了。”

　　他带着我去了一家西餐厅，靠着一个种有盆景的僻静位置坐下。我点了一杯柠檬水，等待着他的下文，他应该不会有空到只是单纯来找我吃饭吧。

　　“你，还真是痴情。”

　　他真难懂，说起话来也捉摸不透。我看见他从桌子上递过几张照片，我有些疑惑地拿起来看，正是我和楚岚夜的合照。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冷了下来，质问一般问他：“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那天你晕倒在路边，是因为我开车送你回家，在你的包里找胃药，所以照片才不会不小心掉出来的。被你麻烦的是我，你竟然好意思这样对我说话？”

　　他嗤笑出声，似乎是在嘲弄我的幼稚与无知，侍者端着柠檬水上来了，我喝了一口，压下心中像打翻了调味瓶一样百味陈杂的情绪。每次遇到与楚岚夜有关的事情，我都会失控。

　　“那天，谢谢你……还有，我不知道你和楚岚夜有什么交集，如果可以，请告诉我。”

　　我努力地放低语调，一来一往中，我也稍稍摸清了他的性格。他就是喜欢吊人胃口，你越是想他说，他就越是缄口不言。因此，我心中也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我的眼角膜是先天性坏死的，小时候，眼睛看东西很模糊，差不多看什么都是一个发光的小点。我稍大一点，父亲就带我去做了角膜移植的手术，原本发生排异反应的几率很低，我却偏偏两次手术都发生了，直到最后一次用了楚岚夜的角膜，终于成功了。”

　　我没有多大的诧异，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世界有多小，巧合就有多少。只是我听他说得有些讽刺，眼角膜移植手术，角膜需要从死去48小时之内的人体摘除，而且还要严格检查捐献人的年龄，病历，在国内算是十分稀缺的资源，多少可以通过这个手术令眼睛重见光明的人都在黑暗中苦苦等待，他一个人，却可以占用3个角膜的资源。

　　钱与权，难道真的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主题吗？

　　“后来，我查了你的底，发现楚岚夜就是当年的眼角膜捐赠者，你和他还是情侣。我看了你当初进公司事后的设计稿，知道你有才华，因此作为对你的补偿，就让于惜雪在工作上更加照顾你，让你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设计。”

　　“你没有欠我，又何必说补偿呢。更何况，当初你父亲已经给了岚夜的父母一大笔感谢金了。而眼角膜，也是他自愿捐献的。”

　　只是，我很反感方天宇父亲的做法，他给一笔钱是什么意思呢？岚夜的器官，难道是可以用钱来交换的吗？我宁愿他亲自上门客套地道谢一番，也不要用这种最实际又最世俗的感谢方式。

　　我的一番话并没有打动他，我听到他说：“万本心，你太不切实际了。”

　　他优雅地用着刀叉，垂着眼帘，看着光洁盘子中的食物，暂时掩去了乌黑眸子中令人窒息的耀眼光辉。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执着是那样的没有意义，知道了楚岚夜的眼角膜捐给谁之后又如何？事物依旧会照着原来的轨道继续下去，不会因为我的介入而出现任何改变。

　　只是，既然知道了岚夜的事情，我与他之段短暂又莫名其妙的交集也是时候结束了。

　　“既然你接受了岚夜的眼角膜，就请你好好爱惜。”

　　我小心翼翼地放好楚岚夜的照片，拿起座位上的包就想走。他却一下子拉住了我的手，一瞬间，他俊美的面庞上神色变幻莫测，过了一会儿，他只是开口问我：“为什么每次和我在一起，你都急急地想走？”

　　“方天宇，你没有发现吗？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错了，其实我们有一点很相像，你迟早会发现的。”

　　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他风流快活，游戏人间。而我对感情掏心挖肺，一心一意，就是一份八年前的初恋一直存在心里，怎么都无法忘却。

　　他从容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与我擦肩而过，先我一步走出了餐厅。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到显示屏上的名字，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开一个笑容。

　　“喂，老妈，你好久没有打电话给我了。”

　　我是单亲家庭，脑海中自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出现过父亲的模样。当然，也许这么说是不对的，因为只要有传媒的地方，就可以看见父亲的名字和照片。万远航，那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各种富豪排行榜。

　　一开始，他做贸易起家，后来携着他再婚的妻子和儿子，移民美国。用着现有的本钱建立了一家能源公司，现在已经发展为举世闻名的能源帝国。他的人生是那样的灿烂辉煌，只是风光无限的背后，谁又会料到他也是一个抛妻弃女的恶棍？

　　他也的确很有能耐，将我的存在瞒了那么多年。不过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在乎，没有他，我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本心，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妈妈的声音传来，将我拉回现实。

　　“现在都快年底了，刚好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大概要等到过年的时候吧！”

　　听到妈妈的声音，我觉得无比想家，是呢，习惯了这里的快节奏生活，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去了。当初来晴天岛读书，同学都一幅大跌眼镜的眼镜，说：“万本心，看不出来，你家原来这么有钱的啊！”

　　和许多人的映像一样，他们认为都迁居到晴天岛的都必定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家庭。其实他们都不清楚，是我妈拿出多年的积蓄供我读书，又小小地动用了一下我舅舅的人际关系罢了。

　　“本心啊，人总是活在过去是不行的，你看看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带个男朋友回家让妈妈见见？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耽搁了，如果你实在没时间，也可以让妈妈介绍人来给你认识啊。”

　　妈妈一番话说得迂回婉转，我的头还是痛了起来，我清楚，正是由于我生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因此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后半生能拥有一个幸福安定的家。我每次回家都感到近乡情怯，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这些年来，我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虽然自己感觉怡然自得，但是亲人都为此焦灼不安，担心我会赶上潮流成为剩女。

　　不过，对于我本人来说，做齐天大剩，倒也不算是个太坏的结局。

　　“知道了老妈，这些事情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我尽量吧。”

　　“你每次说尽量，都是尽量拖。”

　　我不知如何作答，她果然是世界上最了解的人。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的心。我做不到和一个不爱人生活一辈子，每天同床异梦，或者强颜欢笑。如果要我那样子将就，我宁愿孤单一人，自作自受地活在对楚岚夜的思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