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流浪之城（圣斗士）》风萦若

3、•第一章 镜廊（2）

　　眼看两人进了那扇门，千君躬身，以疾速闪进去，却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他们的身后，隐在黑暗之中。
　　与外面城墙的金碧辉煌不同的是，那城门里面，却是一条长长的、弯曲的镜廊，似是通向一个未知的远方。
　　镜子互相映射，用偶尔漏尽的一丝月光照彻了回廊。
　　那些镜子澄净透明，宛如水晶。或俯或仰，向左向右，皆可看见自己的身影，伶仃孤寂，孑立于世间。
　　孤独之感铺天盖地而来，那是一种仿若世间只剩了自己一人的孤寂感，让人平白添了几分伤感。
　　方才活泼的少年少女此时也安静了下来。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叮铃，叮铃……如同风铃。
　　那些脚步声似是真实存在的，又像是响在心底。
　　那般地孤寂，似是要唤起每一个人心底最深的回忆。

　　回廊尽头是一扇门。一扇精致如同艺术品的门，上面为半圆构型，下面为略带弧度的长方形。底为纯白，上面镶有银色繁复的花纹。两道长长的门柄从镜顶延续到地上，安静至极。
　　少年与少女推开门，走了进去。
　　千君闪身至门后，侧身向里望去。
　　那里是一个空旷的殿堂。从高高的穹顶垂下轻柔如梦幻的紫色纱帘。那些纱帘在月光中卷出一个壮阔至极圆弧，又如同潮汐般褪去。
　　而在殿堂中心，只有一面镜子伫立。
　　那面镜子只有两人宽度，静静伫立在这宽广的殿堂中央，更衬得这里寂静如死。
　　少女与少年走近镜子。
　　伴随着风铃般的脚步声，那里似乎又平生了一层雾气。
　　随着两人走近，那镜子里，渐渐映出两个身影。
　　在少年面前的倒影却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少女的面容。
　　而在那个少女面前，淡淡地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那似乎是一个银发蓝眸的男子，额心垂着一枚蓝宝石。
　　少女的身影似乎僵住一会，马上疾步上前，随着她的走近，那镜中人影愈加清晰。
　　近了、近了。
　　镜中的那个人，似乎隔着遥遥的水声向她看来。
　　那是一个美丽地仿若月下优昙的少年，眉目间却隐隐清淡疏离，恰如他银色长发，闪动着冷如金属的光泽。
　　近了、近了。
　　再差一点，就可以碰到了……
　　“哼！”
　　正在此时，那个妖娆少年径直将少女扯回来，冷笑道，“看什么哪？”
　　少女如梦初醒，还有些迷茫，看向身旁少年，“诶？为什么你倒映出岚儿的脸？难道？……”她突然欢呼雀跃，伸手直接去扯旁边少年的面皮，少年吃痛，“唉你轻点！”
　　一扯扯不下，少女失望，“果然是相思啊……”
　　少年气极，转身便走，身影快速非常，少女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落在后面，“诶你做什么，不是要进去吗你等等我啊……”
　　千君没料到里面的人突然出来，来不及闪身，那冲出来的一红一白身影却似没有注意到他，似乎都用上了自己最上乘的轻功，一个比一个飞的快。
　　千君望向那个红色身影。那是……相思？
　　四大神使之一的相思？难怪这两年都没看到他。
　　想着，千君推开了门。看到了那面镜子。方才隔着太远，她看不清两人究竟在镜中看到了什么，竟会让那个功力不下于自己的相思气成这样？

　　此时风起，一地月色波光粼粼。
　　她空旷的步音响彻大殿。
　　一个人影朦朦胧胧地浮现镜中，若隐若现。
　　寒意随着风渐渐透了进来，似乎要将周围的宁静冻结成霜。
　　千君驻步。
　　镜中的那个人影也停住不动。
　　风猛然灌进大殿，拂动她的雪发，而镜中那人酒红长发似乎也以着相同的频率在风中飘舞。
　　镜中人的冰蓝眸子，闪动着世上所有的冷淡和温暖。
　　镜中人的倾城面容，代表了她过去所有的企盼希求。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而镜中人也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仿若水般流过，朝华夕颜，转瞬白首。

　　也许我穷尽毕生所求的，不过只是再见你一面。
　　无论世间如何肮脏绝望，不管生命如何孤寂伶仃，我总相信，世界上总有一些不会磨灭的美好，就如同我曾经遇到了你。
　　无论相隔天涯，相隔阴阳。纵使再回首时，早已恍如前世。
　　那些美丽的回忆，终会成为我一生温暖的根源啊……
　　月……
　　你在那个世界，过得好吗？

　　似乎感到她所想，那个镜中少年，从镜子里慢慢地出来，清淡笑容，一如从前。她颤抖地伸起手，触碰上他的容颜。指尖下的触感，却是冰冷如金石，仿若那温暖的面容，只是一个幻相。
　　泪水瞬间漫过了她的双眼。模糊间，他向她伸出手，冰蓝色的眼睛里辉光满盈。
　　她慢慢地抬起手，向他伸去——

　　“砰！”
　　千君猛的退后两步，手上有着一道长如剑刃的光。
　　面前的红发少年还是拥有着那样美丽的容颜，温暖的眉眼——只除了手上迸出的雪亮剑芒，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
　　此时他身后的镜面已空无一物。

　　方才就在她触上镜面时，她就已知道，那出来的影子，根本不是真人——
　　不过是一只人偶。
　　可是……
　　疾身闪过那个人偶的攻击，千君脚步踉跄，竟被一根不知何时出现的线绊倒。
　　此时月光照进，那原本空旷的大殿中，竟反射出了无数道细长的光——
　　是牵线。
　　不知何时出现的牵线。它贯穿了整个大殿，不规则地分布，让她躲避时常常被绊倒或是牵制，甚至身上还缠上了几条牵线。
　　眼前那个人偶的攻击越发凌厉，她甚至只要一剑，便可以摧毁它。
　　可是……
　　月……
　　面对着他的容貌，她根本下不了手啊……

　　正在此时，那个人偶双手一张，缠绕着她的线突然绷直——
　　千君直直被吊起，悬在半空，手脚被束缚地紧紧地，她根本无法有所行动。
　　那个人偶慢慢地走进，与月一模一样的面容上有着依旧温存的容颜。
　　她闭上眼。
　　月，如果可以……
　　死在你手上，也许也是一种解脱……

　　正在此时，她感觉身上的线一瞬被砍断，伴随着一声木头折断的声音，一个人抱着她，从空中慢慢坠落。
　　那人身上清冷如雪的气息，似乎似曾相识……
　　仿若是早上……那个……
　　直至安然落地。
　　千君猛然睁开眼，抬头，却看到面前卡妙淡淡一笑，戏谑道，“你果真是魔道人？对一个木偶都下不了手？”
　　千君随着他的视线向地上望去。方才那个木偶此时已经四分五裂。
　　月……
　　她极力偏头，才能忍住自己回头去看它的欲望。
　　四周牵线皆断在地上，很难想象刚才这个少年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并在一瞬间完成这些举措的。
　　那个少年隐在月光中，身周有着淡淡的冰雪气息，面容如月色清冷。
　　那双冰蓝眸子……
　　那双冰蓝眸子……
　　千君突然不想再看，一掌推开他，转身便要走。
　　卡妙猝不及防，被推开两三步。他却不介意，淡淡道，“果然是魔道人。忘恩负义的本事倒是不差。”
　　千君经历方才变故，心情不佳，“那你倒是想让我如何还你？”话出口方知不对，偏头向一旁。
　　卡妙淡淡一笑，不可置否。他蹲下，翻过那具离了牵线的木偶，“……有瞳孔？”
　　那具木偶从面貌上几乎可以假乱真。卡妙触上木偶的身体，只感觉触手冰凉。
　　也许与真人相差的，只有体温了。
　　卡妙起身，看看身旁的千君。她似乎还在发呆，眼角泪痕犹在。他看看那面镜子，“不过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你怎会失态如此？”
　　千君冷道，“普通的镜子？”话语的后半句被噎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镜子中，正正映出他们两人的身影。
　　身旁的那个少年有着如同冰雪一般的清绝，站在身侧，如月色倾城。
　　她愣住。那面镜子，方才……
　　卡妙道，“走吧。”说道便起身向前，“你可跟在我后面。”
　　千君别过头，“为什么我要……”
　　卡妙道，“方才我在想，前面是一条镜廊，这里是一面镜子，若据对称之理，后面应还是一条镜廊。此时这里的机关被启动，后边应是数不清的同这里一样的镜子，到时恐怕会有许多这样的木偶……哦，不好意思，方才你想说什么？”
　　千君默然，想往前却又缩了回去，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道，“我走你后面，是怕你偷袭。你们正道人自诩正义，其实最是虚伪！”
　　声音轻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卡妙愣了一下嘴角轻弯，“这句话应是我来说吧？偷袭这种事，仿佛是某些人才会做的事。”
　　千君怒道，“你走不走？”
　　这下声音算大了，满屋子声浪翻滚，竟连那镜子都有些微摇晃。
　　卡妙淡淡一笑，转身向前走去。
　　千君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失神，心中却有不明为何的酸涩。

　　在空阔的大堂之后，有一扇小门，构造与方才的相同。卡妙扭开手柄，果不其然，前方又是与之前一样的一条镜廊。
　　千君紧随其后，手中隐隐有光华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