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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坚定的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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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华凡几日来日夜守候在安棠身侧,悉心照料,只盼他能早日醒来。一连守了三日,安棠的高烧也退了,身上各处都好了些许,但仍不见他醒来。华凡心中清楚,他是不愿意看见自己,但他又固执地想,越是不愿见自己就愈要让他看见,他就不信,安棠没有服软的一天!但当每日清晨为他拭脸时看见安棠满面泪痕,华凡心中倒是越发地不忍。
这日清晨早朝过后,皇帝被几位大臣围着讲了关于简霖如何处理一事,他觉着不对头,这几个老家伙显然是串通好了一起来的,细细一想,能说动这几位的、在背后搞鬼的也只是顾兮际那小子。几位大臣想法一致,皆是认为简霖既不愿投降,皇帝又要保住他重才爱贤的名声,为今之计,只得将简霖流放。
至于他是不是途中死了,抑或在流放之地死了,这已不关华凡的事情。他们只想,既不能为宛地所用,便只有死路一条。在简霖被羁押后不久便已有大臣提出此事,但当时无人应和,华凡也好处理。但如今日子久了,简霖意志坚决,加之出逃一事,大概还有顾兮际的鼓动之下,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也都一边倒去。现在他们也只是和皇帝单独说说,届时在朝上提起,呼声大了,华凡也压不住了,若是就这般被动地将简霖流放,岂不是正中顾兮际下怀?
简霖在牢中,起码还是华凡管辖得到的地方,可他一旦出去了,顾兮际无论如何也会比华凡多了几分胜算。思索至此,华凡只觉当初放由安棠带着简霖出逃一事对他而言实在是得不偿失之举。仅是一次败笔,便让他身陷桎梏,再也掌控不得全局了。也恨自己当初一时恼怒,竟然忘了简霖!
他回到寝宫之中,到了内寝便特意放轻了脚步,转过屏障便见安棠已起身倚在床边,出神地望着地面。华凡一时欣喜,也不曾看到他眼中的落寞之意,上前便紧紧地拥住了他。安棠对他的举动,不抗拒也不回应,由着华凡喜欢。华凡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冷淡之意,仔仔细细地好好地看了看他,脸上满是笑意,道,
“你终于肯醒了!”
安棠微微抬眸,视线未及到华凡面上,便又下移了。华凡这才觉察他的不言不语,小心地问道,
“渴吗?”
安棠也不回答,将身子转到另一侧去,头也深深地低下去。华凡现下极有耐心,到几边为他倒了杯茶,又到了榻边,轻轻地扳过他的脸,示意安棠喝下去。安棠伸手推开茶杯,自顾自地躺回去。华凡见他不喝,对自己也不理不睬的,心中有些委屈,这下便爬上榻,躺到里边去,双眸晶亮地盯着他。
安棠的视线不知飘到何处去了,但就是不看华凡,双眸呆滞了许久甫眨动一下。华凡见他失神,心中也不好过,也不敢开口问那个孩子。两人沉默了一阵,华凡便听安棠缓缓道,
“上坡时摔下去撞在了树上,孩子没有了……”
他说到这儿,便紧紧地阖上眸子,华凡看得出,他的身子在轻轻颤抖。他此时听了,心中也是一片苦涩,轻轻抚了抚安棠的脸颊,不曾开口。良久,安棠复又缓缓睁开眼,复又将那块血玉放在华凡身侧,他的意思已然十分明了了。
华凡盯着那血玉,久久没有动作,最后,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安棠,道,
“你怪我?”
安棠只是闭着眼,也不回应,华凡复又看了看那玉珏,抓过安棠的左手,硬是把玉塞进他掌心。安棠自是紧紧攒手不接,华凡口气不善,道,
“不是给你!给我们下一个孩子!”
安棠闻言一惊,睁眼看了华凡一眼,手却握得更紧了。华凡见状惊了一惊,眼见他目光坚决,心下有些凄惨,不快道,
“你……不愿再为我生子?”
安棠看着他的目光迅速收回了,脸颊处微微有些红晕,紧紧咬着唇不敢开口,亦不敢松手。华凡见他有些反应了,抓着他的手,凑到安棠脸边,道,
“愿不愿意?说话!”
安棠心中只是苦笑,想那孩子只是意外,意外地来了,意外地去了,倒也落得一身干净。如今问他是否心甘情愿,岂不是问他愿不愿意叛国?当下便沉默了。华凡听他默然,微微有些不满,看了看安棠,缓缓道,
“惠妃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她和老十一偷情的产物。我、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害你……”
安棠浑身一颤,抬眸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华凡见他笑容中的无奈,便道,
“你还是不愿?”
安棠缓缓摇首,道,
“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原本就不可能的……”
华凡握着他的手倏然一紧,道,
“你不姓安,我们之间没有仇怨。他们的仇与你无关。”
安棠只淡淡道,
“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不是说无关便无关的。华凡,你会让我成为罪人的……”
华凡宛然一笑,一手捂上他的小腹,俯下身道,
“若是罪,我们早就犯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力为你承担!”
说罢便吻上了安棠的唇,安棠一手扶住他的肩,别过脸道,
“我心难安。”
华凡微微眯眼,道,
“你心有疑虑?怕我日后反悔?”
这句话正是说到安棠心坎里,他竟是轻轻颔首。华凡面色一沉,声音中带着不快,
“我若是反悔,你这辈子都不要理睬我便是了!一言为定!”
安棠听了心神一震,这才稍稍宽慰,却也不知日后变数颇多,一旦事情发生,当初再如何坚定的承诺,到头来不过惨淡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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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兮际今夜来到简霖的牢中,脸色有些抑郁,一开门就抱住了简霖,一语不发的。两人抱着在稻草堆上躺了一会儿,月光轻轻地洒下来,安静而祥和。良久,简霖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
“怎么了?”
顾兮际没吭声,抱着简霖,头冲着他颈间蹭了蹭。简霖觉着他有些不对劲,又不敢多想,便冷淡道,
“正经点!别看见我就这样!我又不是那卖……什么的……”
他一句卖身硬生生地给吞下去了,见顾兮际从自己颈间起来,盯着自己,眼神有些不忍。简霖盯着他,道,
“做什么?”
顾兮际没搭理他,复又伏在他身上,一手摸到简霖小腹上,只听简霖微嗔道,
“顾、兮、际!”
顾兮际又在他颈边蹭了蹭,手依旧捂在简霖小腹上,似乎是舍不得松开。简霖挣动了一下,便听他道,
“别动!让我好好摸摸。”
简霖额角的青筋一跳,心里直骂着顾兮际不老实,又只得乖乖地不动。顾兮际在他松软的小腹上不住地轻抚着,心下越发矛盾,简霖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直瞧,心头一跳,握住顾兮际的手,道,
“你、你摸我肚子做什么!我最近都胖了,别摸了……”
这话里带着些羞涩。顾兮际闻言便知他对自己孕子一事一无所知,也不知华凡他是否知晓,反握住简霖的手,道,
“再过月余,你可能会被流放到北城。”
北城可是极为寒苦之地,无数被流放到那处的囚犯多是半途便死去了,到了那儿的人受不了那处的极寒,也是生生冻死或是累死。简霖不禁心下一紧,眼神也瞬时黯淡下来,抿唇不语。顾兮际见了他的神情,又瞧了瞧他的肚子,心想是留不得了。
他搂住简霖尚是纤细的腰肢,自怀中取出一枚药丸,看着简霖在夜色下微微泛光但却无神的双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上分毫的不忍,
“吃下去。”
吃下去就没事了,吃下去就安全了,还会再有的,它要来还是会来的。
简霖转眸看了看他,问道,
“这是什么?”
顾兮际咽了咽口水,稍稍紧张着,极不自然地笑道,
“毒药!你吃不吃!”
简霖看了他一眼,眸中透着微微苦涩,他张嘴含下了药丸,却不想顾兮际紧紧地抱住自己,在自己耳边轻声颤抖道,
“对不起,我是为了你好……”
简霖心下一惊,伸手抱住顾兮际,感觉他的拥抱愈发紧了,眼中疑惑更深。他便趁着顾兮际不注意,将含在口中的药丸悄悄吐在了角落里。
顾兮际抱着简霖伤心了一会儿,起身时眼眶微红,他握住简霖的手柔声道,
“等会儿可能会疼痛难当,你……”
他说到这儿便也说不下去了,看了眼简霖便转身离去,走到门边时又回首,道,
“明日我派人送些东西过来,你全给我喝了,一口也别剩下!听到没有!点头!说知道了!”
最后两句说得格外稚气,简霖笑了笑,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
他特意将尾音拉长,话语里满是笑意。顾兮际听了心中过意不去,举步便急匆匆地离去了,似乎怕看到什么。待他走后,简霖眼中笑意一收,看了眼被丢在一旁的药丸,轻轻攒眉。
第二日,果然有人送了一个食盒进来,那人也没多说什么,放下便走了。简霖颇为好奇地打开食盒,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顿时这寒酸的牢中香气四溢。简霖见了,却心下一惊。
这小子,送鸡汤来做什么?莫非听我要被流放了,临行前还给我食补一下,怕我未到北城就死了?又想起顾兮际昨晚的举动,心中更是疑惑。简霖看见那鸡汤,本是不想喝的,但闻到那阵香味,不知怎地便控制不住地嘴馋起来。他闭了闭眼睛,又摸了摸松软的小腹,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喝的!
便将食盒盖上,坐到一旁小憩,可是这嘴馋的劲头如何都压制不住。他摸着肚子,心道,简霖啊简霖,要清心寡欲啊!这么个诱惑都抵制不住!清心寡欲啊!
他清心寡欲地念了一阵,但究竟不是当和尚的料,况且肚子里有个主,就算简霖不想吃,它也想吃啊!最终,简霖落败,并且惨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