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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伏流隐潜动(三) ...

  •   渊随村长进了偏厅用午饭,掀了门口的翠玉珠帘,便是偏厅了。看得出村长极喜红木,屋内凡是木制用品,皆由红木打造,漆以上好花漆。

      村长拍拍手,便上来了两个丫鬟,吩咐她们一番后,便笑着请渊就坐了。

      渊见推托不了,既来之,则安之,便遂了他的愿,安然就坐。

      这一举动,令村长喜上眉梢,坐下之后,问渊道:“公子来自何处,又将往何处?”

      渊笑着答道:“晚辈四海为家,不曾定居,此次也不例外,只是随处走走,领略这大好山水罢了。”

      村长一副了然状,再言道:“公子真乃性情中人,只是这四处奔波也易倦,不知公子是否有意定居?”

      渊也差不多琢磨出村长的意思了,只是他尚未一语点破,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应道:“晚辈只是个浪子,生性不喜静,不愿留守一隅,只想趁年轻游遍山水,并无它志。”

      村长也不泄气,继续说道:“如此这般……不过公子正值适婚之龄,何不结下良缘,与佳人携手定居呢?”

      这令渊哭笑不得,本意是上门商讨水源之事,却不料被人家看上了,想留下来做女婿,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渊也只好挑明了问:“您的言下之意是……?”

      村长笑了,笑纹深深印于满是横肉的脸上,好一派富态,缓缓说道:“公子方才也见了,小女对公子可谓一见倾心,不知公子对小女是何印象?”

      渊推拒道:“贵千金自是倾城佳人,只是晚辈本为浪子,与小姐门不当户不对,又岂敢高攀?”

      村长摆手道:“公子过谦了,林某第一眼便看出了公子气度不凡,绝非凡夫俗子。正是凭着这一点直觉,才斗胆替小女说媒请婚。公子莫不是嫌弃小女出自西域蛮人之地?”

      渊正欲再推拒一番,侍女却端上菜来,便借机转移话题:“贵府这菜可真是色香俱全,只是不知味如何?”

      见渊有意转移话题,村长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接道:“家中无甚佳肴款待公子,招呼不周之处还望见谅,公子若是喜欢,便尝尝罢。”

      “那晚辈便不客气了,您也请用。”渊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便执起筷子,就着临近自己的一碟小菜夹了一块,细细品尝一番,赞道:“真是美味佳肴,晚辈历游山水数载,也不曾尝过如此美味。”

      听了渊的客套,村长也高兴,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此乃羌羯特产,清汁牛肉。正如其名,将上好的牛肉清理尽净,割下一道道纹路,每割上一道便向缝中浇灌一次调好的汤汁。如此这般,汤汁便能入味,和着鲜肥的牛肉口感更佳。”语毕,自己也夹了一块牛肉,品尝起来。

      饭吃过一些后,村长欲再谈婚事,却见渊优雅地夹起一块肉,放入嘴中闭目细尝,不时放出类似赞赏的“嗯”声,便不好打断,只得任渊饱尝佳肴。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渊还是慢慢品着菜。村长有些不耐烦,却也不好发作,陪着笑脸吃菜,也无心品尝。渊在一旁笑着,只是看不出这笑的意味。

      待酒足饭饱之时,渊才执起方帕,细细擦着嘴角残留的汤汁,笑道:“多谢您的款待,才令得晚辈有口福能一尝如此佳肴。”

      村长见渊总算是吃完了,笑道:“公子既是喜欢,不如在寒舍住下几日,也好共商某些事宜。”

      渊转了转明眸,思索片刻,一揖道:“如此也好,那便劳烦您了。”

      “公子这边请”村长领着渊向后院步去,并与下人低语几句,随后下人便收拾了桌椅,渊也未放在心上。

      行至路半,方才那名下人匆匆赶来,对村长道:“老爷,外边有个人找您,您看这是……”

      村长立时堆着笑对渊说:“公子,眼下林某有事在身,不便陪同,还望见谅。公子且随下人去厢房休息罢。”

      渊头一点,客套道:“既是有客来访,晚辈也不便叨扰您。您先去处理事务,晚辈随下人去便是了。”语毕,随着下人走了。村长并未进入正厅,只是立于一处渊望不见的石柱边,笑着。

      眼见快到厢房了,却不料半路遇见了那位小姐,渊不由得苦笑。这显然是村长安排的,为的便是让自己与小姐能有多些接触的机会。

      见了渊,小姐粉颊微红,拂袖含羞道:“晴语见过公子。”

      渊拱手作揖道:“小姐多礼了,在下无意惊扰小姐,只是随下人去厢房罢了。多有打扰,还望见谅。”只是再回头,哪还见那下人的身影,只留下他与小姐独处而已。

      小姐故作责怪道:“福贵也真是的,竟丢下客人自己走了,待客如此不礼,失了林家颜面,公子莫要见怪呀。”

      渊无意停留,却也不好拒人千里,只得道:“想是有要紧事先行离去了,在下自行前去便是了。”

      渊正欲离去,小姐却不让,说道:“公子不熟路,不如让晴语带路罢。”也不由分说,随了上前。

      渊还欲推拒,说道:“怎好劳烦小姐,还是在下一人前往既可。”

      小姐却不依,执意道:“还是晴语带路的好,以免公子迷路,误了休息时辰。”不顾渊的反对,先行了几步。

      即是如此,渊也不好再推拒,只得硬着头皮跟上,随礼而笑笑,也不语。小姐心里虽气恼,却因了矜持不好开口,粉颊微鼓,一脸少女烦恼。

      眼见着厢房要到了,小姐银牙一咬,鼓起勇气问道:“不知公子名唤何也?年几何?可曾有中意之人?”

      渊便胡诌了一番:“在下名唤白轩,今年二十又二,已有意中人于夏凉。此次旅途正是归往故里,与佳人一结良缘。”如此说来,便能让对方死心了。

      果不其然,小姐神色黯淡,颓然住步,渊说道:“小姐,既是已到厢房,在下便不多奉陪了。”语毕,拱手作别,推门欲入。

      小姐淡淡道:“那便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若有何需要,吩咐下人便可。”转身失神般走了。

      入屋之后,渊立于门旁,凝神静思。倏地想起,村长自称姓林,是元武一年自京城来的富商,这是否太过巧合了?当时京城中姓林的富商只有那么一户,便是他们所查到的林濂睿一家,那眼下这家人家究竟是?一直以来能查到的关于林濂睿的信息皆止于此,本以为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商贾之子,为某派势力所用。但眼下看来,或许另有蹊跷。

      渊倏地笑了起来,看来在走之前,不但要解决饮水之事,还要探探这家人的底了。眼下已是午后时分,也不知沉霖那边旅途可顺,渊暗自想道。

      多想也无益,不如稍作休息。渊便躺下闭目养神,思索着如何探知这家人的底。窗外几只黄鹂吱吱喳喳,渊也不顾,还是那么气定神闲,眉头亦不曾皱一下。

      待一个时辰过后,听得门边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渊缓缓睁开眼睛,轻轻道一声“请进”。继而起身理了理衣衫。

      推门而入的是村长和其女,村长含笑走在前头,小姐娇羞然跟在后头。渊见状,向前两步作揖示礼。有事求人,怎能不讲究些?

      村长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笑脸迎人道:“公子无需多礼,倒是林某扰了公子休寝,还望公子见谅。”顿了顿,又说道:“公子也是明白人,林某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小女钟情于公子,林某也拗不过她,只好厚着脸皮来问公子的意思了。”

      渊说道:“晚辈已向小姐说明,晚辈已有中意之人,还有婚约在身,只能是忍痛辜负小姐的一番情意了。”

      村长也不急,问道:“不知公子这婚约是口头的还是笔录的?”小姐含羞的脸上于这一刻表露了明显的焦急和期待。

      渊本欲答“笔录”,这般便能让对方死心,又想到自己还需探探对方的底,如此拒人千里之外,便不好问话了,于是答道:“只是与佳人有口头之约,未曾笔录。”

      村长和小姐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忽觉不妥,又掩了掩神色。村长又道:“既然如此,不知公子是否重新考虑一番,还望莫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呀。”

      渊佯装烦恼状,说道:“小姐天生丽质,貌美如斯。晚辈自是对小姐也有一番情意,只是我与那心上人青梅竹马,怎能如此无信,弃人而去呢?”

      村长见渊松了些口,便轻松了许多,说道;“这又有何难?若是公子已移情小女,再去娶那佳人,两人相处不愉,也是徒增烦恼。不如及早与人说清,免得误人年华,公子意下如何?”

      渊又道:“这倒也是,只是晚辈还不曾了解小姐和您的家世,怕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有辱了您的门第。”

      村长一听,更是乐了,推着小姐向前道:“那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林某先去处理些琐事了。”语毕,欣然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人在屋里。

      渊看着低头羞笑的小姐,笑意盈盈,轻声说道:“今日天色甚好,何如我们出去散散步?”

      小姐轻轻点头,跟着渊出了屋。两人缓步行于青石小径上,渊假装欣赏院中风景,心情甚好的模样,说道:“这院中风光甚好,想必小姐家世也颇为高贵,在下着实惶恐。”

      有了渊这番话的指引,小姐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家:“其实林家也不过是没落的商贾人家罢了。夏凉王朝姓林,我们这些同姓之人也跟着沾光,在京城有了一番基业。只是流年不利,元武一年时,家父为避战事而变卖了基业,举家南下。却途遭变故,被贼人骗至此地。家母因着逆旅劳累,病情愈重,最后不治而逝了。毕竟是人在异乡,过往皆是些羌羯人,父亲不愿我嫁与这些人,便推托至今。晴语已年十八,若是再不嫁,便要误了年华了。此次见了公子甚是合意,还望公子莫要推却。”

      渊暗自思量着,这家人与皇帝颇有些渊源,而如此商贾之家,当时京城只有一家,正是林濂睿声称自己来源的那一家。只是京城林家如今尚在,那眼下这一家人又该作何解释?是谁从中作梗,又调了包?是谁在十六年前就偷天换日,为今日埋下伏笔?渊隐约觉得背后势力之庞大,不亚于暗月,或甚于暗月许多。

      虽是心怀疑问,渊还是微笑着道:“不知令堂名唤何也?在下或许有所耳闻。”

      小姐毫无戒备地报了上来:“家父名唤林文。”

      渊心中已有了些眉目,此人正是京城林家掌事之人。若小姐此言不假,那么京中那位便是替身,难怪暗月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林濂睿的真实身份,原来早在十五年前便已移花接木,年岁久远,自是难以查清。这般处心积虑,将整个林家全盘调包,暗月可是要喟叹不及了。

      渊微微皱了皱眉,望望长天。那么,林濂睿究竟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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