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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使君东方来(三) ...

  •   走出药房后,沉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往林濂睿的房间去了。

      及至门口,她又有些犹豫了。他一直不肯说,难道自己态度再坚决点,他就肯松口了吗?渊说的未必毫无道理,他也不是草率行事之人,不说自有不说之理,自己这样逼迫他,也怕适得其反。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不知何去何从。

      他不草率,她也不会草率啊,只是他太过谨慎了罢。她如是想着,终于做了决定,上前敲了敲门,却是无人应。不在吗?她心生疑问,自己走开也不过一盏茶功夫,莫非他当时未追过来,又出了园子?她顺势推门而入,房间果然是空空如也了。

      窗子关得严严实实,衣服被褥也都叠得整整齐齐的,除了人不在之外一切如故。他此时会出去,不是散心,便是另有图谋。一想起后者,她便不禁心底一沉。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她索性在房里等他回来。看看他的房间,皆整理得井井有条,相比之下她的房间倒有些杂乱了。她走到他的床前,正欲稍作歇息,抚过那蚕丝棉被上绣的深蓝锦缎,手感极佳。她暗念着,家业再厚,也有耗尽的一日,留着这些个奢侈品待客,如何也说不过去,这园子果然有奥秘。摸着摸着,在顶端摸到了一片有些粗糙的地方,约摸是一张纸,三寸见方。她不由得好奇起来,为何连一张纸也要藏得如此隐秘?

      纸是缝在被子的棉絮里的,若要拿出来,便定要拆除锦缎。既然如此,他当初是如何缝进去的?还是说纸本就在被子之中?她又翻看了被子的其它角,忽觉有异,方想起早晨来查看时,放在这儿被子的不是这一张。

      林濂睿既然自早晨离去后便不曾回来,那么这一床被子,是谁人放的?她心底一惊,猛然摸到了纸片抵着的那个角的锦缎脱了半截线。她顺势一拉,线刚好脱了三寸左右长便止住了。她细看那结口,缝时便做了死结,只能拉到这个大小。她取出纸片,却发现是一片方状麻布,边上绣了一朵素菊。

      日头渐高,微冷的阳光洒下,雪桦上的绵雪便散射了斑斑光迹,又漏入窗枢,恰映衬着她嘴角那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她默默收起了布片,四顾左右,果见桌上有一枚袖针。未想当初学的女红也派上点用场了。她轻笑,就着原来脱开的线补好了被子,几乎看不出痕迹。

      将针用麻布包上后,她觉得不必留在此处了。正欲出门,她却忽有一阵倦意袭来,并不很甚,只是有些乏,强自撑着出门,有怕倒在半路。她想着在他房间睡了也没什么关系,便脱鞋上了床,和衣而卧了。

      隐隐约约的,她似是梦见了一人背对着自己。她试图去看清,追了许久,方到他跟前。她想要去掰过他的肩膀,看看他是谁。未见其人,先闻有声回荡:“为何不相信我?”她一惊,脚下一错,再抬头人已换。一位装束雍容华贵而容颜很是模糊的妇人站在自己跟前,抚着她的脸说道:“晨儿,别信他,别信他。”

      她想要问为何,那妇人却反复地念着“别信他”,根本不管她作何反应。

      她烦躁得很,有甚是心急,生怕自己要醒了。只是偏怕醒,偏会醒,她依稀听得有动静,便朦朦胧胧醒来了。再一细问,觉来是林濂睿回来了。

      他的房间较大,她所睡之床置于东侧,西侧是书房,中隔一堵墙,两侧皆有窗。据甘兰所言,这房间初建是备其父所需的,因此才配有书房,只是后来一直用不上。如今让他住上了,也算是颇为照顾。

      她望向窗外,日头还很高,似乎只是睡了一会儿,眼下才是正午时刻。

      她方要起床,便听得那畔有怒斥之声:“混账!父亲死于他们手中,他们如今想来做个了断了吗?”是林濂睿的声音,她认得。

      一个冷冷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少爷,他们固然有见不得人的目的,然未必对我们没有好处。老爷惨死他们手中,此仇自然要报。只是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能奈何?家中不可一日无主,老爷只留下您这一嗣,这六年虽有人暂代,终不如意。林家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您何苦摧枯拉朽?少爷也是知进退之人,他们既有意再扶持林家,以利换利,何不姑且先应承下来?待羽翼丰满后,万事莫不在掌握之中。”

      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半因那陌生男子说的话,半因他寒得吓人的声音。

      又听得林濂睿说道:“溟墨,我知你素对父亲忠心耿耿,不忍看林家落魄。只是他们扶持林家,不过是借机操纵朝中利来利往罢了,如何会当真让林家强盛起来?与虎谋皮,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叫溟墨的男子还是冷然回道:“少爷,您觉得还有退让的余地吗?这雪桦园看上去只有三人,实则早是高手遍布,您若不答应,只怕他们的耐心也有限。”

      林濂睿说道:“溟墨,父亲不会希望我走一条跟他一样的道路。”

      溟墨说道:“少爷,如今不是老爷抑或您的意志问题了。我何尝不想雪恨?只是留得您这一脉,方有重整家业,再报前仇之望。大丈夫能屈能伸,您应是明白的”溟墨顿了顿,又问道:“少爷不想走,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听闻溟墨如是言道,她的心倏地一紧,不知他会如何作答。

      林濂睿果不负她所望,说道:“是又如何?她是干净的,我不想她同我一起被这污浊所染。”

      溟墨却是冷冷反驳了他的话:“少爷,我以为您是识轻重的,却不料您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放下了林家大仇。天下女子之多,何必执着她这一个?待日后林家强盛了,像她这样的女子数不胜数,您恐怕连正眼不会看她一下。再者她既是想要做您的女人,那么适应这潭污泥,是必须的。”

      她心中暗笑了一下,算来她最是不干净了。上辈子阴谋阳算没少干过,饶是这辈子手里干净,心里也腹诽多回。正如眼下,她对他们的对话已是起疑。他们这些武林高手不是都耳能闻千里吗?她正在隔壁,他们会不知?早不来,晚不来,偏巧这时让她听见,莫不是算计好了的?

      林濂睿又开口了:“溟墨,你不了解她。天下女子之多,我敢说如她这般的,仅此一个。余下的,与你再说也是枉然,你不会听,我也懒辩解。至于如何对付他们……”他话尚未说完,突然间停了下来。

      只因她的肚子很不合适宜地咕了一声,她想去捂住,已经来不及。算来是正午了,她早餐没吃,午餐又至,五脏庙空空如也,抗议抗议她也可理解。只是面对怒上眉梢的他,她又该说些什么好?

      他从西侧而来,看到半坐在床上的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只是想来找你,不知怎地忽然倦了,便就地睡下了。至于听到了什么……似乎全都听到了……”她支支吾吾,虽不有意偷听,到底是听见了,也不能太理直气壮。

      “那你为何不出来?你故意偷听的?”他眉目里一片肃杀,更冷于寒冬。

      “我……”她想要辩解,却也似乎无从辩解,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溟墨也走了过来,对于她的沉默,他冷笑了一下,说道:“少爷,这位便是您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女子了罢?既是独一无二的,偷听这等下三滥之事定是不会做的,想必是不小心听见的罢?”他故意在说“不小心”时加重语气,满脸戏谑地看着她。

      听闻他发话,她方注意到他。此人全身透着一股寒气,笑容更是冷得慑人,连目光也仿佛道道带冰刺。她第一感觉只注意到他浑身的冷意,然后才注意到,他也不过同他们相仿年纪。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于肩上,长及脚踝,以青丝轻束,几乎隐没于如瀑乌发中。身上也是仅着一件宽大黑色长袍,没有分毫修饰。他的肤色却苍白得吓人,和这一身黑的打扮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他正冷笑着看她,戏谑嘲讽一目了然,宛如藐视生死的地狱夜叉。

      林濂睿此时想为她辩解也不易了,而且恐怕他根本没打算替她解释什么,只于溟墨冷冷目光中默然看着她。

      “我其实……也只是……”她闪烁其词。其实本不需过多解释,但因溟墨这个外人在,她不得不想个正当理由说过去。两人间的事蓦然插入一个外人,事情便就此复杂了。

      “少爷,既然您不愿意回去,那我也该回去向他们说明了。不过看样子您真的不重新考虑一下?”溟墨背过身去,冷笑道,继而疾步走向窗口,纵身一跃,跳出了房间。此时她才注意到,他的衣袍背后镌着一轮正圆明月,几乎看不出有针线的痕迹,月白清淡,光朗坦荡,见之便似有好风拂面,教人心明如镜,不染尘埃,全不似溟墨这人作风。看着那图案,她有些失神了。

      林濂睿更走近了些,她才意识到自己占了他的床,现在主人来了她也该让位了。她拉开被子,正要下床穿鞋,却忽闻他在头顶轻声说了句什么,似是“为何”?

      她一怔,不知他问的哪一出。才抬眼,却见他双瞳黯然中透着愤怒,失色后更染上鲜红。她心底一惊,才想他确很在意自己偷听了方才的谈话。只是那当真不是他算计好的?

      她不语,他便蹲下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几乎能溢出怒火来,胡乱地抓着她的手,恶狠狠地问道:“我问你为何不信我?难道这些年同欢喜,这些日子共患难,还不足见我真心吗?”

      她被他一噎,顿失了理智,不知言何,末了只是幽幽诉了一句:“对不住……”心中虽犹存疑问,只是对上他那双叱问的眼,她怎好开口?万一不是,岂不更伤人心?

      他蓦然笑了,她却在笑中看到了悲伤。那是何等样的悲伤?却在一声怒吼中化作滔天恨意:“你以为说对不住就算完了么?”

      她被唬得一怔,抬头看着他,下意识地问道:“那你还想怎样?”问完她便后悔了,即便不能怎样,如此问来也是太冷漠了。

      他却更出她之意料,当真要“怎样”些什么,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她的背重重地撞在了床上,幸好有被单垫着,不然怕是要摔红一片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既然你总不信,看来是说不通的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原谅我这一次不能听任你的心愿了……”

      她惊慌道:“你放开我!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其实她怎么会不懂他要做什么呢?

      “我说过这么多次,你哪次肯听了?让你离他们远些,你也视若等闲。如今竟至偷听的地步,原来我已是这么不堪了么?”他冷笑数落她的“罪行”,旋即伏在她耳边低语道:“你纵有千百般独一,想必有些事还是同别的女子无异的……”

      “等等……这又不全是我的错……”她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他所说的“与别的女子无异”的事了。可他此时哪还听得进她的解释?她想推开他的手,却反被他按住。甚至于他的腿抵着她的腿,她整个人已然无法动弹,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刀俎了。

      他未理会她的央求与辩解,只伸手要去扯她的外衣。她纵是两只手应付他一只手,也是敌不过,眼睁睁看着衣衫教他扯去。她怒气也是上来了,他演的这出真假不说,如何也不能全怪到她头上来呀?是以她奋力抵抗,想想或能唤回他一丝清明。

      谁知她愈是抵抗,他愈是用力,想必也是怒上心头,到了极致了。两人衣衫还未除尽,便先折腾得床板吱呀作响。她手动弹不得,便作势要咬他的手,他手一撤,她只咬到他肩头。任他如何挣扎,她也不松口,活像一只发了怒的野猫。奈何怕伤了她,他便不管了,手下更要去扯她的里衣。她咬得也是痛苦,一个坚持不住,松了口,里衣便被他扯开了,一股寒意顿时侵入肌肤。

      及至此,两人已斗出了一身汗,她犹不松懈,左右挣扎无门,她银牙一咬,奋力向前一挺,直将头撞上了他的头。乘其不备,她使出全身气力挣开,翻身而下,犹不忘猛扯被单裹身。

      他也不过失神片刻,斗到了这份上,谁也是不肯停下的。他一个箭步上前,便将她捞回怀中。她怒瞪着他,分明只差一步,手便能及门,奈何功亏一篑。他更反瞪她,低吟了一声,便吻上了她的唇,她一反咬,两人便似撕咬般纠缠在一起了。

      见他不肯松口,她更是用力,听得他低叫一声,方松开纠缠。她抬头一看,已是见血。不过此时她哪顾得那么多,看准了门锁便要去开。

      正当她手触门锁之时,门却先开了,她先是一惊,见着来人,心里却改叫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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